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半不到,叶智宣体力不支,腿一软身子就要往下滑,余景然扶起他,绕到他面前,“我背你。”
叶智宣没动静,余景然往后看了看,“智宣,上来。”
叶智宣犹豫了片刻,贴上他的背,余景然把手电筒往后递,“你拿着。”
叶智宣接过手电筒,余景然弯着的背和双手同时用力把叶智宣托了起来,叶智宣一米七多的身高,但消瘦,体重也只是一百斤多一点。
叶智宣的手一只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握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下巴点在余景然的肩膀上,烧得发红的脸蛋像傍晚六点多钟的太阳。
余景然背着他走了十几分钟,腰酸得已经直不起来,托着他的双腿的手麻痹得不像是自己的。走着走着,余景然脚下一个痉挛,身子往前扑过去,摔了个四脚朝地。
身子着地的时候,手电筒甩了出去,压在他背上的叶智宣忙起来,扶着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余景然爬了起来,“我没事,你呢,刚刚有没有摔到哪?”
叶智宣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余景然把他扶起来,再捡起甩到一旁的手电筒,举高手电筒往前面的路照了照,手电筒的光找不到十几米之外的事物,显得前面的小路幽深无尽头。
“还有不远,再走个两百米就能到马路。”余景然弯下腰背对着叶智宣,“来,我们继续走。”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
余景然回头对他轻笑了笑,“你放心,我这一次绝对不会摔倒。”
叶智宣轻抿着唇,移动脚步贴上他的背,余景然把手电筒交给他,再次把他背起,自己身上沾了黄泥也没注意,一心只想着背着他走完这条路。
出了丛林来到马路,余景然背着叶智宣朝着下山的路走,走了五分钟,连一辆车的影子也没见到。
突然,照着前路的光源晃了晃,手电筒啪一声掉落在地,沿着倾斜的沥青马路往下滚。
余景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听到后面有回应,心里有不好预感,赶忙放下叶智宣,坐在地上半搂着他,四周太黑看不清他的容颜。
“智宣!智宣!”
“没,我没事……”黑夜里传来叶智宣微弱的声音,余景然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
“对不起,手电筒没拿好。”
“没关系。”余景然搂紧他,“你别睡,再坚持坚持,等会就到医院了。”
口袋里面响起手机来电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余景然单手搂住叶智宣掏出手机接听,“喂?”
“是景然吗?”
“是我。”
“你带着智宣出来马路没有?”
余景然四处看了看,四周黑压压一片,“出来了,但是我没看到车。”
“我叫过去的人已经到了山下,大概十分钟就能到,待会他会给你打电话,你留意着。”
“嗯,我知道。”
“智宣情况怎么样?”叶智明问。
“他的体温还是很高,出了冷汗,而且好像快要晕过去了。”
“别的症状有没有?”
“暂时没有。”
“如果没别的症状,那说明只是发烧,等会我朋友会把你带到中心医院,你带着智宣去找一名叫黄泽源的医生,他知道智宣的病情。”叶智明顿了顿,“我刚才已经通知他回医院,他等会会在医院等着。”
“嗯,我知道。”
叶智明最后说:“谢谢,智宣就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咦,竟然没掉收藏,有留言好开心,谢谢每一个留言的大人(づ ̄3 ̄)づ
☆、他是我喜欢的人1
余景然挂了电话,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了看叶智宣,他的眼神迷离,就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
余景然轻声问:“难受么?”
叶智宣小声答:“不难受。”
“再坚持一会,一会就有人过来了。”
叶智宣低声地应了一声嗯,然后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余景然再把他搂紧了一点,声音温柔地像山间流淌的水,“我今天就说了啊,我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所以会想要对他好。
余景然往山下看了看,才发现在这山上可以看到山下面的夜景。他抱起叶智宣转了一个方向,面向着山下,他指着山下说:“你看,山下的夜景好美。”
叶智宣缓缓偏头,顺着余景然指的方向看过去,山下的万家灯火就像是浩瀚的星海,与星海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们比星海璀璨,比星海还要亮丽。
“等你好了,我们专门挑一天晚上出来这里看夜景,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好不好?”
叶智宣应了一声嗯。一束刺眼的光照过来,是汽车的车前灯,耳边汽车奔驰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余景然眼前一亮,举起手机挥手示意。
那辆车在他们前面停下,下来一位年轻男人,“是余景然吗?”
