“丞相,如今如何是好?还请丞相速做打算!”魏豹出言说道。
“丞相!如今三面都有敌军!不如派人去北营集合部队!”李德建议说道。
“丞相!”
“丞相!”
“魏军佐,你现在去北营召集士卒,马上来支援。所有亲卫,跟着我去拦下敌军。沿途收拢溃军,不遵号令者,杀!”看着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芒卯,李德当机立断发布命令。
“是!”有了主心骨,大帐内的人迅速行动起来。
韩军发现,越是接近魏军的中军帐,魏军士卒越是密集。虎骑和其他骑兵一样,推进的速度逐渐变慢,也渐渐有了伤亡。而车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锋,大部分战车也是损坏了。如今只剩下步兵可堪一战。
悍不畏死的魏军以身躯延缓了韩军的推进速度,在离魏军中军帐还有不到一里的路上,李德组织的方阵将韩军坚决地抵挡了下来。
战况异常激烈,一方死命地往前突进,妄图击杀魏军主帅;一方殊死抵挡,等待后方的袍泽整队前来支援。
没有人不怕死,但在这个血淋淋的战场上,怕死的人只会死得更快。双方的每个人都把手里的武器狠狠的劈向或刺向对方,只求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的杀死。
总的来说韩国的伤亡少些,一方面是身穿铠甲,另一方面是武器长度明显优于对方。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李德心在滴血。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只有耗死了对方,北营的援军才会在到达时一鼓作气反败为胜。对方的“秦军”虽然士气正高,但长时间的作战极大地消耗了体能,只要等对方体能衰弱之时,自己就可以反败为胜。
太子然自然清楚对方的打算,现在拼的就是时间。对方现在已经迟滞了己方的进攻,后方的军队肯定在集结。若是己方可以早一步杀进中军帐擒获或者斩杀芒卯则己方胜,若是对方先一步集结好军队,己方只能败走了。
想到这里,太子然一眼瞄准了李德,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他既然站在帅旗下指挥,斩杀此僚必定丧敌之胆。
李德也是同样的心思,虽然不知道太子然的身份,但周围数量众多的亲卫暴露了太子然高贵的身份。斩杀对方可大大减少己方的伤亡。
于是,两个怀着同样想法的人不约而同指挥手下的士卒冲向了对方。如果此时从高空俯视,就会发现奇异的一幕,红色与黑色狠狠地碰撞在一起,每一方都试图把对方吞没。呐喊声,吼叫声,兵器的碰撞声。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而倒下的人再没有机会站起来。
人命廉价的不得了,一个魏军士卒狰狞地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插进了一个韩军士兵的胸膛,年轻的韩军士兵无力地倒下。可下一秒,四、五把长戈扫倒了这个魏军,紧接着是无数的长矛刺破他的脖颈,腹部。这只是战场很普通的一个写照。再强的个人武艺在这片狭窄的战场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身边的战友,唯一要做的就是递出手中的武器杀向对方然后迎接对方刺过来的武器。而生死,交由上天来裁决吧。
太子然身边紧紧围着虎骑的亲卫,鏖战了这么久,不时有亲卫力竭倒下。亲卫身上的铠甲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太子然就亲眼看过一个作战凶猛的士卒因为力竭而没有躲掉对方的一个刺杀,而原本依照他的武力,他可以避开的。奈何身体的反应因为气力消耗也变慢,无奈地倒下。
无可否认,太子然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士卒们的士气。但因此虎骑也不得不分心保护太子然。看着身边有些气喘的虎骑,太子然手心出了一把汗。原本期望的援军--马其顿方阵步兵迟迟未到,而己方体力消耗的太过厉害,是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李德心中不禁一喜,对面的“秦军”明显体力不支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北营的军队就能集合起来,到时自己就会成为力挽狂澜的功臣,甚至成为魏国闻名天下的名将。对面可是虎狼之师的秦国啊!让魏国这几十年屡战屡败的秦国!
