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画面 by 志蓝- 第19节

　　「啊？」

　　吴泽信回头看著徐志骐，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他的问题。

　　「你都是这样的吗？这本手札不是对你很重要的吗？你怎麽能就这样把它丢了？还是你只要觉得厌倦了，就随便把什麽东西都丢掉？…」

　　「阿骐…」

　　徐志骐咬了咬下唇，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他还有什麽不敢说的。

　　「你这个浑蛋！你把我的生活搞的一团乱之後，就想把我也丢下不管吗？什麽玩意儿嘛！」

　　「我…」

　　「你闭嘴啦！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要走了！」

　　徐志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吴泽信一眼，朝门口走去。

　　而吴泽信也很听话的再也不吭一声，也丝毫不阻止，任凭徐志骐从他眼前离去。

　　吴泽信什麽都不做的消极态度，更是激怒了为自己感到不值得的徐志骐，原本只是说说气话要走，现在他真的想赶快离开这里，结束这一切。

　　走出了大门口，踏上了曾经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小路，徐志骐越想越气，他曾经多麽期待和那个人重逢，曾经多麽义无反顾地想要再见那个人一面，谁知道结果却是如此不堪…

　　「吴泽信你这个浑蛋！」

　　终於从口中爆发出来的怒吼，在冷清的小巷里上回响著，只吓到了在屋檐上小憩的野猫，但徐志骐觉得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满脑子对吴泽信的埋怨和对自己的悔恨，徐志骐走出了巷口才发现，自己的背包还留在吴泽信的家里…

　　「啊！我真是白痴…怎麽办？我不想回去拿啦！…可是不回去拿，我就无法回台北了…怎麽办？…唉…」

　　正当他在苦恼著要不要回去的时候，脚踏车的铃声从身後响起，知道来者是谁的徐志骐，根本连头都不想回。

　　「你这孩子老是这样…」

　　（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你这个死老头子！）

　　「东西都忘了拿，你想跑到哪里去？」

　　「罗唆！快还给我啦！我赶不上车了。」

　　赶车是徐志骐胡诌的，他只是想赶快拿回他的东西然後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踏进这里，再也不要看到那个人！

　　「我没带出来啊！」

　　「你说什麽？！」这时徐志骐才回过头来，却发现吴泽信手上真的什麽都没拿。

　　「放在我家里啊！我骑脚踏车无法拿那麽多东西，你要就自己去拿。」

　　（搞什麽东西啊？！）

　　看著吴泽信那理所当然的轻松笑容，徐志骐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赌气似地扭过头，往前直冲。

　　「要不要我载你一程，比较快啦！」

　　「你巴不得我赶快走吧！我就偏要慢慢摸！」

　　徐志骐继续采取忽视吴泽信的态度，开始保持普通的速度向前走。

　　吴泽信也不再说些什麽，只是牵著脚踏车缓步跟在他身後，无法得知他现在的表情，徐志骐告诉自己不要再这麽在意那个人了。

　　再度踏进吴泽信的家里，徐志骐直接进了客厅找到背包，并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但近在眼前的大门已经被关上，吴泽信高大的身影也直挺挺地挡在他面前。

　　「你给我闪开啦！」

　　「这里是我家，我能闪到哪去？」

　　又是那该死的笑容！

　　「那我闪可以了吧！快点滚开！」

　　「你老是想让别人把你当大人看，结果不管怎样，你都只是个孩子罢了。」

　　这是徐志骐最不想从吴泽信口中听到的话，在此刻听起来更是格外刺耳。

　　「是啦！我就是幼稚啦！我…」

　　「为什麽说你是小孩子，因为你从来都不好好听别人在说什麽。」

　　「什麽？！」

　　「你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都还没回答你就跑掉了，这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我不想听啦！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徐志骐的心也因自己的话感到刺痛，他还有什麽好期待的？

　　「你要是想我走，就赶快让开啦！」

　　「我什麽时候说过要你走了？」吴泽信仍旧不动如山地挡在徐志骐面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看到我来也没有高兴的样子，我要走也不留…」

　　「那是因为…」

　　「因为什麽？！」看到吴泽信犹豫的样子，徐志骐心中郁闷的那把火再度熊熊燃起，觉得自己可悲至极。「我真的不懂！为什麽…」

　　为什麽要扔下他一个人？…

　　「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

　　在吴泽信的低吼声中，徐志骐感觉自己落入了那个熟悉的炙热怀抱，那个令他每晚思念到难以成眠的怀抱，那个温暖到彷佛一旦离开，自己就再也无法呼吸的怀抱。

　　即使被紧紧地扣在吴泽信的怀里无法动弹，但这样让自己全身发疼的拥抱，让徐志骐再也不想思考其他的事情。

　　「我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同样是那令人著迷的低沉嗓音，但传入徐志骐的耳中却是那样的飘忽和脆弱。

