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现在不能随时去镇上,要不然买些骨头汤回来熬给他俩喝,或者用来下面条,一定很鲜。
木香拿着勺子轻轻搅松了下锅里的鸡蛋,防止沾了锅底。虽然没有骨头汤,可她有干虾米,不用泡,洗干净之后,直接扔进锅里,煮上片刻,这汤也一样很鲜。
至于面条,是她自己擀的,然后晾干,虽然不如专门做面条的作坊,做出来的好看好吃,可也总比每天都要擀面条来的方便。
面条搁进锅里,泛起滚水泡就要小的了很多。
“彩云,快给我洗几棵小葱,”她冲着外面喊。
“哦,马上来,”彩云扔下手里的青菜,从竹篮底下翻出刚拔出不久的小葱,那根上还沾着泥巴呢。
挑了两棵,剥去黄叶子,然后把根揪掉,再从水缸里舀水洗净,拿去厨房给她,“姐,给,都洗好了。”
木香一只手接过小葱,另一只手还在搅动锅里的面条,“你俩也准备准备,马上要吃饭了,面条不能搁久了,不然要烂成面糊了!”
“嗳,那我去叫木朗洗手,”彩云跑去叫木朗了。
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最后再撒上小葱,那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看着面条差不多了,木香绕到锅洞下面,早在面条烧滚开的时候,她就把大些撤下了,用水浇灭。面条慢慢吁着,就靠里面的零星余温。
木香看了看,这些碎渣子根本叨不起来,没办法,她只得把锅里的面条全盛出来,不然一直加温,这面条就真的要变面糊了。
烧大锅其实也很讲技术的,木香刚穿来时,烧大锅不是很熟练。
不是烧到半路,突然火灭了,就是费柴,比别人烧大锅多费一半的柴禾来。对于只靠烧木柴为生的农家人来说,怎样省柴火的烧饭,那是很重要的。
彩云拉着木朗洗干净手,便进厨房来吃饭。木香正收拾着锅洞口的干草,这些都是晴天时,提前搬进来的,就是怕阴雨天,没有干草烧。她家不种地,没有多余的稻草烧,仅有的那些,还是从王喜家背来的。
好在田野里,荒草也很多,就是要费时间去割。
木朗站到锅沿边,闻着喷香扑鼻的鸡蛋面,直吸口水,“真香!”
彩云看他一脸的馋样,好笑不已,上前将他拉开,“你别把口水商滴锅里了,站到一边去,我给你盛饭。”
“哦,”木朗乖乖的退到一边。黑宝在他腿边蹭啊蹭,木朗低头看它,又赶忙跟彩云补上一句,“黑宝也饿了,二姐,你也帮黑宝弄些面条吃吧!”
木朗给黑宝的****,有时都让彩云跟木香无语。不说别的,就说这吃饭,谁家的狗不是吃剩渣,能有剩渣吃,那就不错了。可他们家的黑宝,却是跟主人的待遇一样。木朗有时就直接从自己的碗里,拨些饭给黑宝吃。
彩云很舍不得把白软的面条拨给黑宝吃,想了想,“要不用面汤泡个馍吧,早上不是还剩个馍馍吗?用面汤泡也是一样的。”
木朗没吱声,沉默的摸了摸黑宝的头。其实他也知道家里有面条吃,不容易,可在他的认知里,黑宝也是家里的一员,所以并没觉着跟它吃一样的饭有什么不对。
木香怕他想歪了,语重心长的提醒他,“这养狗,千万不能惯着,越惯嘴越叼,你看看咱家的黑宝现在,成天就想着吃米饭,还得用汤泡饭吃,除了米饭,连面条都不想吃了,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以后黑宝的伙食不能太好,别人家的狗吃啥,它就吃啥。”
半响,木朗轻轻哦了一声,算是认同大姐的话。
黑宝之前的确吃的太好了,当彩云把面条泡馍搁到它面前,它居然只是嗅了嗅,又盯着食碗看了一会,临了还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木朗,压根没有要吃的打算。
彩云道:“大姐说的对,黑宝真是惯不得,哪有狗还挑食的道理,哎,黑宝,这就是你的年饭,你要不吃,那就饿着吧!”她上去摸了下黑宝的头。黑宝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啥意思,但是见着彩云伸手来摸它,还以为主人要跟它玩耍,便仰着头,伸出舌头,在彩云手心里蹭了蹭。
“都过来吃饭吧,黑宝饿不死,等它饿极了,不吃也得吃,”木香冲他俩招手。
“哦,来了!”
