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眼中素来只有江山天下,根本未曾想过这些。然而当这一连串的问题倏然闪过脑海时,他又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直觉得有些好笑。权当是一瞬间闪了神,轻轻地笑了声,便也不曾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纵是强留纵是束缚,自己也是要将这人留在身边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如此笃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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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变故横生 。。。
天边忽地响起一声惊雷。
苻坚稍稍怔住,随即回身望向窗外。但见大雨如注,落在地上噼噼啪啪,响声震耳欲聋。
“陛下,这倒着实是一场大雨啊。”一旁的王猛亦是朝窗外望了一眼,低低慨叹了一声。
苻坚回过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面前悬挂的地图,忽地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顿了顿,转身对王猛道:“天色陡然暗了,景略回去多有不便,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罢。”说罢又朝窗外望了一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王猛看出他有些心神不宁,却只佯作不知,拱手深深一揖,道:“那臣便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苻坚在原地站了站,随即走到窗畔。天色昏暗如夜,院中的凹地处已积其一团团水洼,风里摇晃着的宫灯映照在其中,不住地抖动着。
风自门外吹来,分明夹杂了几分寒意。苻坚微微敛了敛衣襟,忽地想起那人素来一件白袍,应是全然不懂得顾惜自己的。由是,心内便又乱了几分。
今日早些时候,雨还未落下。苻坚用过晚膳,便打算去往御凤宫。然而正此时,王猛却忽然求见,而且开口更是论及统一北方之事。此事苻坚盘算了多年,只恨时机早不成熟。此刻见王猛有意协商,心中自然喜悦。二人相谈甚欢,直至此刻倏然落下大雨之时,已不觉一个时辰了。
苻坚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转身行至门口,一拂衣袖,对宫人道了声:“去御凤宫。”
*****
大雨不歇。路途不远,然而轿子行得缓慢,许久之后才停在御凤宫门外。苻坚方下了车,宫人急忙跟上将一把油纸伞举在他头顶,尽数挡住了雨滴。而苻坚却不在意,三两步便走进宫中,直奔慕容冲的房间。
然而推开门,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苻坚微微诧然,定在门口。他知道慕容冲除了这御凤宫,并无别处可去,何况这大雨倾盆的天气,也不适合在外走动。
正思量着,却见一使女经过,见了自己微微讶异,便赶紧俯身请安。
苻坚示意她起身,垂眼问道:“慕容冲去哪里了?”
“奴婢……奴婢不知……”许是声音过于低沉,那使女闻言,把头垂得很低,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颤抖。
苻坚觉得蹊跷,便再度问道:“他何时出去的?”
“回陛下,公子方用过晚膳,便、便出去了……”
苻坚微微皱眉,一瞬间几乎怀疑慕容冲会趁着这风雨交加的时节逃出宫去,然而他定了定神,又觉得许是自己过于疑心了。默然片刻,想到还有一处可能,便当即转身,大步离去。
上轿,直奔清河处。
然而到了彼处,才从使女口中得知清河公主早已睡下,而慕容冲也已有数日未曾来过这里了。
苻坚一拂手,示意使女不必叫醒清河。转身走出宫门,才忽地感到心里莫名落空了一块。
莫非,他慕容冲当真这般逃出宫去了?莫非,他前日的百般恭顺,不过是一种伪装?便连那日看似真挚梧桐之誓,也只是为了致使孤放松警惕而已?
苻坚用力地握紧拳,忽地挥手,一把打开了遮挡在头顶的油纸伞。举伞的宫人一个不慎摔倒在地,赶紧捡起地上的伞意欲重新过去,然而还没赶过去,衣襟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通知禁卫军,”苻坚的面上落满了雨水,而定定看着他的眼神却仿佛要迸出火光,几乎是用一种咬牙切齿地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封锁宫中,搜查慕容冲!”说罢忽然松手,用力将人推出几丈远。
见宫人连滚带爬地下去传令,苻坚在原处站了站,但见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唯有落于的声音交错地响着,昭示着雨势并没有减缓分毫。
着实是个适合逃跑的日子。苻坚冷冷地想,然而无论你逃到哪里去,孤纵是掘地三尺,也会将你找出来!
“回宫。”片刻之后,他才转过身子,神色冷冷跨入轿中。
*****
苻坚坐在书房里,默然不语。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时不时交杂着些许侍卫的步履声,以及刀剑铠甲的碰撞声。
雨未有停息的势头。搜查过去了半个时辰,依是全无所获。在此期间,苻坚一直有如雕塑一般端坐在这椅子上,脑中思绪纷繁复杂,细细思索,却又空空如也。
他极力想要回想过去的细枝末节,试图从中再一次好好看看,慕容冲自己面前浅笑或者默然,在自己身下隐忍或者动情,这些……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原以为自己是全然不在乎的,因为无论真假,自己都能够将他牢牢地握在掌中。然而此刻,慕容冲这般凭空消失了,苻坚才忽地意识到,这真真假假,对自己而言,竟是如此重要。
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地保持住平静。而正在此时,门外有宫人匆匆步入。苻坚本能地坐起身子,抬眼问道:“如何?”
