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请稍等。”
“请等一下……”进了内堂,见周围四下无人,林夏安才从包里摸出临行前大舅给的玉坠,递给中年男子,说道:“烦请转交你们的现任主事者,有劳了。”
这番说辞,也是林和益交代的。他告诉林夏安,按他所说的做,就一定可以见到那个有能力帮助雷岩脱离难关的人。但前提是,不能节外生枝,如果东西没有到主事者手上,或者半途被人截了下来,就别说救雷岩了,恐怕林夏安自己都会赔进去。
从小听着这些事迹长大的林夏安还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能够见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说不紧张才是骗人的,饶是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所谓的大场面,此时也有些怯场。
中年男子接过玉坠,抬头狐疑地看了林夏安一眼,点点头之后,退场了。
林夏安坐在大厅里,不觉有些无聊,可又不敢到处乱跑,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
“左手哥,你听我解释!”
“滚!你个脑子勾芡的傻冒,爷真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听你在那儿瞎叨逼……”
接着,便是一阵破口大骂,畅快淋漓,毫不断气。好多陌生的市井俚语林夏安从来没有听过,现在一听,还有些新奇,当即便好奇地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更衬得整张脸英俊不凡。
林夏安还注意到,青年走路时左手一直放在裤兜里,行走如风,不一会儿就走进内堂,跟林夏安打了个照面。
“呦……”青年发出一声惊叹,仔细打量着林夏安的脸,笑着问道:“祥叔,咱们这儿好久没有添新鲜人口了,这个新人就交给我带吧。”
“少爷,这位先生是远方来的贵客。”刚才离开的中年男子回来了,顺便给林夏安新沏了一杯茶,说道:“贵客请稍等,老爷现在还有要事在处理。”
“不妨。”林夏安松了口气,东西交上去了就好,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也没必要再急于一时。
林夏安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甚至还有些尴尬,因为对面的青年一直在不怀好意地打量他,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你说,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啊?”青年皱眉深思,转头询问他身后的眼镜仔:“你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小美人啊!”
林夏安气得脸色惨败,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调戏。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林夏安,那个最近正在跟韩国超人气新星传绯闻的钢琴家!”
林夏安咬牙,强忍着胸腔里积压的愤怒,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他是来求人办事的,不能惹事生非。
“原来是他啊!”青年若有所思,继续上下打量林夏安,越看越觉得有兴趣,询问道:“喂,小子,你真的是兔儿爷?”
“少爷……”自家少爷在外面玩世不恭也就算了,回到家还是这幅德行,丢的可是他们一大家子的脸。为了避免少爷在贵客面前失礼,或者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中年男子小声开口,劝阻道:“还是等老爷……”
“闭嘴!”青年很不耐烦地打断中年男子的说教,趾高气扬地说道:“本少爷问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再瞎叨逼,就给爷收拾铺盖卷滚蛋!”
遭了呵斥,中年男子涨红着脸,乖乖闭嘴了。
“喂!小子,你叫什么?”
林夏安低头喝茶,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刚才的问话一般。
青年变了脸色,显然就要发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眼镜仔见状,狗腿地凑了上来,说道:“这小子叫林夏安……”
还没说完就挨了一拳,青年脸色铁青,站起身,恶狠狠地说道:“老子问你话了吗?要你丫的多嘴!”
“不敢!少爷,我再也不干了!”
青年还不解气,又泄愤般踹了眼镜仔几脚,眼镜仔不敢躲,又不敢在屋子里大吵大闹,只能咬牙强忍着。
好一阵子之后,青年都没有住手,反而越打越来劲,林夏安心里明白,这不是单纯的教训手下而已,是在给自己下马威,看来,这梁子是解不开了。
踢累了,青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笑着看向林夏安,说道:“喂,小子,你来我们堂口是为了什么事啊?”
该来的,果真还是躲不过。
林夏安低眉顺眼,刻意放低了姿态:“实不相瞒,我特意来见你们的现任主事者,是有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
林夏安迟疑着,半天没有开口,他还在犹豫,眼前这青年不知什么身份,大舅说不要节外生枝,自己是不是应该再保守一点。
“怎么,不想跟我说?”青年冷笑一声,起身站了起来,淡然吩咐道:“祥叔,送客吧!”
“少爷,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林夏安心都凉了半截,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请等等!”
“怎么,小美人想说了?”还是那幅不着调的口吻,林夏安却不能当场跟他翻脸,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我想借助贵社的力量,送一个朋友出国避避风头。”
“谁?”
林夏安豁出去了,深呼吸,吐出两个字:“雷岩。”
“哦!是那小子啊!”青年恍然大悟,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雷岩那小子,在同一辈的后起之秀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惜了!”