因为刚才彩云摸狗了,吃饭之前,木香又让他俩去洗个手。彩云不太明白啥叫讲卫生,她只是听大姐的话,大姐说吃饭前要洗手,不然容易生病,她自然就得洗了。洗着洗着,就会养成习惯。
木家这边吃的热闹,同一村子的赵修文家,气氛也挺融洽,除了抱怨声不断的邵青儿。
“大姑,这被子干净吗?这褥子晒过没有啊?哎哟,你家咋这么多灰,也不晓得抹干净些,”邵青儿自打进了赵家的门,就开始检查她要住的屋子,因为头一天回来的晚了,洗过就睡了,天又黑,也没顾得上检查,今天一大早,她就觉着身上痒痒的,猜想肯定是这被子不干净。
别说她了,如果是木香看见赵家屋子里的景像,也得皱眉。桌上椅子上,到处都蒙着一层灰,炕头上的被子,因为洗的不勤,都发黄了,还有股子霉味。以邵青儿家的条件,住这样的屋子,她不皱眉才奇怪呢!
赵修文他娘,原本就不是个勤快的人,现在儿子考上官职,她就更懒了,整日就想着啥时候,儿子能给她买几个下人回来,家务活,能省就省,能躲就躲。
赵家,只有赵修文的屋子最干净些,平时也是他自己收拾,只是洗衣服这种活他就干不来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干净,所以他从来不穿着外衣上炕。
邵青儿一路看过去,秀眉皱的更狠了。吴妈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先前在村口发生的事,她还心有余悸,这会一心只想把小姐伺候好了,别把自己撵走,她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小姐不满意赵家的屋子,吴妈小心的建议道:“小姐,要不然等下吃过饭,我把你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下,勉强住几晚,也可以的。”
邵青儿傲慢的威胁道:“嗯,那就这样吧,你快去收拾,记得要弄干净,要是再让我发现被子里有跳蚤,看我回去不跟爹娘告状。”
赵氏站在边上,自然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这位侄女,是出了名的刁蛮,以前也不怎么跟她家来往,嫌弃她嫁住在乡下,穷呗!这回要不是为了赵修文的官路,她才懒得去巴结她。
可是再能忍的脾气,遇上邵青儿,都得破功,要不是赵修文他爹,赵大懒,一直抓着她,保不齐她就冲上去给邵青儿两个大耳瓜子了。
赵大懒这人起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好吃懒做,因为动的少,吃的又多,体重都快两百斤了,走起路来,也不利索。走几步就得歇歇喘口气。赵氏跟他脾气差不多,也是好懒的婆娘,这两人凑在一块,真应了那四个字——天作之合!
赵大懒晃着肥硕的身体,笑眯眯的对邵青儿道:“青儿啊,有啥不满意的,你只管说,到了大姑夫家,还不是跟自己家一样,要是缺啥少啥,就让你大哥去买,哦,你二哥也要回来了,下午让他带你去村里转转,村子后头有条河,可漂亮呢!”
邵青儿巴掌大的小脸,满是不耐之色,哼哼两声,算是答应他了。
赵氏今天难得勤快一次,坐了一桌子的菜,早都做好了,等了邵青儿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不过赵氏懒得再去热热,招呼邵青儿过来吃饭。
吴妈还在干活,也没人会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去吃饭。赵家虽然没有下人,可他们对等级观念很重视。不管自己多穷,下人始终都是下人,哪能跟主人比。
赵修文洗了手之后,刚要坐下来吃饭,赵大懒就嚷嚷开了。
“儿子,快去拿坛子酒来,今儿这么多好菜,没酒喝,太扫兴了!”