“对,我就是。”余景然看着他,“你是叶先生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叶先生是我上司。”那名年轻男人开了车后座的门,“上车吧。”
余景然抱起叶智宣上了后座,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年轻的男人上了车,掌着方向盘在原地掉了个头。车开到山下,道路较为笔直,两旁有路灯照明,才加快了车速。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山上?”年轻男人问。
余景然这才明白过来这名男子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叶智明没告诉他,大概是不想让他知道叶智宣的事。
余景然临时编了一个谎,“我们两去山上露营,结果我朋友发烧了。”
“这样啊。”年轻的男人也没怀疑,叶智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他弟弟在山上,要他去接一下去医院。
他跟叶智明是上下级的关系,叶智明是他的上司,上司吩咐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做,也不会过问太多。
到了中心医院,余景然背着叶智宣进了医院找那名叫黄泽源的医生。医院里还真有个叫黄泽源的医生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过去,看来,叶智明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看到了叶智宣,黄泽源便对余景然道:“你带着他跟我来。”
穿着白大褂的黄泽源带着余景然出了办公室,拐进了一间检查室。进了检查室,黄泽源拉开了帘子,现出一张床,他回过头,“让病人躺在床上。”
余景然应了一声,把叶智宣放在床上,黄泽源对余景然道:“我要给他做检查,你们先暂时回避。”
余景然再看了一眼叶智宣,转身出了去。那名送他们来医院的男人还在,余景然刚才一直忙着叶智宣的事,忘了他的存在。
余景然怕他在这里知道叶智宣的病情后会有别的看法,在感谢他之后,便让他先回去了。
余景然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冬天的夜里有点凉,氤氲着消毒水味的医院更显得清冷。裤袋的手机响了,余景然掏出手机一看,是叶智明打过来的。
“到医院了吗?”
“嗯,到了,医生在给他做检查。”余景然想了想,补了一句,“等会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吧。”
“谢谢。”
余景然抿着唇,开口,“叶先生。”
“嗯?”
他想问叶智宣是怎么染上艾滋病的,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问出口。电话里的叶智明说:“我已经订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大概在中午之前会赶到医院。”
“嗯。”
余景然收了手机,看着倒着自己影子的地板,剧烈跳动的心脏开始慢慢平息。一名护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的老人家走过来,余景然抬了抬头,正好看到那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对自己微笑。
余景然紧绷的脸缓缓舒展,也回了他一个笑。
护士推着老人家走了过去,余景然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
过了不久,检查室的门打开,黄泽源从检查室出来,余景然忙站起来,问:“医生,他怎样?”
黄泽源说:“从目前的检查来看,病人只是因病毒感染引发身体炎症,也就是常说的高烧,高烧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已经利用物理方法初步给他降温。”
“物理方法是?”
黄泽源笑了笑,耐心解释,“所谓的物理方法就是外部降温,用的是酒精挥发吸热的原理。”
“哦哦。”余景然明白过来,“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
余景然扭开门进去,发现叶智宣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眼睫投影在下眼眶,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换上了平日里的白皙。余景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抬起手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体温虽然没有完全降下来,但是已经比之前低了。
第二天早上,叶智明赶来医院时,余景然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削梨。
叶智明站在病房门口,穿着西装革履,手上提着行李袋,很明显是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叶智宣喊了一声哥,余景然跟着喊了一声叶先生。
叶智明走过去,放下公文包坐在床沿,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柔地问:“身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叶智宣摇了摇头,“没有。”
叶智明道:“黄医生跟我说了,让你在医院留一段时间。”
叶智宣轻抿着唇,虽然没有言语上说不好,但看得出他并不愿意留在这里。
叶智明帮他提了提被子,“你一个人在山里我放不下心,我又不能天天往山里跑,你在这里我就能天天来看你。”
叶智宣小声应了声,“嗯。”
余景然把削好的梨递给他,“好了。”
叶智宣看着那个被削得很干净的梨,“一个我吃不完,你要不要分一半?”
“梨不能分,要是吃不完扔了就是。”余景然把梨交给他,叶智宣咬了一小口,他说,很甜。
叶智明望向余景然,“昨天多亏有你,谢谢。”
余景然取了面巾纸把水果刀擦干净,“没什么。”
过了会,余景然站起来说:“你们两个有没有想吃的?我去买。”
“我随便都可以。”叶智宣说。
“我也是。”
余景然开了门出去,还没走到医院门口,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景然。”
余景然回头,叶智明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怎么了?”
叶智明单手插在裤袋,“要不找个地方坐一坐?”
余景然大概猜到他有话要说,于是跟着他去了医院旁边的绿化区,坐在公园椅上,头顶上是一片开得很灿烂的紫荆花,地上也铺了一层花瓣。
“关于智宣的病,你应该知道了吧。”叶智明说。
“知道。”
“你怎么看?”
余景然看着地上的花瓣,“我以前觉得这种病离我很远,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所以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但是,知道智宣感染了,我第一感觉是心疼,然后,我就想告诉他,我并不介意。”
“不介意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会因为他染了这种病而有别的看法,更不会疏远他。”
叶智明看着他的侧脸,“你不怕被传染?”
余景然偏了偏头,“那叶先生怕么?”
叶智明沉默了半响,“他是我弟弟。”
很简短的回答,但是这五个字已经包含了他所有想说的。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喜欢的人。”余景然学着叶智明语气说。
叶智明抓住他这句话的重点,“喜欢?”
哪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