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
作者:venerealulcer
第一卷:住院的日子里
第 1 章
小碱片摸着自己空空的胸膛,突然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不远处一个女孩戴着白色的医用手套,把玩着她那颗粉红色的心脏。刚从体内挖出来的心滴光了血,慢慢灰暗下去。她拿出一把刀开始在心上刺字。这种时候就应该破口大骂入你令堂,但小碱片是多么文雅一个女孩子啊。
“为什么是我?我不爱你……”小碱片抱着一棵槐树使劲抓挠着肋骨,抓着抓着指甲剥落了。
“爱不爱,由我来决定。”女孩兴奋地把自己的名字一刀一刀留在心上。心脏猛烈收缩膨胀,要从她手中挣脱。她干脆把两个指头□了湿湿滑滑的脉管里。“还有半个字,田的最后两画——哦好,完工了。”
女孩把刻好名字的心重新放回小碱片胸腔内。小碱片恢复了生命的活力,哭哭啼啼。手心里扎了十几根木刺,她痛苦地将刺一根根□,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骄傲地走远。顺风飘来她的话语,冷漠的声音令人绝望。仲春空气还是那样温暖,小碱片的心已经不复原状了。
“以后我就永远在你心上了。你愿意不愿意,都没办法摆脱我。这是绝症,无药可医。”
绝症不会永远是绝症。医学在进步,几十年前肆虐的天花现在不都绝迹了吗,所以心痛病也可以治。小碱片拖着疲劳的身子来到医院,迎接她的是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齐楚。
“你这么穿真好看,像日本片子里走出来的一样。”小碱片说这话时,心脏上的刻字不服气地一跳,冷汗沿着脸颊流下。“又来了又来了。”她捂住左胸。这多经典的西子捧心动作啊!
“这一招可真够狠的。我看我们只能给你换个心脏了。老钱!老钱!”
齐楚看着小碱片惨白的面容,庆幸自己没被那个女人看上。里面走出一个主刀大夫模样的人,小碱片抬起头来勉强对他笑了一笑。大夫很爽快,扶着她上了手术台。“你的事小齐都跟我说了。别担心,换心手术我做过几百例了,保证出不了事。来,给你上个麻醉。就跟睡觉一样,睡醒一切都好了。”
手术开始了。小碱片眼前时而雪白,时而漆黑,疼得要命,只是叫喊不出来。钱大夫给她做了局麻,她意识清醒,知道胸膛被剖开,心脏被拿出,一个滚烫的东西放在原来心脏的位置。没错,就跟睡觉一样,只是作一个长长的噩梦,梦醒来就好了。她在忍痛之余,用想象力把自己变成一只翼鸟。薄薄的肉翅,滑翔在原始山林之上,视野开阔,看见底下绿色的河川,长颈鹿般的恐龙在喝水,悠闲地甩着尾巴。几条鱼龙跃出水面,欢快地在蓝色世界里追逐。
“她怎么在想恐龙?”
一旁的齐楚盯着意念跟踪屏问忙活个不停的钱大夫。钱大夫一惊,手里的剪刀戳到小碱片内脏了。他探头看着屏幕上那一群远古生物,对齐楚说,“你这朋友的排异性很强啊。恐龙是这颗人工心脏的象征,代表着非我族类。唉,恐怕这手术要失败了。”
“不管怎么说你先给她缝上,我们观察几天看看。”
齐楚指挥主刀大夫把手术做完了,扶起小碱片,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小碱片口不能言,斜眼看着旁边那颗取出来的心脏。红色肉壁上三个模糊的字:昭云田。她松口气,在剧烈的疼痛中晕了过去。
钱大夫和齐楚把小碱片安置在病房里,每天看视。意念跟踪屏上的内容显示小碱片对新心脏的接受度很低。屏幕上出现黄色的蜘蛛,宽吻鳄鱼,翻滚的西瓜虫,潮湿阴暗的墙角等。齐楚看得吃不下饭,在食堂问钱医生。
“如果排异反应过于强烈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作为护士齐楚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相关知识。强烈的排异反应会造成全身器官衰竭,最后导致病人死亡。她来到病房,充满歉意地对小碱片说了实情。小碱片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开得鲜艳的当令花,转过头来笑着对她说,“没关系。还是谢谢你。其实我也知道那颗心脏是我摆脱不掉的东西,只是你劝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做这个手术,我不想推辞你的好意。”
“对不起。手术很疼吧,你那时疼得脸都变形了。”齐楚伤心地抱住小碱片。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有种镇定效果,小碱片轻轻拍着齐楚的背像母亲一样安抚她。“把那颗心还给我吧。”
一换回那颗刻着昭云田名字的心脏,疼痛就离体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那颗心脏愤怒地跳动着,一分钟超过了一百二十下。它对于小碱片竟然妄想丢掉自己十分不满。心是身之主,换一个人工疙瘩就可以取代?哼,只有大脑这种低劣器官才会做出此等决定。小碱片把冰袋揣在胸口离开了医院。
昭云田自认是出类拔萃的人。她喜欢上谁就能得到谁的心,却在小碱片这儿碰了钉子,所以觉得被损害尊严的她报复了……大概是这样吧,大概。小碱片回想起往事,深深觉得失策。每个人都知道和昭云田的爱情朝生暮死,但被她吸引又怎么样呢?小碱片想,如果当初和她交往,那顶多就是伤心一次。不至于弄到像现在这样,无时无刻不被这颗心上的字所累。
“为什么不行?”