赵大懒好酒,除了早上那顿饭不喝酒之外,基本上一天要喝两顿,他有酒瘾,一犯瘾,谁劝都没用,非得喝的站不稳才肯搁直下杯子。
今儿中午,因为有邵青儿在,赵修文不想让赵大懒喝酒。虽然邵青儿还小不懂事,可万一这丫头嘴快,在邵家人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影响了他的形像,以后这路子还怎么走?思及此,赵修文脸色也不好看了,看也不看赵大懒,只端了饭碗,开始吃饭。
赵大懒这么酒瘾真的上来了,面对一桌好菜,你越不让他喝,他越心痒难耐。
砰!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肥胖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揪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你小子还想反了咋地!老子就让你去拿个酒壶,磨叽个啥?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让你拿个酒壶,还委屈你啦?”
赵氏已经习惯他们父子俩吵架,即使有邵青儿在场,她也不理会,自己拼命吃菜的同时,还往邵青儿碗里夹菜,“你吃你的,别管他们,**吵只管吵去,咱们把菜都吃完了,渣都不给他们留!”说着,她还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赵修文碗里,毕竟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以后还指望他养老呢,她能不对赵修文好吗?
邵青儿秀巧的眉头皱在一起,她很不喜欢这样边吵架边吃饭,口水都喷到菜里了,还咋吃?
赵大懒见儿子不理他,本来还想发火的,眼角去瞄到自家婆娘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立马不淡定了,也赶紧挑些好菜往自己碗里夹。
难得做这一桌好菜,有鸡有鸭,还有肉,虽然赵氏做菜的手艺不咋地,可肉还是肉,不吃岂不是亏了。
这样一想,赵大懒也就不在意有没有酒喝了,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啃骨头,后来觉着不得劲干脆用手抓着嘴。赵氏动作也不输他,碗里还没吃完,就开始伸筷子去夹菜了。
邵青儿家住在镇上,开了家酒坊,专卖邵家出的酒,虽然比不得邵秋霜家优越的条件,但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家里除了吴妈,还有两个帮工的下人,长工也有两个。
邵青儿他爹娘,还指望闺女以后能嫁人身世不错的夫家,所以从小对她管教的很严,女儿家该有的仪态,她一样都不能少。
此刻看见赵大懒跟赵氏抢食吃的模样,她都快吐了,连吴妈吃饭都比他们好看。要不是念着赵氏是她姑姑,她早甩手走人了。
一桌子人,只有赵修文最淡定,他只夹面前的两道菜,都是素的。他吃饭很快,只吃了一碗,便搁下筷子,礼貌的站起来,“青儿妹妹,你慢慢吃,我吃饱了。”
“你等等,我也吃饱了,”邵青儿把碗搁下,其实她也只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如果要说在这个家里,她看谁最顺眼,那就得属赵修文了。
他长的还算俊秀,因为自小读书,在他身上没有农家娃的粗俗,反而多了些读书人才有的内敛跟沉稳,加上他不怎么**笑,始终是一副淡淡冷清的表情。在邵青儿这个嫩丫头看来,简直酷死了。
虽然她还小,没长成大姑娘。可是少女不都怀着一棵春意萌动的小心思吗?就算不是真的喜欢,也是多多少少有好感的。
他们两人都走了,赵大懒就更没顾及了,伸手就要把盘子端走。
啪!
赵氏拿筷子拍在他手上,不客气的呵斥道:“抢什么抢,二子还没回来呢,得给他留菜,你这个当爹的,真没个当爹样!”赵修文还有个弟弟,叫赵修杰,比赵修文小了好几岁,今年也才十四岁,在镇上的学堂念书。回来的时间不多,只有学院放假,他才能回来住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