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会再给他二次机会,手中弯刀一闪,蓝色圆弧跃过剑锋,抢先划过对方颈项。
傅千寻颈项一凉,热乎乎液体流出,紧接著胸口被白光射中,巨大的道力撞得他仰面倒下。
日月剑飞回来了,插进他自己的胸口,就算没有这一刀,他也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邪萝慢慢走到他身边,只见那人怒目圆睁,嘴角涎血死不瞑目。
邪萝脚尖轻轻一勾,头颅空中旋转,最後落进男人手中布袋。
断颈处鲜血汩汩,雪地里的无头尸身,看起来诡异非常。
男人收起人头,转身便走。
邪萝还站在尸身旁,看著蜿蜒流出的猩红,冷脸道:“我讨厌流血。翠羽每天杀这麽多人,死後肯定会下地狱。”
翠羽头也不回地道:“可是你不讨厌花钱,加上今晚这笔买卖,又可以让你玩个十天半月。”
女子嫣然一笑,轻提锦缎罗裙,迈了几个碎步,往男人身边赶去。
翠羽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等女子上来挽手同行,好似恩爱夫妻一般,牵手依偎向南而去。
腊月十五,大运河,成桥码头。
流风回雪,鹤鸣九!,河边泊著一条凤头船,船头上打著五凤船行的旗号。
这条船有些奇怪,寒冬腊月,舵手们不坐在舱里取暖,而是坐在舷边持桨待发,老刀把子蹲在船尾喝著烧刀子,时不时瞄著岸边的小道。
岸边的四角茅亭,一位端庄秀美的女子,走来走去神情焦急,眼睛始终盯著道路尽头。
老刀把子在船上吆喝道:“笑妹子你歇歇脚吧,亭子里就这点地儿,你老是晃来晃去,头都被你晃晕了。”
笑依晴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又愁容满面地道:“我和无涯约好在此碰头,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他到底干什麽去了?”
老刀把子喝了口酒,喳巴著嘴道:“大妹子宽宽心,月无涯的乾坤圈,不出手则罢,一出手惊鬼神。恶徒们早就闻风丧胆,逃命还来不及,哪敢去惹他!”
笑依晴抿著唇儿,柳眉紧皱,一副担心的模样。
老刀把子又闷了两口酒,劝慰道:“我估计路上耽搁,等会儿准来!”
笑依晴柳眉紧锁,昨夜做了噩梦,梦见月无涯浑身是血双目圆瞪,吓醒後一身冷汗!
梦是那样真切,总觉得是不祥预兆,莫非路上真出意外,月无涯的魂魄托梦给她?
笑依晴越想越怕脸色发白,呼吸困难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望著空空的乡道发呆。
好歹也是练过武的人,怎麽这点定力都没有了?笑依晴不自禁地抚摸腹部,浮起一丝苦笑。
无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
午时三刻,乡道尽头,斗笠人驾驶黑色马车疾驰而来,两匹蒙古马并驾齐驱,翻掌亮蹄踏飞芦雪,眨眼来到桥头。
没等笑依晴走出亭子,斗笠人!马衔环,翻身飘落,对笑依晴道:“师妹,月无涯来不了。”
来人八尺昂长剑眉虎眼,髯须及胸威风凛凛,正是笑依晴的师兄怨青平。
笑依晴的心往下沈,迫不及待地道:“为什麽?他可是出事了?”
怨青平目光扫著身後,飞快地道:“一路不断有人追踪,为了安全起见,我跟月无涯分头行走,约好在嵩山会面。你放心吧,月无涯是老江湖,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对方是冲著我们而来,他不同行反倒安全。”
老刀把子跳下船来,抱拳道:“阁下是?”