正当李德正在幻想击败“秦军”,扬名天下之际。一个坏消息却是将他拉到现实,大营的北面突然传来了杀喊声。没多久,北营的传令兵就将华阳守军出城,北营目前正在全力抵挡稳固阵地一事报知了李德。至于主帅芒卯,更早一步得知消息,却是命令李德必须负责抵挡住眼前的秦军,他先行去整顿败军前来支援。
李德听闻这个坏消息起初也是震惊非常,但身为沙场老将却知焦虑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斩杀对面的重要人物,方可重拾军心了。刚想吩咐亲兵让北营坚守,却没想到一支利箭只向自己面门而来。
最后一刻,李德所见到的是一支飞速放大的箭矢,然后脑门一黑,就此倒地不醒。
一个年轻的“秦军屯长”放下了手中的弩,兴奋的用力挥了一下拳头。与此同时,一直关注魏军的太子然也在第一时刻发现了对方“主帅”的倒地。虽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太子然却知道这是千年难遇的良机。于是大喊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
紧接着太子然的亲卫们也高呼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魏军惊恐的望向刚才还站在帅旗下的“芒卯”,此刻旗下哪有指挥大家的主帅。
李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冒充主帅振奋士气的做法,会在此刻成为魏军溃败的导火索。李德的亲兵自然知道真正的主帅芒卯早就不知所踪,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整个战场都响彻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
很快,第一个魏军丢下了武器转身就跑。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都有着绝对的盲从性,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无数在前一刻还在誓死血战的魏军转眼间丢下武器逃命。
魏军,败局已定。魏军,大势已去。
剩下的事情简单的不得了,韩军在后面尽情的追杀着魏军。惶恐逃命的魏军人挤人,人踩人。刚才还是并肩作战的袍泽此刻却成了逃命路上的对手,为了活命,每个人无情的将武器砍向了对方。有的人走投无路被逼着跳进了冰冷的黄河,有的人想跪下求饶却被身后的人流踩成了肉泥。
黎明终于到来,雾霾也已经散去。
芒卯和贾偃在离战场不远的河边被俘虏,赵魏联军主帅被一网打尽。中军佐等高级将领半数死于乱军之中,半数被俘虏。
15万赵、魏联军战死7万人,被俘8万人。黄河下游的魏国、齐国在黄河解冻后,不时都可以看到死尸在黄河中漂浮。
后来的史书记载“?王二十三年,赵、魏攻我华阳。高祖率4万大军奇袭华阳,大破赵、魏联军,灭敌七万,俘虏八万。诸侯震惊,由此劲韩之名复传天下。”
第九章 战后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战争会以这样的形式戛然而止。
当赵、魏十五万联军奔袭到华阳城下的时候,天下人皆以为韩国破国在即。即使求和成功,也会丧失大片国土。
韩国举国上下无不惊恐,言和者有之,出逃者有之。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子然,力主出战。一场夜袭居然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赵、魏大军,力挽狂澜于既倒。
当新一天的太阳照耀到华阳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昨夜的厮杀让华阳城全城胆战心惊,依照县丞、司寇的意见,这可能是对方的诡计。外面雾霭茫茫,敌友不分,万一中计,华阳城则危矣。守令冯亭却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带走了一万五千的兵马出城袭营。
如今天色已明,真相也见了分晓。城外确实是新郑派来的援军,虽然这批韩军穿着不同于己方的黑衣,但冯亭还是通过士卒们熟悉的口音知道,这是大韩的军队无疑。
随后冯亭见到了暴鸢。看着暴鸢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公子,莫非是太子然?冯亭心里嘀咕着。每年前往新郑述职,冯亭总会见到韩王及太子然,今年尚未来得及述职,赵、魏大军就进犯了。
可是太子然怎么可能出现在战场上呢?毕竟,在冯亭的眼中,王公贵族没有爱接近战场的。还有,援军为什么穿着秦军才会穿的黑色军服呢?
带着许多的疑问,冯亭跳下马来。一个长揖,“感谢太子与将军不辞辛劳,救华阳军民于水火之中。”
“冯县令不必客气。华阳为我大韩北方屏障,同是韩人,焉有不救之理。倒是朝廷让华阳上下受惊了。临别之际,父王再三叮咛,此次赵、魏大军齐出,华阳必定损失不少。着免去华阳一年赋税。多少为百姓分忧。”太子然温和的言道。
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县宰,太子然心里一片感叹。
原来他就是冯亭,在原本的时空中,十一年后他会成为上党郡守,那时的上党孤悬韩国本土之外。为了保住这块土地,冯亭违背“自己”的命令献上党于赵国,引发秦赵两国长平之战,最终战死在长平。终其一生,未敢忘韩,真忠臣也!
虽然有些奇怪太子然突然假传王旨免华阳赋税,但暴鸢还是不动声色,温言勉励了冯亭一番。
此次赵、魏大军来势汹汹,冯亭身为一县之主,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在昨夜则是心有灵犀打开城门给与自己有利的支援。此子倒是有大将之风,可堪造就。
望着欲言又止的冯亭,太子然笑道:“冯县令,看你神色是不是有话要说?”
对于眼前这个忠贞不二的冯亭,太子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眼下诸国混战,自己身边实在缺少能臣干将,冯亭能文能武,又很忠心,实在不可多得。
“太子,臣下有一事想问。”
冯亭抬头望了望兴高采烈打扫战场的韩军士卒,直视太子然的眼睛,“昨晚臣所听所见的秦军都是太子和暴将军让人假扮的吧!”
其实在天亮后,一切真相就已经大白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秦军,而新郑派来的援军绝对不超过四万之数。
“这点你说错了,冯县令。一切都是太子让我们准备的,包括假扮秦军,营造我军与秦军合谋诱杀赵、魏大军的假状。我只是把太子的安排布置下去。”暴鸢摆手示意这都是太子然的功劳。
冯亭一脸疑惑的望向太子然,太子然欣然点头。转而说道:“暴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负责提出了思路,还是你们这些将士的浴血奋战才是最重要的。等统计完战果,我会为你们表功!”
两人的对话让冯亭吃了一惊。难道指挥这场战争的不是名将暴鸢,而是眼前这个不满二十的太子殿下?
冯亭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残酷无情的战争。从未听说太子然喜欢舞枪弄棒,更别论熟读兵书。一个战争的菜鸟会指挥得了这场注定要写入史册的大战?
“冯县令,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假扮的秦军?”太子然好奇地考校起自己心目中的爱将。
收起心中的疑惑,冯亭恭敬地回答说:“太子,如今天已大亮。援军不过四万上下,如果真有秦军那肯定会在太子您身侧。如今没有秦军出现,再细看援军,很多人的衣服可是脱了色。”
太子然打眼望去,可不是嘛,一夜激战,很多人的军服黑色的墨汁都化开了。很多人脸上乌七八黑的,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一时间也笑开了。
“冯县令好眼力,确实如此。昨夜根本就没有什么秦军。假扮秦军纯粹是为了吓唬赵、魏大军。”太子然坦言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