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人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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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人无踪-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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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门外没有人守着了,浓浓的药香传入鼻中。
  长廊拐角处,红纱坐在火前,火上熬着药。她懒懒地扇着火,不时拿袖子擦一擦额上的汗。
  “红纱,这么热的天气,我来就好。”我走过去。
  红纱抬起脸望着我,脸颊被火烘得微红,样子娇媚动人。她笑了,竟然笑了,那样纯粹的笑:“没关系,不是说过了么,我们是一家人,妞妞也是我的家人。有家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红纱是孤儿。我不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也很辛苦。
  我说:“对,我们是家人。”
  她仿佛陷入遐想,感慨地说道:“一直这样就好了。”
  “子岐。”沐阳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笑嘻嘻对我说:“又见面了。”
  我说:“是啊,又见面了……”什么又见面了,明明天天见,只不过是隔着窗户对话。更何况……沐阳你居然不救我。
  他挠挠头,说:“那个,不救你出来是有原因的……”
  我说:“哦。”
  他说:“你看你还是生气了,算了算了,让他跟你说吧。”
  我顺着沐阳手指的方向看去,长安正在树下洗头发。我定定地看着他,黑发如瀑。
  我问沐阳:“你俩,成好兄弟了?”
  沐阳拼命点头:“是呀是呀。他人不错的。怎么,你不开心?”
  我说:“哦,没有。”就是有点诧异,有点伤感。他俩关系都好了,就剩我了。
  说话间长安已经洗好了,直起身甩了甩头发,我脸上都被甩湿了。抹把脸,继续看他。他挽着袖子,漂亮的小臂上滑下两行水。他用修长白净的手把湿发随意挽起在脑后,干净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水,脖子上也全是水,浸湿了衣领。我暗暗吞了吞口水,压住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长安似乎感觉到我灼人的目光,突然看向我。我尴尬地低头。又忍不住抬头看一眼,他正向我走来,还特别不检点地用手背擦着下巴颈项间的水。
  我,我……真是,要扛住。
  凉风袭来,长安额上的几缕碎发被吹起来,我看到,他的右边额上,光洁的皮肤上,竟然绘着一只浴火的凤鸟,凤鸟姿态高贵,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待他走近,我仔细一看,那鸟,竟然是活生生在皮肤上雕出来的,还嵌了金丝在里面。
  长安说:“这么热的天气,能洗个凉水澡就好了。”
  我说:“那你就洗啊。”
  他白我一眼。沐阳说:“长安啊,你不是有话说么,说吧。”
  长安说:“今天,是七夕节。”沐阳说:“不是这个。”长安说:“我们要出去,连伊一定会出去的。”沐阳说:“也不是这个。”
  长安看着我,说:“还有……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说:“啊?”
  




