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活了千万平国百姓。而今我通过大桥时,只觉得河水汹涌向东奔流,水花几乎要拍上桥面了。看来这场雨一刻也未停过。
我拍打宫门,有人开门将我赶走。我拿出进门的玉质令牌,是长安特意为我做的,但仍不被允许进入。坐在宫门外墙根下,我开始思考进门的办法。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只剩十天了。
来的路上就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听说王遇刺了,有的说听说王生病了,有的说听说王被挟持走了,总之好久没露面了。最可靠的就是医药馆听说的,王被人下毒了,是奇毒,临昏迷前王临危不乱留下线索,叫人全天下搜寻下毒的人要碎尸万段呢,各位医界同仁,被问到奇奇怪怪的毒时记得说“不知道”,别惹祸上身。消息不胫而走,隐伯国顺利地混乱了平国的局势。
宫门开了,有七八名长者面色沉重地走出来,有的还叹口气摇摇头。他们有的穿着官服,有的穿着布衣,但无一例外都背着医药箱。侍卫长模样的人厉声交代一句“不许对任何人胡说八道”就放他们走了。其实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吩咐一句而已,治病要紧,宫内现在对医者来者不拒,而这些人良莠不齐,嘴巴那么多,流传消息出去是必然的。
我想到办法了。迅速跑到东郊有医曾居住的屋子里,翻腾出几件旧衣服穿上,找了一只朴素的旧药箱,胡乱从地上抓起几把药材装进去。
再次回到宫门前,躲在角落里等候时机。
入夜时分,一队车马停在宫门前,车上走下来又一批背医药箱的人。侍卫忙手忙脚替他们拿东西,引路,根本无暇查点人员数目。
好的,就是现在。我趁众人不备,一个闪身,从宫墙阴影里溜到队伍中。出来附近的一个大夫奇怪地望了望我,其他一切顺利。
我们在王宫正殿里列队等候。并不是直接看长安,而是由南风来一一提问,问的是“知不知道‘终成空’”“知不知道如何解‘终成空’”“是哪国人”。
我满心盘算着如何赶紧带走长安,完全没有留心南风是否问我问题。直到我看到一双黑色短靴出现在眼前,才猛地一抬头,刚好对上南风的双眼。
南风一惊,立马厉声喝到:“你来干什么!”
我撒腿就往门外寝宫方向跑,还不忘大声回答他:“我有办法救长安,让我带他走。”
侍卫一时反应不过来,几乎没有人拦我。一路奔到寝宫门前五步左右,终于被赶上来的人捞住双脚,一下子扑到在地,幸而手护脸一下,才没有在地上撞断鼻梁。
“呀!”我大吼一声,拼命又往前爬了几步,一手扒住门槛,一手抡拳狠砸木门,喊到:“长安!长安!醒来啊!跟我走!”
只是一瞬,我就被拖走了。看着眼前南风的黑靴,我捶地大喊:“南风!我带他走!我救他!求你,求你了。”
被拖出院子,我还在绝望地喊:“让我见见他,让我看看他好吗?长安,长安!”