那宫人微微一怔,却道:“回陛下,丞相大人来了。”
苻坚眼神黯淡了几分,坐回椅中,道:“请他进来罢。”
很快,王猛徐徐步入,见了苻坚拱手一礼道:“陛下,听闻……慕容冲不见了?”
苻坚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身子朝椅背靠了靠,却没有说话。
王猛默然了片刻,缓缓劝慰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勿要太过忧心。且待禁卫军搜查一番,看究竟是何缘故再说罢。”
苻坚闻言再度颔首,只示意王猛就座,却仍旧沉默。而王猛抬眼留意了几分他的神色,谢过之后便也敛袍坐下。
就二人这般无语地对坐着,听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落雨声,分明是催人入眠的,但苻坚却只觉得夜愈深,人却愈发清醒。
直至三更天时,忽见一名宫人匆忙步入,急急道:“陛下,慕容公子找到了!”
苻坚闻言,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子,说不清心底究竟是释然还是愤然。然而及至召进禁卫军的一名头领,问道人在何处时,对方却面露难色。
苻坚看着他皱眉,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也无心再等他支吾下去,留下一句“带孤去” 便起袍子便大步而出。禁卫头领欲言又止,却也只得匆匆跟上。
屋内剩了王猛一人。他站起身,扭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忽然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亦是举步,跟了上去。
*****
心下原本还隐隐担忧慕容冲是在宫中受了伤或是出了什么别的差池,才无法回去。然而及至到了彼处,苻坚才发现,自己心下的不安,竟显得有如此可笑。
他此刻置身的,是一座废弃宫室。而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男女,皆是衣衫残破。那女子据宫人说,乃是宫女一名。而一旁的男子……
其余的人都被阻在门外,房间里唯有三人。苻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想让自己的声音竟可能地平静,“慕容冲,怎么回事?”
然而还不及慕容冲作答,那宫女忽然连滚带爬地拉住苻坚的衣摆,哭道:“陛下,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陛下你杀了奴婢罢,不要怪冲哥……不要怪冲哥……”
“冲哥?”苻坚微微怔住,随即盯着那宫女微微眯起眼,冷笑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慕容冲,而后者有那么一瞬抬起脸,却又匆匆低头。而彼时正值一阵电闪雷鸣,倏然而过的光亮中,苻坚看清了他衣衫破碎,而面色却是潮红。
这沾染着情…欲色彩的神情,还有谁能比自己更为熟悉?
苻坚突然掏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刺穿了那宫女的胸膛。抽…出剑之后,那宫女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下,而一旁的慕容冲仍是跪在原地,岿然不动。
房间死一般的安静,隐约地只能听到慕容冲低低的略带急促的呼吸。
苻坚转过身,把带血的剑尖指向他。片刻之后,沉声道:“慕容冲,孤寻不见你,原以为你趁着雷雨之夜逃出宫了。后一转念,却终是不信,只道是你在宫中有了什么差池无法脱身。”顿了顿,轻笑一声,瞟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谁知,兴师动众地在宫里寻了你大半夜,你却在这里和人共享鱼水之欢?你说,孤此举是不是有些自多多情了?”
慕容冲仍是死死地垂着眼,不言不语,仿若未闻。
苻坚忽然用力,用剑尖挑起他的下颚,迫他直视自己。却只见一行殷红的血顺着慕容冲的下颚缓缓流至颈项,却也不知是那宫女的还是他自己的血。
苻坚的目光顺着那滴血缓缓地向下移动,直至在脖颈处止住。顺着剑尖,他可以感到对方的簌簌颤抖。而然当他重新上移目光时,却分明慕容冲眼神涣散,面色依旧是情…欲未曾褪去的潮红。
他忽然收了剑,用力甩在一边。怒意让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五指,而彼时架在慕容冲脖颈的剑尖只要一抖动,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为何不干脆杀了他?这通…奸,这欺瞒背叛的罪名足够他死千次万次的了。苻坚垂眼看着地上的人,忽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他恨不能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而他更恨的是,分明如此愤怒,却根本下不了手杀他。所以这满腔的愤怒,终是压抑在自己胸中无法纾解。
慕容冲被踹倒在地,不再动弹,苻坚知道自己方才那一脚力道之大,然而这一切却仍不足以泄愤。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提起对方的残破的衣襟。一掌掴出,对方便几乎是飞身出去,再一次倒在地上。
苻坚冷眼看着,却见慕容冲这一次竟挣扎起了身,便沉声道:“慕容冲,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陛下……陛下……信我么……”然而慕容冲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喘息,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却是慢慢地爬到了苻坚的身前。身手搂住对方的脖颈,便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苻坚感到对方火热的体温,却忽然暴怒起来。他一把将人提起甩在一边,站起身冷声道:“慕容冲,孤现在信了,信你不过就是个浪荡的贱…货。”顿了顿,再度抬起对方潮红的脸,悠悠道,“看来平日孤给你的还不够,是么?”话音落了,却又忽地用力将人甩开。站起身,声音恶毒起来,“那好,你要,孤便给你个够!”
说罢转过身子,打开宫门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冲匍匐在地,抬眼看见苻坚的背影在门口一闪而过,一切便归于平静。他试着开口喊出声,但声音未出,人却已是乏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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