　　「我想见你，好想见你！…想到我都快发狂了！」

　　22

　　吴泽信隐忍著自己所有的情感，才能将这些思念化成文字在徐志骐耳畔说出。

　　而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彷佛想要全部传递给对方似的，转化成深刻的拥抱。

　　徐志骐感受著这几乎吞噬他所有知觉的拥抱，在耳轮深处回响著的话语，温热著他原本已经冷却的心，微启的唇想说些什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再看你一眼，即使一眼也好…」吴泽信将脸埋入徐志骐柔顺的短发。

　　「可是，真的见到了你，我却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你…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想要对你温柔，可是你似乎非常讨厌我…这也难怪，我用那样的手段得到你，你又怎麽会接受我呢？」

　　『如果没有办法让他爱上我，那就让他无法忘记我吧！』

　　面对这个以往被自己称为恶魔的男人，徐志骐已经渐渐可以理解那深沉空虚的心中，所隐藏著的怯懦，以及愚昧…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这样拙於表达自己无法说出口的爱恋，却又焦急地想要传达给对方，却往往变得言不由衷。

　　於是，只好选择逃避，选择沉默以对，最後，让机会一次又一次的从手中溜走…

　　「我离开的那天，却看到你出现，我真的好高兴，我知道你对我应该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但是，我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那曾经令自己痛恨、恐惧、疯狂和思念的声音，仍深藏在徐志骐的发间，伴随著温热的气息，听起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却也如此真实地传入徐志骐的耳中。

　　「我好怕，从来没有这麽害怕过…」

　　感受到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轻轻地颤抖著，原本埋在发间的灼热气息却轻柔的离开了。

　　当徐志骐几乎要为此发出惋惜的叹息时，曾经为自己擦拭过泪水的偌大双掌，轻轻捧住他的双颊，小心翼翼却又灼热的亲吻落在他的额际、眉梢，比那个下著雨的夜晚更加真实、更加温暖的吻，最後停留在鼻尖轻轻地摩蹭著。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麽面对你呢？」

　　从灼热的双唇间，吴泽信吐出苦恼的叹息。

　　「我好怕…好怕到最後，我还是独自承受你的离去…所以，我只能离开…」

　　除了逃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麽，他这麽深刻地爱著一个人，也这麽深刻地体认到自己带给对方的伤害…

　　每当他惊觉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便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徐志骐身边，无止尽的思念、失望、逃避、思念…这样的循环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直到两人之间扭曲的关系被第三人发现，他才能说服自己离开，从不断拉扯的自我纠结中解放；但逃避的结果，却又让他陷入无止尽的思念中。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相遇…

　　突然间，一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服。

　　「不准再…」

　　咬紧的唇间明明迸发著无法抑制的愤怒，但徐志骐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地泫然欲泣。

　　「不准再从我身边逃开！」

　　吴泽信愣愣地望著眼前散发著压迫感的徐志骐，还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话语带给他的冲击，又再度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拉扯到徐志骐的面前，如此无距离的接近，急促的鼻息拂过他的脸。

　　「听到了没？如果你再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颤抖双唇吐出绝决的话语，旋即狂暴的席卷而来。

　　绝对说不上温柔的亲吻，像是要发泄所有的不甘和愤怒似的，毫无顾忌地啃咬著吴泽信因诧异而无防备的唇。

　　那样炙热又真实的痛楚，在心中流入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一种彷佛其他的事物都不再真切的朦胧感，只想沉溺在这样深刻又疯狂的感受当中。

　　直到嘴里嚐到苦涩的咸味，吴泽信才回过神来，重新注视著那闪烁著艳丽色泽，却依旧停不住颤抖的双唇。

　　「你还是什麽都不说吗？…」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泪水正不停地从脸庞滑落，徐志骐彷佛企图要唤醒对方沉睡已久的情绪似地，再度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唇覆盖上去，迟疑和忐忑的心情，让这个吻轻得像羽毛拂过。

　　「我该说什麽？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两人轻轻交叠的唇间，低沉的嗓音终於打破了沉默。

　　「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再也不会离开…

　　从在校园看到他的那一刻，美丽却散发强烈孤寂感的身影，坚强却又脆弱的灵魂，抓住了他所有的视线，也让他就此沉沦…

　　被空虚驱使，以伤害自己获得内心的满足，令他愤怒，却也令他疼惜。

　　总是紧绷著的躯体和反抗的言语，一再对他表现明显的抗拒；却又在受伤的眼神中，诉说著对温柔抚慰的渴望，让他再也无法自痛苦循环中挣脱…

　　但是一切都不再重要，他终於真正地得到他了，而且不会再放手，不会再离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