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抬起眼皮看了苏文一眼,她现在没力气和苏文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不早了,你去睡吧。”
苏文折身作势要走,忽又转过头来。
“诚哥今天给我来电话了。”
林辰终于抬头盯住苏文,紧忙问道:“是毒品的事情?”
“我看你脑子里都进了毒品了!”苏文歪头笑了笑,片刻后道:“他说他对我有点兴趣,说我要是跟着他,什么样的好货都能吸到。”
“林辰,你需要我帮你到这个地步吗?你要是说一声好,我再不乐意也去找他。”
果不其然看见林辰再度眉头深锁,轻轻叹气:“别,不安全,我没有资格让你这么干。”
“我什么都想给你,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有这样帮你,如果你需要,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苏文上前几步想要抱林辰,却被对方后退一步躲开,只深深看林辰一眼,折身进了卧室关了门。
她是真的可以为林辰做一切林辰乐意让她去做的事情,她也再明白不过,林辰也不会将她推入险境。如今她尽可以让林辰愧疚,等时间到了,再图发展。
但她同样不能忍受林辰刻意的疏离,好像她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似的。难道她林辰不明白对方是个直人?!
掰弯一个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直人变心更快,玩玩而已的更多!如今林辰这样百分之百的投入,到时候跌得再站不起来的还是她自己!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
林辰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思索了片刻还是给阮贝贝打了电话。她也知道阮贝贝和谢安宁正闹僵着,但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姜洁也早没有打扰过阮贝贝的生活,再怎么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喂?”
林辰清了清嗓子,回忆起离开时谢安宁有些发白的脸色,心还揪着:“阮贝贝吗?”
“谢安宁又怎么了?”林辰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阮贝贝心里也明白,别是这警察怎么折腾谢安宁这会让她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她的感情生活还是破烂一堆呢。
“她……我这几天没回家,工作上有些事,就是想让你去陪陪谢安宁,别让她一个人呆着。你也晓得她那个小毛病,一个人就喜欢胡思乱想。”
阮贝贝思索片刻,没有多问什么:“嗯,把你家地址给我短信过来。”
林辰应声,发了短信睡下,隔天清晨才恍恍惚惚醒过来。抓起手机想要看阮贝贝的回信,却意外接到另一位同事的电话,林辰心说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果然,电话那端的声音急促。
“出命案了。”
当警察这么多年,林辰早对命案二字敏感至极,听得此言即刻出声:“告诉我案发地点,我这就赶过去,嗯……好,我马上赶过去。”
在对方简单的只言片语里大致了解到是一起作案手法极为残忍的案子,好像还牵扯到十多年前自己师傅的一桩案子,那是师傅人生中最后一个案子,至今未破。
一桩一件的大事像是说好了接二连三的出现,最可怕的是来自自身的无力感。林辰简单洗漱之后紧忙赶向现场,如果这个案子她能够侦破,将是送给她师傅最好的一份礼物。
甫一入现场,却被行至高。潮的乐声带走了注意力。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
林辰一怔,虽是英文,但她隐约记得这是某部戏剧中的台词,她看过相关的电影。
——“我现在要吻你的嘴……但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在这世界里,没有什么能与你的红唇相比。”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就一定会爱上我!”
声音越发尖锐,像是无言的叹息在深深谷底被压抑到了极限,终于冲破喉咙嘶哑出声,说话声愈来愈急促,这声音是多少积压的阴郁一并爆发!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林辰转头,却看见了死状惨然的受害者。
☆、心如死灰(倒V看过勿买)
入目被害者横亘在茶几上,四肢舒展;然而真正骇人的却是在这越发激烈的人声之下;无声的尸体带来的震撼。
脖颈仿佛被一把一把钝刀反复切割过;留下深可见骨的刀痕和模糊的血肉;再往上看是面目被血液涂抹得看不清原本样貌的面孔,本应有一对眼珠的地方空无一物;只留下两个黑幽幽的空洞,留下一行哀怨至极的血流,那对缺失的眼珠犹如宝石被串联在绳子上挂在胸口。
还是清晨;现场的警察并不多,耳旁还是杀死了所爱之人喃喃自语的莎乐美的声音;身体上留下的血液滴答滴答垂落在地面汇成一条血流;肆无忌惮地蔓延而下,像是一幅挑了朱砂细细描绘的图画。
林辰下意识将目光从受害人身上收回,却突兀的听见来自播放器的声音。
——“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啊!为何你不看着我呢,约翰?我现在该怎么做呢,约翰?”
下意识惊了一跳,因为那满满的哀怨与无奈仿佛是出自于受害者之口,像是在说我这样凄惨的死去为何还要吝惜你的目光。林辰缓了缓,平复下心情之后,俯□仔细在现场寻找证据。
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还不长,尚没有尸僵现象,屋中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多日来的压抑已经数次直面死亡之后,林辰觉得自己彼时已经有些麻木,半跪□仔细地寻找指纹与不寻常之处。
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看死者,的确,以这样的方式壮烈死去,当真不怕目光会从自己身上被夺去了。纵使可怖,人的好奇心总还是驱使着人们去小心翼翼地窥看,只是哪怕在渴望旁人的目光也不应用如此方式,怕是凶手的思维方式也同样有异于常人。
莎乐美原是圣经中的人物,后被王尔德在笔下赋予了妖冶黑暗的个性。
人们盛赞她是水仙,殊不知她却是开放得正艳丽的罂粟,在求而不得之后不惜要用爱人死亡,来成全自己的畸恋。
传说中的莎乐美漂亮得无与伦比,却只能悲哀地对约翰说,为何你不看看我呢?
