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儿子!”景老挫纠正道。
“少来,望儿现在是我儿子,你别想抢!”最小小跟景老挫杠上了,干脆下桌私斗。
最望长呼一口气,努力整理凌乱的思绪。
正在这时,坐在另一侧的怪蜀黍发话了:“嗯,我二徒弟的取字大宾,长得挺俏。”
最望小心地回头看,瞧见了又一个白毛。只不过这个白毛不是大叔,而是真正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尤其还穿了一身黑衣,衬得那白发更加显眼。
“请问阁下是?”最望很有礼貌地问着。或许在这席上多问几个人,就能搞清楚宵雅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刚才不说了嘛,宵雅是我二徒弟。哦,你问我是谁啊,叫我英勇绝世天下无敌一树梨花压海棠小侠就可以了。”老头咯咯地笑着,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一串诡异的前缀不是关键,关键是“侠”前面的那个“小”——您老多少岁了,还小呢!!
这时,一个看上去年纪只有老头一半的妖孽美男子将老头一把拽了回来:“你够了!大庭广众之下给小爷我正常一点!”
“呃,这位阁下是?”最望无辜地眨眨眼。
妖孽美男子倾国倾城地一笑:“瞧你谁也不认识的样子,小爷我就挨个给你介绍得了。这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小侠是宵雅的三师父,教的是医术、毒术、暗器、铸造;再往那边那个二愣子是宵雅的二师父的师父,现在就是一吃货;再往那边那个拿扇子的闷骚大叔是宵雅的二师父,教的是奇门、风水、算术、经商;再过去那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冷冰冰的小毛孩是宵雅的五师父,专教剑术;刚才走的那白毛是宵雅的四师父,教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然后再那边是宵雅的娘亲,别看她那贤妻良母的外表,她可是很变态地教了宵雅针线活,此外也教了内功;再往那边是宵雅他爹,虽然是个啥也不懂的废柴却教会了宵雅如何待人接物;再往那边是宵雅的小叔,教的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再再那边是……”
老天,学的东西比他这太子还多!学得多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教他的是一群怪人,在这样一个怪人堆里他能长成现在这个还算正常的样子简直是奇迹!最望感叹了半晌,看向那妖孽美男子:“那他大师父是谁?教的什么?”
妖孽美男子习惯性地飞去一个媚眼,笑道:“宵雅的大师父是小爷我,教的是调情。”
最望後悔問了。忽然想起宵雅平日说的那些话,似乎还真有点那什么意味。糟糕,又在胡思乱想了……
也不知是怎样结束了这样一天,回到东宫的最望再度开始心神不宁。一是为他父亲的事情,二是为这个似乎什么都很在行的宵雅的事情。
分明只是想把这家伙给赶走,可为什么偏要去插手他的冠礼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罢了,就这样吧。殿试不是还没开始吗,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2章 下
殿试前夜。
“要见我小徒弟?诚意拿来。”在宵家祖宅门口挡住最望去路的,是那日席上自称宵雅大师父的妖孽美男子。
最望恭敬地一揖:“敢问前辈要晚生如何证明自己的诚意呢?”
“过来让小爷我调戏调戏就行了。”
“呃,前辈……”最望一脸为难地看着这位妖孽美男子。
“月千烟你敢不要见一个调戏一个吗?”那日的白毛老头忽然出现,将手按在了妖孽美男子的头上。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啊喂!”妖孽美男子揍了白毛老头一拳,“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全名!!风绝你个死疯子!”
月千烟?最望听说过这个人,那是数十年前纵火烧了四分之一个京城的朝廷要犯!!至于风绝……这个名字在小时候曾听前任皇帝闲帝最悠然提过一次,似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妖精!最望忽然有一种想逃的冲动,这些人不是他惹得起的,而由这两人可以想像宵雅的另几个师父是怎样的人……
最望还没反应过来,晃眼只见自己面前忽然多了一人。此人背对最望,头发略见几缕雪色,无声无息出现,手中一柄长剑指向前方。剑拿开,却见那剑的剑身已分作两半,而这两半之间,一粒石子抵在剑柄处,甚至有些嵌了进去。
“疯子,你老了,打石子没从前那么给力了,就连我一个失尽内力的老头都能挡住……唉。话说这小子应该没惹着你吧,你杀他干嘛?”
最望惊出一身冷汗。刚才有石子打向他,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若不是这个拿剑的家伙挡了,他现在是不是该见阎王了?