挂念月无涯的安全,笑依晴忐忑不安地道:“这位是我的师兄怨青平,闻阑轩的新任馆主。”
闻阑轩是五岳之盟设立洛阳的武馆,是五岳之盟以武会友切磋剑道的地方,名声显赫享誉四海,不少成名剑客都在那里初露锋芒。
上任馆主是武当派的天玑道长,一个月前被人刺杀在鱼肠道场,五岳经过选举,由怨青平接任现任馆主。
老刀把子早已听闻此事,今日才见到新馆主,招呼道:“原来是怨馆主,幸会,幸会!在下五凤船行,太湖分舵舵主李恩义,别人都管我叫老刀子,大家一回生二回熟,以後有什麽事情,还请馆主多多照顾!”
怨青平抱拳还礼,直爽地道:“好说,我们还是立刻上船,有什麽话路上再说!”
道路尽头飞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呼道:“前面的可是剑阑轩的怨玄馆主?在下飞鸽帮信使,月无涯急件一封交付馆主。”
怨清平拆开信件,平静地看完信,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刀把子,道:“抱歉,计划有所改变,我们不走水路了,银两照样付给你,多出的十两,是我请大家的酒钱!”
出银子还不用跑船,老刀把子也不多问,收了银两跳上船去,抱拳道:“後会有期!”
一声开船号令,凤头船掀起船帆,粗大转盘飞快转动,铁锚卷进船肚,舵手调转船帆方向,北风将船帆鼓起,船缓缓驶离岸口。
笑依晴从怨清平手里抢过信纸,果然是月无涯的笔迹,让他们千万不要走水路,他听到消息水路有埋伏。
笑依晴的目光落到信使脸上,对方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一看就是那种木纳寡言敦厚老实的人。
笑依晴忍不住问道:“月大侠,他还好吗?”
年轻人面露为难之色,飞鸽帮的规矩是只管送物,一概不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但眼前妇人焦急的神态,让他有些於心不忍,於是点了点头。
既不算违背帮规,又算回答妇人疑问。
飞鸽帮的信使分为两种,一种是书信使者,帮人传递信函包裹之类。另一种是口信使,口信使帮人传递口信,这些人是飞鸽帮精英,生活隐秘深居俭出,平常不在江湖露脸,只有接到重大任务才会秘密出动。
口信使者身份保密,只有飞鸽帮核心人物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个个都是死士,行动时候口中携藏毒药,必要时用死保证口信绝无泄漏。
眼前的年轻人只是书信使者,从他下马的身手就可以看出,身上只有三流功夫。
道路尽头来一匹飞马,驮著一名垂死之人,背後血肉模糊,似被利器所伤。
马儿似乎受到惊吓,失去控制冲向三人,怨清平飞身马背,勒住马缰调转马头,夹著马肚又跑两步,才收住势头。
将马背上的伤者扶了下来,怨清平探那人颈边,脉搏异常微弱,再探鼻息气若游丝,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笑依晴点了伤者心口的玉泉、中井穴道,伤势过重不见成效。怨清平掌贴对方背心,渡些纯阳之气给他,伤者还是没有反应。
二人对视一眼,笑依晴摇了摇头,对方没有救活的希望。
怨清平抬起对方的脸,面庞划得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容貌。
一块白玉腰牌滑落地面,一旁的书信使者将玉牌捡起,对著阳光看了又看,神情严肃地道:“腰牌是真,看来他也是我们飞鸽的信使,是口信使者!”
前後两位信使赶到现场,事情一定非常严峻。
怨清平脱去对方马靴,握住对方脚踝,年轻人扳直他的腿脚,让笑依晴射进两枚毛牛细针。
针从足底涌泉穴刺入,顺血液流进心房,再加上怨清平源源不断的真气,就听到对方喉管发出异响。
怨清平凑近,那人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欲锁对方咽喉。
怨清平退开一步,道:“切莫误会,在下怨清平,你可是飞鸽帮信使?”