昭云田问小碱片不答应交往的原因,小碱片回答,“因为我很认真,我一旦爱上谁,被抛弃了就会生不如死。而你是那么轻薄,注定会负心。与其开始终究要破灭的爱情,不如不见你。我要好好保存自己的心,不让它受到流血的伤害。”
愚蠢,真是太愚蠢了。小碱片哭着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手上的饮料灌进她颈中,顿时一片皮肤被烫得通红。对方一看她眼睛红肿,脖颈红肿,吓得以为她重伤了,连忙道歉。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前面就有一个,。”
第 2 章
那人要拖小碱片去医院。小碱片破涕为笑,“哈哈,我刚从这儿出来又要进去了,哈哈,我不要去。哈哈,我的心啊怎么又疼了,哈哈哈哈……”
“这又不是硫酸伤害没那么大吧。”对方怀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杯,丢掉了,手在小碱片眼前挥挥,“喂,你脑子烫坏了?”
小碱片顾不得跟她分说,捂着心脏作痛苦状。对方灵机一动,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你心脏病犯了!走,我送你去医院!”
云英拉扯着小碱片来到医院,齐楚正在给病人抽血,看见她俩,奇怪地放下手里活计喊了一声。针筒掉在窗台上,血涌了出来,病人惨叫一声。旁边的实习护士连忙拿酒精棉球给他按上。
“你怎么又回来啦?”
齐楚问小碱片。小碱片疼痛稍减,有气无力地说,“误会而已。”
齐楚看看一脸焦急的云英,再看看小碱片。“你还好吗?”
云英说,“医生啊,她心脏病犯了,你给她抢救一下啊。你看这都快倒下去了。哎呦真沉……”
话没说完,小碱片果然倒在了地上。
齐楚把小碱片送回她刚出来不久的那个病房,然后把事情始末跟云英说了。云英顿生恻隐之心,掏出纸巾擦擦眼泪,“真是个悲惨的故事啊。换心手术不成功,那她就要带着这颗心过一辈子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心是不会无缘无故疼起来的。”齐楚把云英带到办公室请她坐下。办公室墙壁四面用绿漆涂满,只有天花板是白的。云英说,“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啊,这间是森林治疗室,主题绿色疗养,隔壁还有海洋治疗室,墙壁就涂成蓝色的。”齐楚说,“我直说了啊。你和昭云田什么关系?”
云英吃了一惊。她以为这儿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齐楚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吃了起来,“对不起,我还没吃早饭呢。医院里事情太多了,最近又为了小碱片忙活来忙活去。你看她发作起来的样子多可怜。想知道我为什么我问你这个吗?因为你们长得很像。”
云英思忖着,这个护士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没想到还不简单。像?自己跟昭云田一点都不像。她把身份证拿出来放在齐楚面前。昭云英,女,下面是出生年月日和住址。齐楚摸过身份证放进自己口袋里,云英警觉起来,“你干嘛?”
“把小碱片治好,我就把身份证给你。你是云田的妹妹,肯定知道怎么破坏灵魂状态的她。堡垒从内部比较容易攻破。”她把半包饼干放进抽屉里对云英说,“你姐姐真是个很讨厌的人。我见过她几次。”
“我想跟你解释一件事。”云英看着齐楚。她认为这个人可以信任。“我姐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且,她已经死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不管在任何地方过去多少时光,我爱的人只有你……小碱片把自己裹在味道怪异的棉被里,浑身大汗,疼得哭了出来。她不停在脑海里说着我爱你,试图减少一些尖利的疼痛。心脏上的刻字是这样的:一旦你的爱不是倾注在这个名字的主人身上,它就会给你点滋味尝尝。小碱片像死虫子般蜷着,她想,昭云田的禁锢太严格了,不允许别的事物夺走一点点爱。
被子忽地一下被掀开,小碱片闻到了清新空气。一个人扑到她身上慌慌张张地说,“我的天啊你没死吧?”
小碱片呼吸着空气。其实并不清新,有很重的消毒水味。她看到刚才在街上撞到的那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小碱片推开将她抱得紧紧的齐楚,“护士小姐,我没事呢。你真瘦啊,手臂就跟两根拖把棍一样,力气倒够大的。”
齐楚呼口气,跟云英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指着云英说,“这个女孩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你。她认为是那杯奶茶把你烫伤了,有义务照顾你到出院。”
“我还要住院吗?”小碱片摸着胸膛。咦,不痛了。按两下,心跳不复刚才的激烈。她抬起头对云英说。“谢谢你,你真善良,可我不是因为被奶茶泼到才发病的。我是有心脏病,很特殊的一种心脏病,医书里没有记录,哈哈。”
云英侧身坐在病床上,摸摸她的额头,“其实我怀疑你还有精神病,这笑得太渗人了跟猫叫似的。心脏病是不是让你的脑系统也紊乱啦。”
齐楚知趣地溜走了,带上房门。小碱片对云英说,“你走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可就是乱说了啊。刚才你那位护士朋友把情况都告诉我了。她说你得了情感受限官能症,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云英把自己背的包放进床头柜里。小碱片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钥匙。“你既然知道我的病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留下来?搞得我跟个碰瓷的一样!”
“其实是这样,我对你的病很感兴趣。人也可以跟机器一样输入程序使其按照编程者的方式运行,怪有意思的。”云英转着钥匙。“当然,你只是中了圈套而已。我研究这种东西很久了,我想大概可以帮上你的忙。一个学医之人怎么可以说出一辈子好不了这种话来,根本不负责任嘛。”
“是这样啊。”小碱片披上被子,语调落寂。她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来曳去的花枝。世界是属于充满生机的健康人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她说过这是绝症无药可医。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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