白毛老头冷声道:“这小子在听到我和烟烟的名字后表情不对,恐怕知道些什么,早些灭口了好。”
“呃,我对二位前辈景仰已久,如今见了活人,有些激动过头了,没别的意思。”最望小心地解释着。
“怎么办,我也想将他灭口了。”刚才拿剑挡了石子的老头转头看向最望,“欺骗老人什么的……”
“小爷我有同感,怎么办?不过要是就这么杀了他,岂不还得把可能知道他跟这里有关系的人都杀了灭口?我算算,一个符家、一个麻家、一个束家、整个皇族……死疯子你的手有那么快吗?”妖孽美男子若有所思。
最望不敢开口辩解,只怕又说错话。现在已经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了。
“大师父?三师父?二师祖?你们怎么在这里……咦,最望你也在?”宵雅的出现同样神不知鬼不觉。
最望小心地答:“我来找你,结果跟你的师父们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宵雅坦然笑了笑:“哦?你不会是当着我二师祖的面恭维人了吧,他这人可最听不得有人说假话,就连对他拍马屁的人都被他灭得没剩几个了呢。”
最望知道机会来了,赶忙道:“呃,刚才我在门口见着你的师父们,想着上次席上听说过,随口说了句‘久仰’,结果……”这样一来,那几个老家伙应该能明白自己不会出去乱说话的意思吧。
宵雅沉默地拿过那柄被石子削作两半的长剑瞧了瞧,道:“哈哈,那是你活该。你不是要找我吗,来我房间,咱慢慢聊。”接着,无视三位前辈,不由最望分说将其拉走。
宵雅房间内,油灯火焰飘摇不定。
“我觉得,要救你有点难度。”宵雅沉下脸,将剑身分作两半的长剑丢到最望手上,“如果你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度降低一半。”
“你大师父和三师父一个口误说了名字,让我听到了。”
“你自救吧,我救不了你。”宵雅转身,用背对着最望。
最望沉默许久,道:“他们说,不但要灭我的口,还要……”
宵雅没有回头:“还要杀了知道你来我这儿的人,对吧?抱歉,他们跟我没关系。”
最望此刻简直是悔青了肠子,如果不是看到这家伙就心烦意乱,就不会做出这一堆的事情,更不会误打误撞惹出刚才那一档子天上掉下来的麻烦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宵雅!
“对了,刚才我好像忘了,我也知道你来了我这儿,是不是也该算在需要被灭口的人里面呢?看来事情跟我脱不了关系啊。”宵雅转过身,一脸的玩笑意,更准确地说应该还带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最望苦笑着道:“本来,过来这里只是想请你出来喝几杯,看来这回我是喝不成了……”
“酒喝多了不好。伤身,乱性,还容易说些不该说的话。”宵雅清楚地记得最望的醉相有多糟糕。
“有时候,却偏要伤一次、乱一次、说一次,才够痛快。”
宵雅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说了:“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呢?春分那次把我叫出来又心不在焉,想灌醉我结果灌醉自己,酒后对我又亲又抱,之后还强占我的冠礼……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最望怔然看着宵雅,神色由惊转怯又转忧:“人都说旁观者清……看来,我陷进去了,你还在旁观。”
宵雅将手放在最望肩上,轻叹:“我知道,你想要的只是一个旁观者。你想要自己慢慢爬出来,然后像个旁观者一样嘲笑之前的自己。”瞪了一眼某个躺着也中枪的倒霉鬼,继续叹气,“这几天暂时先别离开我,至少他们不会当着我的面灭你的口。”
“那你明天去殿试时……”
“对哦,不过也有办法。我大师父是个完美主义者,而且略有那么点洁癖,不如你在粪坑里躲上一天?”宵雅一脸坏笑。
“死也不要!”虽然确实比死要好点,但最望宁愿事后再被取笑“是谁说的‘死也不要’”。
“哎呀,躲会儿粪坑怎么着也比死一群要好不是?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这点小事?”宵雅摆出一张很自信的脸,拍了拍最望的后背。
最望沉默了。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宵雅随意地耸耸肩,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再说吧。要跟我喝酒的,酒呢?”
还有心思喝酒,你倒是没生命危险啊!最望感觉自己现在一片混乱,自己到底是上辈子造了孽,还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偏偏要搞出这么大一堆的麻烦!还有可能连累别人……
沉思间,不觉宵雅已出门又进门,取了酒和酒具放在了他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宵雅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径自倒了一杯。
“与其让你被我师父们捏死,还不如我一坛子酒把你给灌死。”宵雅呵呵地笑着,将杯中酒在最望鼻子前晃了一圈,又拿回来放在自己嘴边,“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在你这个快要挂掉的人身上,我还是换白水把你撑死吧。”
最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抢过宵雅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宵雅“噗”一下笑出了声:“你这喝法,太辜负这酒的味道了,慢点喝怎么样?”
“宵雅你绝对是个混蛋,我敢肯定!”最望拿着没了酒的酒杯砸桌。
“哎哟轻点,疼死我的小酒杯了!”
不消片刻,已是数杯下肚。
最望不出某人意料,又开始发酒疯了。倚靠在宵雅身上,开始喃喃地磨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居然会对你这样一个混蛋产生别样的感觉,哈哈……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宵雅就知道让这家伙喝酒准没好结果,但他怎偏就鬼使神差地拿了酒来呢!
春雷炸响,贵如油的细珠斜斜落下。有酒,本只须有习习的凉风来伴,雨倒多余了。
最望怔怔看这窗外落雨,许久方才吟道:“濯夜洗星净月,润木浇花泼叶。咫尺送忧愁,沥沥催人心裂。逝也,逝也,本是无心倾泻。”
“谁告诉你的,雨没有心……”宵雅捧过最望写满迷茫的脸,凑近了却又放开,“还是无心的好,好过自作多情的。”
“你混蛋,要亲就亲啊!”最望反拉过宵雅,瞪着眼毫不犹豫一个深吻。
宵雅跟最望对瞪,半晌后终于扛不住,硬将最望掰开,用力眨了眨眼睛。无奈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好……”
最望死死抱着宵雅不放:“谁知道该怎样啊!”
宵雅将最望头冠取下放好,吹了灯,就着这样子躺到床上拉过被子,轻声道:“快睡吧,都这么晚了。”
“宵雅我跟你没完,你这混蛋……”最望紧紧抓着宵雅,口齿不清地喃喃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回轮到宵雅犯愁了,究竟该怎样对待这个抓着自己不放的家伙才好?结果,反倒不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