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守着林宇,瑞王偶尔去办公的时候还能歇一歇,瑞王妃可是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了。
瑞王妃见林宇也不想多说什么,担心地看着他,但也只好点点头和瑞王一起出去。
“淡音,你留在这儿替我照顾宇儿。有什么立刻通知我。”
“是。”
淡音从门外走到里面去,伸手去把被脚轻轻理好:“世子,你好生休息吧。”
“音姨……”林宇微微转过头看着淡音:“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采了呢?”
淡音看着林宇,这个自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句犯上的话,她这辈子没孩子便把林宇当作自己的孩子。即使从小受了那么多苦,她也从未见过林宇这样痛苦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淡音低头:“世子还是好生休息吧。”
对,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宇闭上眼,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死亡。
瑞王府家的世子怪病一夜之间痊愈的事瞬间便在京城里传开了,于是前来提亲的人比起之前的也不知道多了多少。在他们眼中,林宇原本就是一匹千里马,即使有病在身但只要和瑞王府结上亲家那就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更别提一个健健康康的林宇,那不知是多少达官贵人心中的金龟婿。
但是瑞王府的人都觉得世子的病虽然好了,人却变得不如以前。以前即使是病入膏肓,世子也会面带微笑,让人觉着他是活着的。而现在,世子像是一夜成熟却不再笑了,甚至说是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关心了。虽然变得健康了,却总感觉有股死气包围着他。
墨荷看着月光下一人独酌的林宇,不知为何心中便充满了凄凉。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样吧!
时间流转飞逝,转眼间已过去了两年。
在这两年的倥偬岁月里,即使告诫自己那个曾经承诺会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经无迹可寻,却会在每当看见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时发疯一般的追上去。但转身的人永远都不是自己日夜所思念的人。于是两年里,林宇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麻痹自己。
这两年里,林宇终日流连在外,找着和那个人有着相似之处的人。京城有名的兰馆更是将林宇奉为座上宾客,每次林宇去总会让最好的小倌服侍他。每个服侍过林宇的人都会在第二天被赎走,导致兰馆人手不够。兰馆的妈妈好生抱怨,却不知道每个被赎走的人都被告诫不准说出林宇酒后常常说出的那些话——“采,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采,别走。”“采,为什么……”
既然不能遵守彼此的诺言,又何必给出承诺?最美的情话让人心醉也让人心碎。
“世子,还是回去吧。”
墨荷看着独自坐在小亭内望着对面山腰的林宇,心痛地劝道。
虽然病好之后林宇变了很多,多到墨荷都快不认识他了。但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来到这个小亭,不同的是他不像以前一样会微笑着看这一片山水,只是静静看着对面自己新建的别院。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宇间流露的那丝说不出的痛苦。
林宇点头起身,喃喃道:“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走吧。”转身离去时又恋恋不舍地回头。
夕阳投下寂寞的影子,落寞,伤感。
风中传来古筝凄凉的曲子,回转曲折,像是述说着一个没有结局的等待。
林宇吩咐车夫循着琴声来处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绿草百褶裙的女子席地而坐弹奏着那首《长相思》。
女子全神贯注的弹奏着,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自己前面的林宇。
林宇闭目聆听,待她弹完这曲时才开口说话:“琴声婉转,曲折有度,很好地表现了一个闺怨女子的愁情。”
弹琴的少女闻声抬头,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少女惊讶的是表扬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早已仰慕已久的林宇,林宇惊讶的却是少女有一张和南宫采极为相似的面容。
毕竟受过极好的教育,少女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镇定地说到:“多谢公子谬赞。”
林宇微微点头继续道:“不过还是有不足,不知我能否借琴一用?”声音里是微不可查的颤抖,明白此人不会是他,但林宇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近乡情更怯”。
“当然可以。”少女就着身边侍女的手起身,为林宇让出地方。
☆、第十一章 (2867字)
第十一章
林宇坐下,闭目弹奏。
指尖下流转出比刚刚女子弹得更为凄凉的旋律,悲伤地乐律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利刃,从耳膜进攻着每个人的心房。比起之前少女演奏的悲凉,更多了一种孤寂与愤诉。原本就是充满怨的曲子,在他的演奏下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交织着,仿佛那是来自灵魂凄厉的呼喊。
曲毕停手,所有的听众都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都说音乐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弹出如此悲伤的曲子的人内心该是如何的悲伤啊!
少女擦拭着泪水,带着哽咽说道:“公子你心里一定有一个忘不了的人,对吗?”
林宇只是看着天边红云,微笑地摇着头:“天色不早了,小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带着一旁的墨荷回到马车上,驾车离去。
那笑非笑,笑中的苦楚凄凉若不是经历了人世大悲的人是看不出的。但是杜微澜懂得,那笑就像是十年前她的笑一样,心脏像是一面鼓被人狠狠击中。虽然早就断了对男女之情的念想,但这时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
“公子,我叫杜微澜!请您记住我!”杜微澜追赶在马车后,竭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着,希望林宇能够记住她。
林宇坐在车上,耳畔那女子的声音越听越像是南宫采。
“宇,该喝药了。”“宇,我爱你。”
“采,答应我。即使我病好了,也不要离开我。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嗯,我答应你。”
那日的承诺,此时看来不过是一时冲动犯的笑话。那里会有生生世世,就这简单的一世都不能相守相依。林宇在心中冷笑,笑自己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人世无常。
让墨荷先行离去,林宇便前去兰苑——每当他想起南宫采,就会到那里去寻欢作乐,从形形色色的小倌身上忘却那个让他心痛的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麻痹自己。
“哟,公子您来了!”兰馆的妈妈其实是一个男人,看他现在这个年龄还能有番姿态想必年轻时也是姿容过人。
林宇点头,直径走去那个自己常去的包房。
“公子,我们这儿的头牌都快被你叫完了!”妈妈略作抱怨,谁叫林宇总是在第二天就把他的头牌给赎走呢!