那人瞪著他看了半天,用尽力气道:“你一个人过来……”
怨清平走近两步,那人道:“再进点……”
怨清平又走近两步,那人伸手摸他的脸,看他脸上是否带著人皮面具。
果然是真面目,那人看著他,微弱地气息道:“怨清平,傅千寻托口信给你,沧州血案的幕後主谋可能是月无涯,九月二十五日,月无涯跟铁三平在沧州清露寺秘会,并赠铁三平白银十万两,你若见到此人,务必将人擒送华山。”
说完最後一个字,那人合上眼帘,就此咽气。
怨清平抬头看了笑依晴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年轻信使,什麽话都没有多讲。
年轻信使将同伴尸体放在马背,一脸兔死狐悲的表情,早听人说干这行的风险,但总比不过亲眼所见,活生生的人就死在眼前,给他的震动当然不小。
怨青平递上二百两银票,道:“小兄弟,连累贵帮之人,请替我向帮主致歉!另外,你帮我送个口信华山,就说……”
年轻人瞟他一眼,推开银票,牵著马儿慢慢走了。
怨清平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发现笑依晴跌坐地上,捂著腹部,眼神呆滞,面容惨白。
作为华山十二剑之一的笑依晴,根基深厚耳目聪慧,口信使者跟怨清平密述之时,她就在一旁听见了。
月无涯是她一生所爱,这消息对她的打击,犹如晴天霹雳。
怨清平皱著眉头,道:“师妹,走吧,前面的路还长著呢!”
“师兄……”
笑依晴仰头看他,半晌,才说道:“你,你信吗?”
怨清平没有回答,单纯从消息来说,真假尚在论定中,但口信使者遭到劫杀,却令这消息多了几分真实的可能。
道路尽头传来惨叫,怨清平丹田聚气,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连接几个起落,轻飘飘落在出事地点。
马匹倒在血泊中,刚刚离去的信使趴在马背上,不知遭何人暗算,背後插著一截冷箭。
“小兄弟……”
怨清平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小心翼翼扳过他的身体,想检查他的伤势。
一蓬铁砂夺面射来,怨清平暗叫不妙躲避不及,被滚烫的铁砂射中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怨清平的眼睛里流出鲜血,双目钻心般疼痛。那人只是穿了信使衣服,假装受伤,等著他送上门来。
怨清平怒极出手,剑似灵蛇出洞,贴地游走,飞沙走石,向对方刺去。
假信使早有防备,偷袭成功就势一滚,半丈开外跃身而起,身手矫健敏捷。
一连串得意的冷笑,惊得芦苇荡里的野鸟,扑哧哧地飞上天。
怨清平力道十足,一击未中,路边的界石被震得粉碎。笑声戛然而止,假信使庆幸自己躲的快,要不然骨架子都被拆散。
“师兄……”
笑依晴随後赶到,看此场景,大吃一惊。
怨清平双目肿如桃核,涔出的黑血表示铁砂有毒,只能听声辨位。纵然他武功超群,此刻也似落虎平川,威风不在。
假信使样貌猥琐,秃顶秃眉凸鼻凹眼,满口黄牙笑容奸诈,他见到笑依晴,眼里露出淫光,目光老是停在女人胸上打转。
“卑鄙小人……”
笑依晴杏目圆瞪,提剑挡在师兄面前,怒道:“解药拿来,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
芦苇丛里又钻出一人,道:“卑鄙小人?好亲切的称呼……怨大侠,你别来无恙?”
“你是谁?”
怨清平握剑的手渐渐变紫,毒素蔓延,真气快压不住了。
笑依晴低声道:“师兄,又来一人,个头较高,拿著银链飞爪,你可有印象?”
高个男子三十来岁,穿著罕见的黑白羽衣,体格匀称高大魁梧,鹰鼻削唇相貌堂堂,只是目光太过阴冷,嘴角又带著蔑视一切的冷笑,让人觉得他乖张孤僻性情怪异,道:“真可惜,我真想让你看一看,我现在的样子!”
对方硬冷的声音,在怨清平脑海中并没有印象。
高个男子冷笑一声,跟他估计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