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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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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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将他拽开,让发刀的人领着其他的新兵走了。
  
  子衿惊异地站在原地,却没有发问,跟着那拽开他的人走了。走了一段,才发觉那人是要领他登上城楼。
  
  他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为何令我到此?”
  
  “庄将军要见你。”简练明了的回答,带着行伍之人的粗。子衿随着他又走了一段,一路上不断有士兵搬运着弓箭、石
  
  头,甚至是火药。
  
  他不断地看着过往的东西,暗暗估算着敌军的人数。到了城头,才真正见到那些侵犯疆土的蛮族。
  
  骁勇,凶悍,一手高高地扬起马鞭抽打着战马与挡在身边的士兵,一手持刀,狠狠砍杀着手握长枪的步卒。
  
  从中原传入的云梯将他们送上高耸的城楼,又被一支支羽箭一块块巨石打下。偶尔有些爬上墙头的人正要挥刀砍杀,便
  
  被一拥而上的将士们剁成几块,血溅五步。
  
  子衿闭上眼睛,鼻端却还散入血的味道。他蹲□,开始呕吐。
  
  兵器碰撞、焚烧声、呐喊声、鼓声渐渐止息,天光已是微明。身后一人道:“已经快结束了,睁眼吧。虽说这样反应是预料之中,岳霖的学生却不该如此懦弱。”
  
  子衿缓缓站起身,问道:“敌军怎么会选这个时候来袭?”
  
  “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新兵营的小卒。”
  
  子衿听了,苦笑几声:“战场之上,新兵死伤十之八九,将军比子衿明了,因此才特遣人将子衿带到此处,可对?” 
 64、沙场 。。。 
 
 
  
  庄泽脸上还带着些烟火色,爽朗地笑出声来:“你倒是明白。今年不同以往,胡人的新单于虽武功身高,却是才争得高
  
  位,在国丧期间便随意挥霍,穷奢极欲。我朝这些年又不再向其交纳金银,以前的东西用光了,便来抢。今年草又长得
  
  好,现下虽是草黄之时,却人壮马肥,胡兵自然来袭。”
  
  两人又在城头看了一阵,待到胡兵退去,庄泽下令打开城门,领着子衿出去。遍地都是尸体,许多原本在城中候命的士
  
  兵在收拾战场,幸存的将士们都回城里医馆治伤了。
  
  有些士兵对地上散落的战利品不看一眼,专心在收捡着己方将士的尸骨。有些时候他们还要将流出的肠子塞回腹中,或
  
  是将断开两截的骨头放在一处。有些尸体还睁着眼睛,十分恐怖。
  
  子衿瞅了几眼,便不忍再细看,向战场外走去。他走回新兵营中,正要躺下歇息,一抬脚,却见鞋上沾满了血迹与沙土。他将靴子脱下来,用力甩到床铺下。
  
  他们都在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庄泽,边关的士兵,他们鄙视那些不敢杀人的书生。子衿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明边关的情势。那些几个时辰前还与自己挤在一处的新兵被拉上沙场,然后成为被人收捡的尸骨。
  
  他没有赴死的勇气,他知道。他还要回到中原,回到江南,回到那片熟悉的地方。
  
  他还要代替吴钩完成守卫西北的重任,他还要踩在那些堆叠的尸骨上,举起刀剑,杀人。
  
  今日,不过是鞋上染血。
  
  他抱着云纹,如同紧握遥在千里外那人的手。冰冷的剑鞘,渐渐平息了涌动的热血。




65

65、入冬 。。。 
 
 
  在军营中训练的最后一月因胡兵连续不断的进攻而结束,子衿任监军一职,名上虽是暂代庄泽为将,军令却仍是庄泽所出。
  
  子衿在军营中骑射刀剑功夫算是出众,各将士也不再为难于他。
  
  胡兵进攻之时子衿仍是跟在庄泽旁边,直至秋末一场大战。
  
  这日庄泽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他摸了摸身上的佩剑,对子衿道:“你说这次胡兵会来几人?”
  
  “纵使今夏草长得再盛,粮食与喂马的草料过了一个秋天也剩不下多少了。现下天气愈加寒冷,慢说是人,马也跑不动。恐怕,这是今秋胡人最后一次大举进攻。”
  
  “没错。胡兵应当是倾尽全力,恐怕会有一万精骑。我方兵力也要大大损耗了。”
  
  “每年皆是如此么?这几月我看庄将军所带兵将虽多为精良壮士,只是胡兵毕竟凶悍非常,以二敌一尚且吃力。若要应对一万精骑,各处排布都要捉襟见肘了。”
  
  “你这几月到底没白在军营待着。今时不同往日,新皇虽也主战,却没有再拨来足够的兵马钱粮。士卒们所用的兵器已经磨损太多,连刀枪的刃都钝得用不下去了,如何迎敌?倒是火药还充足。”
  
  “火药?”
  
  “我方与敌方作战仍是拼杀为主,火药不宜多用,因而省下不少。”
  
  “那到了此时,可否……”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动。此处地形较为特殊,有百尺陡坡。冬季唯有此处陡坡积雪,若采诱敌深入之法,再以火药攻之,连我方士兵也要葬身坡底。况且火药威力甚大,极易引发山体震动,山石崩裂,此城前后便都要被堵住,成了不能住的废地。”
  
  “原来如此。”
  
  “还是要加紧练兵。军费一事,却不知如何筹集了。”
  
  “这……朝廷近年库存紧,户部已支不出多少银子了。先皇与今上虽裁减官职,又改了后宫规制,却仍是为此头疼不已。涞水周边的灾情疫情治理花钱如流水一般,无可奈何。”
  
  “那边灾民虽多,你们那些酸文官不贪不取,再怎么也够了。如今边关兵士人数不断减少,朝廷抽调的壮丁又多被用到别处,军粮押送拖沓,铁器质量不良,何谈守卫疆土?”
  