用如此奇特的手法来谋杀被害人,林辰一时无法想象凶手的思维逻辑,然而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看样子是再次循环起来了。
不确定这个杀手是不是当年她师傅遇到的那一个,林辰回了警局之后特地去档案室看了看资料,发觉其上的记叙与现在自己遇到毫无二致,同样是脖颈被割开,双眼被剜出当做项链。师傅在其上记录道,脖颈是人身体上最为柔软的部分,也是容易致命的部分,眼珠也同样柔软,凶手有虐弱的倾向。
现场还特地放了莎乐美歌剧的音频引人注意,说不定也与之有关。林辰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已近午休时间,本想给谢安宁打个电话说说话,打开手机等到的是阮贝贝的数个未接电话。
好些好奇地拨了过去,阮贝贝的声音便急急传过来:“你确定谢安宁在家吗?我到你家去按着你说的拿了钥匙开了门进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那两盆花没有,梳洗工具和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没有,她现在在哪儿?”
“你是说谢安宁走了?”林辰诧然。
这几天因为过度的忙碌很少想起谢安宁,也就自然而然忽视了她的感受,却没想到谢安宁会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问题萦绕在林辰脑海,打了电话要问,对方的电话却是正在通话中,片刻后再打,仍然是在通话中,无数次的尝试中终于明白自己或许已经在对方的黑名单里。走出办公室问其他人借了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打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那端响起谢安宁的声音,林辰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尚未说出话来,对方已经急匆匆地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借了多少人的手机,终于,最后谁的手机都已经拨不通,也许是谢安宁不厌其烦直接设了白名单。
林辰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茫然于谢安宁突然之间的冷淡。不安,自心底无法抑制而生长出的不安犹如藤蔓盘踞在心上,因爱而生惧,勾起言说不出的惊惧。
像是什么东西唾手可得,却被自己亲自送走。
林辰隐隐有些头疼,她像是走路了人生的瓶颈或是死胡同,仿佛曾经拥有的,一夕之间皆不归自己所有。数不清的麻烦和烦心事堆在自己面前,偏偏自己最重要的人还在这个时候闹离家出走,林辰一时有些埋怨于自己对于谢安宁的欺瞒和谢安宁的冲动。
也许,谢安宁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还会回来,就像上次那样。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并没有好受一分。如意和元宝的去留可以证明谢安宁的决心,上次闹僵到那个地步她还是将如意元宝留予她照顾,并不是这次这般去的潇洒。
可到底,为什么?
谢安宁坐在房间里低头茫然地盯着手中的手机看,忽就笑了出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左不过也就是这点分量了。她原本是想离开后等到冷静下来再和林辰面谈,但她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好。
逃避一次又一次成为人们的选择不是没有原因的,逃避的确比直面来得更让人舒服。倘若她出现在林辰的面前,当真听到了林辰和苏文死灰复燃的消息呢?
她昨晚接到了苏文的电话,本来她已经极度厌恶听到苏文的声音,却还是点了接听。
“谢安宁,睡了么?”
谢安宁一扯唇角,嘲道:“承你的福,睡不着。”
像是第一次听到谢安宁这样嘲讽的语气,苏文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朗朗笑出声:“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老好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那我应该怎么说?问你有没有把林辰的衣食住行打点好,问你们的感情生活发展还顺利么?”
“难道不是么,林辰就喜欢你这一点。”苏文低头拨弄手指,轻声道:“我还怕林辰离开你的伺候,不习惯呢。”
不是照顾,是伺候。
原来一直以来的贴心照顾,竟落了个与形容奴仆毫无二致的词语。
谢安宁,你真贱,真的。
满心以为能和林辰将这段感情经营好,原来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也不过是一年多以前林辰尚在说我会等到你能接受我为止,可如今呢?让人家前女友或是现女友羞辱上门了!
谢安宁喉头涩了涩,清晰地听到自己一字一顿地吐出的字句。
“麻烦你告诉林辰,倘若你们非得住在一块,干脆搬到林辰自己家来,也不要躲着我,反正……我已经搬走了。至于伺候……”谢安宁吸了口气,鼻尖微微发酸:“我辞职了。”
苏文仿佛没有察觉到谢安宁的情绪,继续说着:“你搬走了,林辰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谢安宁……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这个善解人意,那就谢谢你的理解。”
谢安宁握着手机迟迟没有答话。
苏文给这段不算太愉快的谈话补上了句点,用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林辰会想你的。”
呵,林辰会想你的?
谢安宁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最终忍不住苦笑。
她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