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县令好眼力,确实如此。昨夜根本就没有什么秦军。假扮秦军纯粹是为了吓唬赵、魏大军。”太子然坦言承认。
“那太子真的是以区区四万兵力,打败十五万联军的?”冯亭一脸震惊。
看到冯亭的难以置信,太子然便一五一十把得知华阳危急后自己所有的安排娓娓道来,暴鸢则时不时添油加醋地一番解释补充。
“原来如此。太子如此英明,真乃国之幸事!亭方才还在腹诽太子,请太子责罚!”冯亭终于相信太子就是定下如此妙计的人,当下为自己方才的想法道歉。
“冯县令快快起来。”太子然一把搀起来要下跪请罪的冯亭。
“此战也是侥幸,若不是这场大雾,若不是赵、魏防御松懈,还有魏国副将李德的突然身亡,县令你的及时接应,我们输得概率更大啊!”太子然想想几个时辰前的恶战也是心有余悸!
“太子,太子。瞧瞧我们虎骑抓到的大鱼。”田虎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身后是几个健壮的士卒押着几个灰头土脸的败军。
此刻芒卯哪有几个时辰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夜之间,自己的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什么名扬天下,什么封侯拜相,全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即使韩国大度放自己离去,自己也不会再受到任何重用。对于视名利如生命的自己,这样的结果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太子,这个就是魏国的丞相,此次赵、魏联军的主帅。另一个就是赵国的主将贾偃。他们还想装扮成小兵,要不是有人举报,说不定就被他们逃过去了。”说着田虎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吓了芒卯一跳,贾偃则是敢怒不敢言。
“好了,田虎。别吓着芒丞相。”太子然先是呵斥了下田虎。
转而向垂头丧气的是芒卯说道“两位贵客,我手下管教不严,让两位见笑了。”
一番话惊得芒卯、贾偃心里一跳。有这种对待俘虏的?在被押解来临之际,两人已经做好被羞辱的准备了。设身处地,如果己方是胜利的一方,此刻一定趾高气昂。两人也想过一死了之,但真要寻死却又下不去手。
冯亭也是好奇的打量着一天前还趾高气扬地派人劝降自己的芒卯,芒卯与冯亭对视了一眼,随即很快的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脸上涌起的又羞又恼。造化弄人,没想到自己昨天何等意气风发,转眼今日却成阶下囚。
“远来即是客。如今正是新年,两位一个贵为魏国的丞相,一个身为赵王的特使,不辞辛劳来向我父王拜年,韩国上下真是蓬荜生辉。父王已在新郑等候两位多时,还请两位移步新郑,让我们韩国以尽地主之谊!”太子然的话将芒卯的胡思乱想打断了。
这就是明显的打脸了。
自己明明是来侵略韩国的,哪像太子然说的是向韩王拜年的。你见过谁拜年带着这么多兵马的。
话说的那么斯文,偏偏让自己无法拒绝。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自己是败军之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有拒绝的权利呢!
芒卯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两人积累的声名算是毁了。等到此战名传天下,二人的名字也会广为人颂,只不过是嘲笑讽刺的“颂”。
吩咐士卒妥善看守好两位“贵客”,太子然才一脸好笑地对田虎言道,“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回禀太子,初步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俘虏抓了大概八万,杀敌七万有余。”
“什么?这么多?”太子然诧异地望向田虎。暴鸢也是疑惑地打量着田虎。
田虎神色一紧,生怕别人不信。拉过身边的公孙仲作证。公孙仲一脸肃然,郑重说“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事实确实如田校尉所言。赵魏大军昨夜被我军追之甚急,很多人走投无路被逼入黄河溺毙。余者尽皆投降!”
暴鸢与太子然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抑制不住的狂喜。这真是意外惊喜啊!不过太子然却是觉得情有可原,抗日战争时期十几个日本兵就可以俘虏成千上百的**士卒。人一旦慌乱,为了求生,只会从众。
“哈哈!”暴鸢抚掌大笑,“好!”一声好字后却是哽咽不语。
“将军!”田虎、公孙仲等齐声呼喊。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韩国立国百余年少见的大胜啊!太子,我们赶紧草拟战报吧!大王一定心里着急了。”暴鸢满脸激动。
“好!不过暴将军,如今俘虏甚多,当心防止暴乱啊!”太子然一脸肃穆。
“倒是我失态了,太子言之有理!田虎,昨夜夜袭我们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暴鸢又恢复到了那个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将军身份上。
“将军!昨夜我们战死了八千,伤者超过六千,其中一千人重伤,怕是治好了也得落下病根,卸甲归田。”说到伤亡,田虎声音也变得低沉。
“那也就是说我们死伤过半了。告诉那些医匠,给我全力救治!再死一个我拿他们是问。命令将俘虏中属长以上职位的单独押解,胆敢喧哗者斩!交头接耳者斩!”暴鸢很快下令。
“我再补充下”,太子然对于暴鸢的安排十分满意,非常时期必用重典才能维稳,言道:“各营以伯(百人)为单位,统计战绩及死伤者名单。待回到新郑,我将奏请父王为死者立碑,立英烈祠!这些人都是顶天立地的韩国人,应该获得这样的荣誉!我答应过他们的奖励一丝也不会落下,虽然他们走了。但国家会照顾后他们的遗孀父母!”
“太子!”暴鸢突然一声不吭的半跪,紧接着田虎、公孙仲、身边的亲卫全都噙着眼泪跪下。冯亭装作没看到躲在一边,身为文官的自己,有些事还是需要忌讳的。
“太子如此待我等,我等必誓死效忠于太子。”
“诸位快快请起。你们是韩国的柱石!之前是国家欠你们的,流血牺牲的是你们,荣耀也应该属于你们!诸位放心,我一定会竭力为死去的将士争得应有的待遇!”