  “军费一事……恐怕依靠朝廷是不行的了。子衿愚钝,原还以为是章訾那贪官所为,才使军中物资调用窘迫。”
  
  “章訾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庄泽叹了口气,“岳霖几年前曾与我约定,任那蠹虫再嚣张几年,等他来想法子解决此人。他的关系情报,弄到对章訾不利的东西易如反掌。”
  
  “……章訾并非贪污军饷?”
  
  “非也。他确是打过军饷的主意,只是贪污 
 65、入冬 。。。 
 
 
  数额太少,不足以论罪。章訾欺瞒上下、贪恋女色、祸及百姓却是真的。以前任监军一职的人也未曾如此荒唐。”
  
  “难道是杀敌太多,军中对人命看得如此轻贱?即便不杀章訾,先生也已安排子衿到边关……”
  
  “章訾若是贤良官员,怎么显得你既亲近士兵又能文能武?”庄泽大笑起来,“真是无用的书读多了,成了酸腐文人。若是为忠义之事,一条人命算什么?”
  
  “可是……”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庄泽的发须花白如雪,寒风吹来,颇有一种良将迟暮的凄凉悲壮之感,“为身后这疆土守卫了二十年,到死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继承遗志之人,未免太过可笑。左右将军皆是勇猛而无谋之人,更无令所有士卒信服的威望。子衿,我信岳霖的人。接下来这一场大战,是你的机会。天时地利,你可千万莫让我失望。”
  
  子衿有些疑惑地看着庄泽,仍是忍不住问道:“将军是什么意思?子衿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也非良将。庄将军身体健朗,千万莫谈让位之事。”
  
  “你不该是这样的性子。”庄泽拍了拍新修砌好的城墙,“我以前的副将,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前几年那场大战,许多良将精兵都伤残了。”
  
  “将军说的……可是吴钩?”
  
  “你认得他?”庄泽笑了笑,竟如同一个和蔼老者,“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文武状元,可说是前无古人了。第一日来边关便是寒冬,他和其他新兵一般,在一尺半的雪里站了两个时辰。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在我身旁,刀砍得极痛快,利索。那时若非他救了我一命,我现在已经被葬在京郊了。”




66

66、杀敌 。。。 
 
 
  秋末冬初,胡人的最后一场大战尽显凶悍之色。
  
  进攻渐渐变得猛烈,士兵们不停地将巨石羽箭投下城去。百姓们在战火中穿梭,修补着日益毁损的城墙。
  
  不断有伤残的士兵被运进城中的医馆;由于敌军进攻间隙太短,没有打扫战场的时间,战死的士兵被弃置城外。
  
  庄泽与子衿仍是站在墙头看着。胡人的主帅也未出现,几个骠勇粗壮的偏将在战场上左冲右突。
  
  有的士兵弯□子朝马腿砍去,又让被绊倒的马压在了身上,动弹不得。
  
  城外的士兵逐渐减少,兵刃碰撞的声音渐息,血染遍了兵甲与沙场。从城上望去,如同一场噩梦。
  
  不断有士兵来报告各处的情况,物资极其缺乏,兵力呈薄弱之势。
  
  进攻的间隙。
  
  庄泽召集让士兵们整理好剩余的兵器,又让百姓换穿上重伤的士兵的服装。子衿看着有些不解,欲问,庄泽却说:“子衿,我们准备撤退了。”
  
  “撤退?可是这座城还守得住,为何要退?”
  
  “不是说了么,这是今冬的最后一场大战。”庄泽低声笑了起来,“说起来,过完这一年,我便是花甲了。”
  
  “将军老当益壮。”
  
  “得了吧,把你那套东西收起来。在风里面站了那么久,手都冻僵了吧。”庄泽解□上的披风,丢给子衿,“这披风颜色深,在夜里不显眼,可以取暖。已经穿了二十年,还是岳霖送给我的,你别嫌弃。”
  
  “多谢将军。”
  
  “子衿,该是我们上战场的时候了。”庄泽转过身,对着站在空地中满脸烟火又肃穆挺拔的士兵们,拔剑出鞘,举起来大吼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士兵们应声附和:“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修我矛戈!与子同仇!”
  
  才包扎好的士兵也站起身,举起兵戈,咏唱着这流传千年的战歌。
  
  血与火,地面似乎也在微微震颤,城内是准备赴死的勇士,城外是遍地尸骨。
  
  这才是最底层的人对家国的赤诚之念。
  
  庄泽大声道:“身上重伤的士兵留在城内,轻伤者与换装的百姓随我来!”
  
  不多时,仅剩的还能迎敌的兵马与百姓在城门集结好,列成两队。重伤的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对着庄泽说道:“我们必不负将军重托。”
  
  “开城门!”
  
  城墙左半在上一次进攻后未曾修补,已经坍塌大半。吊桥的绳子也已破损不堪,放下吊桥后便不再提起。庄泽出了门来,指着远处夜色中隐隐扬起的烟尘对子衿道:“那里至少有八千人。能不能活下来,便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金弦骑了 
 66、杀敌 。。。 
 
 
  穆来,将它交予子衿,和他换了马。
  
  子衿拍拍穆的头:“这可是你第一次上战场,要好好跑。”
  
  穆嘶鸣一声,转过头来蹭蹭子衿的手。
  
  外围的胡人已经愈来愈接近了。马匹的味道,士兵的喘息,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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