兔子急了咬人,子岐急了砍人!我功夫不行,但我疯了会耍狠。拖我的人只有两个,并且背对着我拉着我的脚腕。好,就这样。我悄悄拔出腰间的太苍,回头视察一下方向距离。兄弟两个,别怪我,为了长安的平安,我就先牺牲你们一下吧。
一剑刺入右边侍卫的右膝,侍卫“啊”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另一人还在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瞬间也被刺破了左膝。
没有了束缚,我立马跳起来,回身给他们每人的左右手臂都刺了一剑,让他们彻底不能追我,然后迅速向刚才的方向跑回去。
有人从院中出来了。我躲进树下阴影里,看到夜幕里一道蓝色的袅娜身影端着药碗走过树旁。人急了总是会爆发超能力的。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精准的时间拿捏分寸和这样强大的臂力,在千尘走过树下的一瞬间,我飞身扑出去,用最快速度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双腕于身后。所幸药碗跌落在草地上,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千尘惊恐地望着我。我低声对她耳语:“别动,别喊,我有办法救长安,真的。”
千尘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没功夫猜她的心思,直接拉着她撞进最近的一间漆黑的屋子。是个小仓库。我大概用力过猛,千尘刚进门就趔趄地坐到地上。不等她叫喊,我就扯了身旁盖货物的脏布子塞到她嘴里,然后解了我自己的腰带将她紧紧绑到柱子上。
原本千尘不怎么反抗的,可是当我开始扒她的衣服时,她立马惶恐地开始扭动挣扎。腰带不长我绑得不牢,所以我一胳膊肘压住她的颈项另一手加快动作脱她的衣服。
嘛的千尘你误会啦!我对你没兴趣的,你别拿膝盖磕我那里啊!臭女人。
我披上千尘深蓝色的罗衫,刚要出门,又返回柱子旁。
“对不起了千尘。”我咬着牙,不看她,扯下她的里衣,然后转身出门。出门后把那件里衣扔到了草丛里。腰带很快就会被挣开了,这样才能避免千尘追赶出来。
疏影横斜,月光清浅,雨不停歇。然而我无心赏月,趁着夜色低头匆匆走向长安的寝宫。
南风在院子里布置着侍卫,指点他们分别该把守的位置。见到我经过,微微向我一颔首。我强压着慌张,也向他颔首欠身,然后缓步走开。
推门进屋,我遣屋里的侍女们退下,然后走到床前。长安的样子很糟糕,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五官依旧精致,却因皮肉的下陷显得可怖。难道,已经开始骨枯了么?我不禁觉得一阵恶心,一阵心寒。扶床干呕时,触碰到长安冰冷却湿漉漉的手。低头一看,原来他人在昏睡中,但眉头却始终紧皱,全身从头到脚都在不停冒冷汗,手指已经将身侧厚厚的几层床单都抓破了。
我心疼地握住长安的手,轻吻他的脸颊,和他暗紫色的唇,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长安,我回来了……”
难过得几乎掉下泪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才几天不见,强壮英俊魅惑众生的长安就变成了这个可怕的模样,就算救了他,能救他的容颜吗?然而这一切,全都是我带给他的不幸。原来我真的是灾星。
我轻轻放下长安的手,到桌案前取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上书“携长安往他国解毒,必当保其性命——子岐”。
我从屋子里搜了些钱物,抱着不省人事的长安,小心翼翼从后窗跳出。宫内人员都在忙碌寻医问药查典籍的事情,大家来去匆匆,无暇顾及他人。因此守卫人数不多。我给长安换了侍卫衣服,将他放到运货物的小平车上拉着走,一路闪闪躲躲,实在不行就装作是千尘。终于在被发现平王消失之前顺利出宫。
买了马,便一路向西北疾驰。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长得高大一些,可以用身体替长安挡风挡雨。纷乱的雨打湿头发衣衫,洗过长安憔悴的脸庞,他紧闭的双眼依旧细长,就像初见时的模样,长而密的睫毛直直的并不上翘,此刻挂着水珠,水珠因晃动又悄悄滚落脸庞,仿佛哭泣。他眉头从未舒展过,有时睫毛会微微抖动,但就是醒不来,好像眼皮如何也张不开。他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中,殷殷的鲜血缓缓流出。我把自己的胳膊放到他手里,任由他死死扣着,扣出一个个血口。我的这点痛,怎么比得上长安身体里一刻不停的骨枯肉裂之痛呢?