“将军,昨夜狙杀李德的人找到了吗?”太子赶紧转移话题。
“找到了。叫卫云,是我们虎骑的一个属长。”田虎一脸骄傲地说道。
“卫云?”太子然好奇地念着这个名字。大汉有大将军卫青,难道自己也会有一个卫姓的将军?太子然突然觉得有些意思了。
想到昨晚狙杀李德的大功,太子然心里也起了爱才之心,随即说道:“田校尉,你就割爱把卫云让给我吧!让他进我的亲卫营。我升他做旅帅!”
“旅帅?”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从管理50人的属长成为500人长官的旅帅,这跨度也太大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个坎。没想到卫云这小子却凭借着神来之笔,一箭赢取了这一切!真让人羡慕!
史料记载:“卫云,新郑人也,出身于布衣。好读书,家贫,无以为继,乃从军。两年,因功升属长。?王二十三年,赵、魏兵发十五万,犯我华阳,云随高祖出征。是夜袭营,狙杀敌首李德,敌大乱,由是高祖大破赵、魏联军于华阳。擢为旅帅,以入高祖亲卫。”
第十章 天下震惊
华阳以南,新郑。
已是已时三刻,整个新郑城一片繁忙。
巨大的战争开动起来,每个人都在为保卫新郑努力着。从街道到城墙,从运输石料到制作滚木。连孩童也被家长约束在家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太子然率领大军出城已过了整整两天。各种可能的战况让每个韩国人焦虑万分,达官显贵担忧的是如何保住富贵;普通百姓是牵挂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
韩王在王宫里也是如坐针毡。太子然是他唯一心爱的嫡子,将来继承大业的非他莫属。虽然出征前太子然信誓旦旦地保证即使不能退敌也能全身而退,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其实在太子然出城的那一刹那,韩王就后悔了。如今已是两天过去,也不知道然儿过得怎么样,接敌了吗?有没有受伤?
正当韩王在王宫里焦虑不安的时候;新郑以东160里的魏国王宫又是一番场景。
当今魏王已继位四年,除了前年秦国相国魏冉率军攻打魏国,魏国被迫割让温城等八个城市,魏王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虽然自己的弟弟信陵君反对自己出兵攻打韩国,但是,国与国之间哪有永恒的友谊。韩国即使援救过自己,但自己也算是报答过韩国。割让的土地说什么也得从邻国身上弥补一下。魏王心里如是想。
此时魏王闲来无事找来将军段干子了解军情。段干子虽然无甚本事,但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少有人及。芒卯作为自己的老上级,如今被齐国孟尝君举荐为魏国丞相,自己也水涨船高,荣升了将军一职。
段干子手里拿到的还是前日的战报,毕竟大雪封路,道路不通。战报里说道赵、魏联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兵围华阳,华阳旦夕可破。到时再顺势一股而下新郑,大事成矣。
“大王,芒丞相如今十五万大军兵围华阳,韩国上下必定一片慌乱。如今道路难行,说不定此刻芒丞相的捷报正在路上。到时韩王负荆请罪,向大王您媾和,魏国必将再次威震天下啊!臣先恭喜大王了。”段干子一脸献媚。
“嗯,爱卿说的不错。这里也有爱卿的功劳啊,寡人是不会忘记爱卿的功劳的。等丞相凯旋,寡人必犒赏三军!”魏王一脸憧憬自己声威天下无两的情形。
“谢大王。臣必将尽心尽力服侍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干子忙不迭表了忠心。
赵国都城,邯郸。
当今的赵王乃是武灵王的次子。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国力顿时猛增,仅次于秦国,成为北方霸主。麾下又有蔺相如、廉颇、赵奢等能臣干将,强大如秦国者也少有犯之。
如今已是38岁的赵王按理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沉迷于酒色。魏国的芒卯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几车珠宝几个美女就让赵王答应了出兵。贾偃以下军佐的身份统帅两万大军加入了联军。
正值新年,赵王在王宫中大宴群臣。难得赵国近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又无兵灾,实在值得庆贺。大臣们也是歌功颂德,夸的赵王得意洋洋。
蔺相如和廉颇对视一眼,均露出无奈的神色。杯中酒虽香,但饮起来却是索然无味。无他,心忧国事而已。
对于400里外的韩国战事,两人都是不甚在意,唯一要担心的是秦国是否会派遣援军,以及秦**队对战局会产生的影响。
两人之所以赞成与魏国联合伐韩,却不是因为喜大贪功。随着魏国、齐国的衰落,中原已无一国可**抗秦。南方的楚国刚刚被白起打的找不到北,如此一来,赵国就被推向了抗秦的第一线。为了增加胜算,两人这次赞成魏国的提议--伐韩以逼迫韩国与赵国结盟,将韩国拉上抗秦的战车。
平原君赵胜正与众人言谈甚欢,作为当今赵王的弟弟,他自小接受的是贵族的礼仪,交际自是拿手好戏。
在注意到了蔺相如、廉颇的神色后,他一下子就明白两人为何面带苦色。于是拿起酒杯朝身边的蔺相如举了举,言道:“蔺上卿,当今赵国上下一片升平。又正值新年,就不要想那些公事了。”
赵胜何尝不挂怀此刻发生在韩国的战事呢!身为丞相,他比谁都更清楚一旦韩国坚守新郑,不愿媾和而己方又久攻不下的后果。
但如今适逢寒冬,秦军距离华阳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