38

38、第 38 章 人约黄昏 。。。 
 
 
  (三十八)
  已经是傍晚时分,街上熙熙攘攘全身人,大多是少男少女,渴望今夜邂逅一段奇缘。
  “话说回来,漠漠也太任性了吧,还窝在屋子里生气。”桓之说。
  长安说:“不能怪他,他还小,又对弟弟心存愧疚。这样难过,只是因为又想起了痛苦的往事。”说罢看看我。
  我不语。哼,他还小。
  长安好像想到什么,笑笑说:“不过有时候真的很任性。”
  我咬咬牙,独自向前走去。长安和漠漠,他们爱怎样怎样,不关我的事。
  姜辛一路上都显得心情沉重。我走过去他身边,说:“你要不要考虑放弃呢?”
  姜辛抬起头来看我,表示不理解。
  我说:“她毕竟是你的恩人,利用她,终归不好。更何况,你们两个……”
  姜辛说:“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她是我的恩人,也是仇人。我曾经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现在,国破家亡,只剩下我了。百般□,是男人,就该站起来反抗。”
  我说:“她对你,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我相信你也感觉得到。”
  他不语。
  我说:“要好好考虑清楚。”
  他说:“考虑清楚了。倘使必须要负一个,我宁愿负她,而不负我的国家和父母家人。”
  入夜时分,天蒙暗色,华灯初上,凉风习习,一切都显得朦胧而虚无缥缈。与他并肩走在热闹的七夕街头,一种多么不真实的感觉,让人贪恋这短短的距离。不敢靠近,怕他嫌恶,不敢远离,怕与他失散。
  一只微凉的手在人群里握住我的手,我顺着手臂看上去,是长安。明明是他,他却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依旧望着前方,不看我。
  我要挣脱,他才皱着眉头开口:“别误会,这么多人,我怕你逃跑。”
  逃跑?为什么要逃跑?我为什么要逃到看不到你的地方。然而开口,却是另一番话。我说:“我不会逃的,要逃,也要带妞妞一起。”
  长安冷哼一声,说:“多亏今天没带妞妞出来。”
  我告诉自己别多想,别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他的工具。
  “两位公子,要放一只河灯吗?”路边的商贩冲我们扬扬手里的莲花灯。
  长安回头挑眉看我,我说:“不要不要。”
  小贩看看我俩握在一起的手,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挂上一幅理解的表情,说:“没关系,我们这里也有男子专供的灯,你看,你看你看,有许多……”
  我探头一看,大大的货物袋里满满的是各色花灯,都是大号,有……莲花,牡丹,菊花。不管什么花,底座上一律绘着男子与男子暧昧的模样。
  长安回头含笑看我,问:“哪一个?”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俩,我觉得丢人死了,说:“不要不要,快走快走。”
  长安敛了笑容,说:“又不是买给你的。”然后回头对小贩说:“最普通的那种好了。”
  他接过花灯,递给我。说:“拿着。”
  我说:“哦。”然后顿一顿,喃喃道:“你这么喜欢漠漠。”“什么?”“没什么。”
  他取下右手手腕的金色腰带,把我的左手跟他的右手绑在一起。一摸血红,跃入眼中。
  我失声大吼:“你,你在做什么?”难道,他想起来什么了?
  他淡淡说:“我不信任你,怕你跑掉。”
  只是这样吗?
  他笑笑。
  一阵喧哗,桥上的人们自发地分开,让出一条路。马蹄声传来,一匹白马出现在桥头,妙龄的女子一袭紫色深衣,制式明显是男装,跨在马上,略施粉黛,别样清新,又有着藏不住的高傲与不羁。连伊,不愧是武将之女。
  马蹄停在桥中央,连伊定定地望着眼前手持花灯的姜辛,脸上露出微微的怒气,却又不发作。
  她故作轻松地开口:“这花灯,你要为谁放?”
  姜辛看看手里的灯,说:“我来向你道喜。你要成亲了。”
  连伊握缰绳的手紧了紧,又问:“这花灯,你要为谁放?”
  姜辛说:“为我亡故的妻子。我此生唯一爱的人。”
  “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姜辛手里的灯掉在地上,坏掉了。姜辛跪在灯前,一片片捡起来。连伊抛掉手里的鞭子,下马走到灯前,居高临下,静静看着他。
  很久,连伊开口:“我要嫁人了,你开心吗?”
  姜辛不抬头:“开心。”
  连伊一脚踩碎地上的残灯,说:“你没有良心。”一滴泪滑过脸颊。
  姜辛猛地站起身,一把揽连伊入怀,抱得紧紧的。连伊的泪水仿佛一瞬间决堤,尽管在忍,却忍也忍不住。
  长安问我:“你觉得,姜辛对连伊,究竟是爱是恨?”
  究竟是爱是恨?他们朝夕相处了五年,互相爱慕,又互相仇恨。就如我和长安,许多许多事情横在中间,跨不过,抹不掉,只有苦苦纠缠,自己暗暗心痛。幸好他忘了我,免受心里的折磨。
  我说:“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长安说:“不对。”
  我说:“不对还做?”
  长安说:“因为,怎么做都不对。而我要做的,是取大义。何况,是他们俩自己看不开。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倘若姜辛要放弃,我也无话可说。”
  我抬头望向他,想问,你看得开吗?没问出口。
  长安扬扬手里的灯,问:“我们的灯,还放吗?”
  “我们的灯?你不是说……”
  “好了好了,放灯去。”
  “……”
  莲花形状的灯,从河岸放入,然后就随波逐流,沉沉浮浮,生生灭灭。不一会儿,就混入了许许多多的灯中,但我依然认得,因为我扎破了手指,在花瓣上划下一道血迹。它渐行渐远,却不曾停留。
  
  几乎是漫步回到别院,和沐阳他们早就走散了,只剩两个人。
  一路无话。路边的树木枝叶繁茂,郁郁苍苍,浓烈的绿色,一如夏日的嚣张。我们的手,还绑在一起,我不说,他也不说,就好像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就这样走着。暧昧的气氛,传递给我三个信息:第一,他喜欢我?第二,他记起我了?第三,我真是做梦。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问。
  “嗯。”
  步入正厅,桌子上一张压在灯下的纸赫然跃入眼中。我们走过去,看到那是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
  信是姜辛写的,上面写道:我愿意为我的国家献出一切,此次任务,一定完成。子岐公子,如果妞妞曾提起的梨花,是绿柳岸的梨花,那么,我恐怕是妞妞的父亲。如果我回不来,请将妞妞送回我的故里,我尚有一位叔父在世,可以抚养。代我向妞妞道歉,不能在她身旁。
  我一时惊呆了,梨花一直在等的人,妞妞的亲生父亲,居然是姜辛。我该开心,还是愤怒?茫然地抬头看向长安,想说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结果长安看似若有所思,很久才幽幽开口:“原来妞妞不是你女儿呀……嘿嘿。”
  我说:“你幸灾乐祸吗?”
  “哦不是的不是的。”他环顾一周,说,“奇怪,人都哪去了?”
  沐阳他们没回来就算了,可是漠漠应该在,还有妞妞和照看妞妞的春回。然而院子里漆黑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安好像想到什么,突然解了我俩手上的腰带,跑出大厅。
  我沉思一会儿,隐隐觉得不好,忙去屋子里找妞妞。正撞上长安跑出来,他扶住我的肩膀,说:“听着,你别慌,在这里等着,我一定把她找回来。”然后深深看我一眼,匆匆跑出门去。
  我被他说得不知所以。进门一看,妞妞不在,只有春回躺在床上,昏睡过去。漠漠的屋里,也是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沐阳他们刚好进门,说说笑笑。见我向门外冲,沐阳拉住我,问:“怎么了美人,这么慌张。”
  我强忍住脑袋里不好的想法,努力镇定,抬头说:“妞妞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桓之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说:“不见了,不见了听不懂吗!”
  沐阳安抚地拍拍我的背,说:“别急别急,长安去找了吗?我去追。”
  红纱说:“你去哪里追?子岐,你知道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漠漠也不见了。对,枣庄,也许去枣庄了。”
  枣庄,姜辛的故里。
  沐阳说:“好,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也许他们去了附近,回来找不到你。”
  “嗯。”我一个劲儿点头。
  等待是这样灼人。我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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