距离一个月还有九天。长安,坚持一下。
该死的大雨。予水河河水暴涨,已经涨过了予水桥桥面。只有桥边的石栏杆还露在外面,显示桥的位置。然而河水流势汹涌,一下一下狠狠拍打石栏杆,栏杆脆弱得仿佛会立马折断。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桥,如何过这条又宽又深现下还气势汹汹的予水河?更何况,我从小就怕水,连小溪都不敢下,更别说这条大河。以前每每下水,不是被长安牵着,就是被长安背着。后来独自过这予水桥好几回,也是壮着胆沿着桥面中线不看水面匆匆过河。
但我必须过去。哪怕是趟过去。
背起长安,我望望河面。河水怒拍栏杆掀起一人高的浪花,惊心动魄。定一定神,我试探着走入水中。
猛狼迎面袭来,我短暂的一惊后,一手向后扶住长安,另一手死死抱住一只栏杆,等着巨浪的拍下。
巨浪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过我的想象,重重地砸在我的背脊颈项上,就像是巨石压身。眼睛嘴巴里进了许多掺着泥沙的河水,鼻子也因为水涌入而呛得难以呼吸。
长安几乎被冲离我的身体,我扶他不住,却深知不能放手,于是死死捏住他的衣袖一角和布下面的一小块皮肉。无论如何,不能松手。
待到水面恢复了一瞬间的平静,我直起身扶好长安在我背上的姿势,顶着膝盖以下水的阻力,踩着脚下看不见的桥面,匆匆向前疾奔几步。但平静总是转瞬即逝,第二浪很快就来了。
我躲避不及,被推向桥的另一边。迅速伸手去捞,终于扒住了另一边的栏杆。
全身紧张地向前摸索着,不一会儿体力几乎耗尽,然而抬头望时,对岸似乎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我告诉自己要坚持,却无耐右脚猛然抽了筋,动一下都是艰难万分。水流又一阵加急,我暗骂自己没用。
被冲走的瞬间,我翻身与长安紧紧相拥,生怕被水打散。
水冰凉刺骨。在外面看时,水势起起落落张牙舞爪很是汹涌,令人生畏。然而进到水里,会发现,再大的起伏,都只是水面上的样子,吓唬人的,真正强大的力量,是深水里,四周看不到动静,满世界的水却遏着人的动作和呼吸。水是无固定形状的,推不动,踩不动,无可奈何,心里空着急。越是挣扎,越是感觉自己对于水的无力。最后只有看着死亡一点一点靠近……
那年夏天山下的小河涨水,傍晚我和长安从村子里换了些米粮回家。我说,你看,好娇小的一匹马。长安努嘴摇摇头,说,不是不是,那是驴子。我长在深山,可是个野生动物专家,虽然马不是野生马,但专业知识怎容人这样侮辱呢?为此我跟长安大吵起来,最后他无奈地说,算了算了,就当是马吧。然而我不服,马就是马,而不是就当是马。我愤愤地奔去河边打算不理他。“小心!”长安大喊。傻瓜,我才不会跳到河里呢。但谁料河岸的泥土早已被冲得松软了,我飞奔
21、第 21 章 予水桥 。。。
过去时,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就直接滑下水了,进水前还没骨气地喊了一句“救命”。
溺水的死亡感几乎把我吞没,我看到扭曲了的天空绝望得难过。一双手从我腋下穿过,拥着我向水面游去。我的嘴巴开始冒泡泡,脑袋也空白了。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唇,牙齿被什么东西轻轻剔开,一股气从口腔入咽喉,我惊得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几乎对在一起的长安的两只大眼睛,是错觉吗为什么我感觉他如墨的双瞳水波漫漫情意浓浓?
“你是笨蛋吗?真跳啊?为个驴子就跳河?”长安怒目瞪我,训斥着。
“是马!”我咆哮。真理是要用生命捍卫的。
“对对对,是马是马,我看错啦。笨蛋。”
从那次起,长安就不再让我独自靠近河边。从那次起,长安就给我下定义为极端分子、恐怖分子、笨蛋分子、千万不能招惹分子。从那次起,我俩知道了世界上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