“担心赚不到钱吗?”林宇靠窗坐下,随手甩给兰馆妈妈一锭金子。
有谁会和钱作对,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出手阔绰的财神爷。小倌什么的有钱就买的着!妈妈赶紧收好金子,赔笑着说:“看公子说的!昨儿才招了个孩子,那身段……啧啧啧……”妈妈故意说的诱人,但是林宇没有任何反应。妈妈识趣道:“公子稍等,我这就把他带来!”
没一会儿,一个细皮嫩肉的男孩走了进来。白嫩的胴体裹在红色的纱衣之下,纱衣轻盈,随着男孩的一举一动而飞舞,不多不少的露出其下柔美的身段。精致的锁骨小碗倒扣一般,骨感十足,颈项上挂着一个拳头大的铜铃。男孩眉清目秀,不让人一眼惊艳却十分耐看。
“公子,我是纱兰。”酥骨的声音响起,让人难以拒绝。
林宇没有动容,只是做到了桌边。等到下人把酒菜上齐,纱兰便自径坐在林宇大腿上,服侍对方用餐。白晃晃的大腿还时不时交错着,让人想掀起那薄薄地红纱。
喝酒,心里不能藏事,不然会醉得很快。
几杯下肚,林宇微醉,拦着纱兰的小细腰痴笑着:“喂我喝酒。”
纱兰一个媚笑,伸手拿过林宇的酒杯一口饮下,然后红唇吻上林宇,交吻时灵动的小舌再把酒推进林宇口内。多余的酒水被两人搅动在一起的舌推出,顺着林宇的脖子缓缓流下,就像是一滴永远都流不完的眼泪。
林宇一个反手,抱着纱兰倒在床上。
帷帐落下,红帐翻滚。
月色寂寥处,虫声沙哑时。
一曲《梦蝶》缓缓而来,这不是采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吗?
林宇随着琴声而去,见一白衣男子坐在一棵樱树之下,美妙琴音自他手下颤动的弦而出。
琴声中那一点点不经一般的哀,寂……
男子站起身与林宇四目相对。
“采……”林宇颤着声唤道。这是他的采啊!采回来了!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伸手想抱住眼前的人。
没想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对方的身体!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是虚空而已!
林宇颓废的低下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难道这一切真是假的……”
南宫采眼里透着悲凉,伸手想抓住林宇:“等我,等我回来……”
猛然抬头,竟看见南宫采眼角好似滑落了一滴清泪。
“采!!”
林宇大叫着睁开眼,身边是熟睡的纱兰,刚才的梦境虚幻到真实却也在清醒的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四周寂静,唯屋外虫声鸣鸣
扶额苦笑,难道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像极了采的女子才会这样吗?两年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天天想着他,却还一次也没梦见过,没想到今天晚上竟会做这样的梦。不过……想着梦里人的那句话,林宇心中的想念却又转成了对那人的恨,恨他不告而别,恨他的了无音信!
你弃我而去,我又何必等你!
红线牵,多少姻缘由此生。众生叹,唯求天荒地老时。丝丝红绳,悠悠彩衣,郎才脂粉互交心。但是小小的红绳又如何牵得住多变人的心呢?
爱,是一时,不是一世。
爱一个人,也就是那一时。
所谓的天长地久,终将茫茫;所谓的白头到老,不过一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愿望而已。
缘起缘灭,忽聚还散。
江水粼粼,滚滚浪涛,击碎白月倒影。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小楼上,一个孤单的背影仰头望月。
“乐悠,让我回去吧。”
乐悠将手中的热茶没好气的递给那人,愤愤道:“我说你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都半截身子快入土了,自己还在这儿为别人望月伤情!”
南宫采低头看着手中的热茶,苦笑道:“我哪里有执迷不悟……”
“还说没有!”乐悠真的想不透这人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他虽说是月老但也无法明白为何南宫采会对那人如此执着。一把扳过南宫采:“没有?没有你会花费自己一半的修为为他解除诅咒?没有你会……”
“他会受诅咒也是为了救我!况且我答应了他不会离开!”南宫采打断乐悠的连连发问,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乐悠冷哼道:“别说世人不信承诺,就我这个月老也不信世上所谓的承诺。如果真有永不背弃的情话,世人也就不会求我保佑。”直视着乐悠的眼睛,南宫采坚定道:“我信!”
像是被南宫采眼中的那抹坚定给震住,乐悠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南宫采微微一笑,多日不见的光彩重回他的面庞:“要不,咱两打个赌?”乐悠抬眉:“哦?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