林夏安没接话,因为他想看看,这太子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帮忙也不是不可以!”青年突然站起身,走近林夏安,伸出一直放在裤兜里的左手,搭在林夏安肩头,笑容满面地说道:“可是,小子,你也该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商人无利不早起,我可没大发善心到尽做赔本的买卖。”
林夏安惊得浑身直冒冷汗,因为,搭在他肩头的左手,竟然没有手掌,准确的说,搭在他肩头的就是圆圆的手腕。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青年一直将左手放在裤兜里了。那么现在,仅仅是为了恫吓自己吗?林夏安想不明白,不过对方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既然来了这里,林夏安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请开价!”
“好,够爽快。”青年爽朗大笑,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圆月弯刀,纹饰精美,一看就知来路不凡。“听说,你是钢琴家,想必手指头应该很重要吧。”
林夏安心里一惊,头皮都发麻了。
“我要你的左手!”说完,青年还用刀在自己空空的左手掌上比划了几下,笑得愈发灿烂。“你选吧,是要以后的前途,还是要救雷岩那小子。”
林夏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迟迟下不了决定,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得自作聪明。
“赶紧想,爷可没时间跟你耗!”
“我……”
青年轻笑,仿佛预见了林夏安的选择,将刀子仍在地上,转身就走。
刀子落到地上的清脆声响惊醒了林夏安,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机会,林夏安再无退路。
快速上前,捡起地上的刀,林夏安刚想动手,青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严肃地问道:“你是认真的?”
林夏安点头,眼中还隐隐有些泪光。
“那个雷岩,是你什么人?”
“哥哥,他是我哥哥!”
“好一个兄友弟恭的感人故事。”青年笑着,从林夏安手中接过刀子,说道:“还是我来吧,别毁了我的收藏品。”
林夏安脸色煞白,咬着下唇,紧闭双眼等待着。
刀子刺进手掌的时候,林夏安只感觉到锥心的疼,他把嘴唇都咬破了,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喊叫出声。
“这么漂亮的左手,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知是疼,还是心里难过,林夏安的眼泪突然决堤。
第一百零四章
“住手!”随着一声铿锵有力地怒喝,穿着深蓝色唐装的老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劈头就是一阵臭骂:“你个孽子,真是气死我了!还不快给贵客赔礼!”
青年冷笑,悻悻地收回了手,吊儿郎当地坐回椅子上,冷眼观看着。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吩咐中年男子拿药箱给林夏安包扎,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一劫的林夏安终于松了口气。
“贵客请不要在意,老夫教子无方,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林夏安摇头,他敢说什么吗?再委屈,还不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林夏安。”
“那个……”老头有些犹豫,挣扎半晌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和林和益又是什么关系?”
“林和益是我舅舅!”
听到这句话,青年把玩的刀子突然掉到地上,抬眼诧异地看着林夏安,嘀咕道:“你是林和泽的儿子?也不对啊!怎么会是舅舅呢?”
“我母亲是林和韵。”话说到这份上,林夏安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坦诚道:“我父亲是美国人,我自小在中国长大,为了方便,便改随了母姓。”
“原来如此。”老头恍然大悟,径直走到上位坐下,开始跟林夏安闲话家常:“你舅舅他还好吧?”
“承蒙挂念。”
林和益说过,他的事情尽量不要多提,面对这诡异的父子二人组,林夏安万不可掉以轻心。
“呵呵,看来夏安小子对我们的怨念很深啊!”老头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自顾自说道:“罢了罢了,既是故人引荐而来,老夫也不好推辞,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罢!”
“父亲,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青年突然开口,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差事,林夏安眉头深锁,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那也成,你们年轻人之间,到底也好交流一些。”细细想了想,老头子又转头安慰林夏安道:“夏安小子你放心,林和益跟我是拜把子兄弟,看在他的情面上,我们两父子一定会竭力相助的。”
事已至此,林夏安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应道:“那就有劳了!”
“祥子,送林少爷下去休息,好生照顾,不得怠慢。”
“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上前恭请。
林夏安起身,向老爷子鞠躬致意,然后,转身跟着中年男子退了下去。
离开时,青年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表情沉重,林夏安心里一沉,左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发疼了。
这一夜,林夏安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凌晨时分,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林夏安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反正早死早超生!
“哟!小少爷还没睡啊?”
“左手哥不也是还没睡吗?找我有事儿?”
“当然,咱们的交易还没谈妥呢。”
林夏安愣了一下,看着青年眉眼弯弯的表情,突然笑了,说道:“左手哥可是说真的?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哈哈……”青年爽朗大笑,调侃道:“林夏安,你可真有意思!不过说真的,你是从哪儿听来那个名字的啊?”
林夏安没有回答,侧身上开一条道路,将青年迎进了屋。
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青年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我大名叫林飞帆,外号左手,不过你不是道上的人,不用这样叫我。”
“哦。”林夏安点点头,心里暗暗吐槽,不叫左手哥,那叫什么,林大哥?林夏安自己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