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一扯,那玉牌落在孟影潇手中,看到玉牌的一瞬间孟影潇再难支撑,趔趄了两下才支住身体,那玉牌不是苏瑞卿的又是谁的,颠鸾倒凤褪尽衣衫之时孟影潇不知见过多少次这个玉牌,那玉成色不好,自己曾嗤之以鼻变着法想给那人换上一个,玄玉,冷石玉,鸡血玉随他挑,他都笑而不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郎玉手里,还是什么八皇子?!还要来…杀自己?!
“给我说清楚!!这玉牌你怎么拿到的?!他现在人在哪?苏瑞卿人在哪?!”
“不许你直称我家主人名讳,他是皇上遗留人间的皇子,才认祖归宗,享受天伦。而主人胸怀经世之才,将来作一代明君必能造福天下苍生…。”郎玉眼神空洞无神,腔调跟以前也大大不同,一副官腔。
“够了!闭嘴!!闭嘴!!”孟影潇脑中一片空白,手上却是歇斯底里。挥剑便向郎玉砍去,千钧一发之时,郎玉竟然能动了,一个翻身躲过致命一击后跳上窗台,头也不回的跳出了窗子。
移穴大法?!一旁郎昆虽不能动却都看在眼里,郎玉的功夫他知道的,比自己差了不止一截,这移穴大法是武学精髓他又怎么习得的呢,这里头必有蹊跷,不过也因此郎昆松了一口气,好待命是保住了。
而反观孟影潇却一直捏着那块玉,背对着自己,郎昆看不清孟影潇的表情,但主上双肩的颤抖告诉郎昆主上此刻已经无力思考了。
八十七
苏瑞卿醒来后条件反射地想要搂过身边的人,可是扑了个空,不禁失落了些许。苏瑞卿渐渐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个奢华无比的房间内,岂止能用琳琅满目形容,而且躺着竟然一眼看不到门在哪里,显然比起孟影潇的眠月阁不知华丽到了哪里去。
苏瑞卿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全身酸软无力,酥痛难忍。
“公子醒了?”
苏瑞卿吓了一跳,竟没想这屋内还有人,掀开薄如蝉翼的绣金帘帐,地上跪着的是一个美娇娘。
“姑娘快起来!”
那姑娘轻笑一声,但还是不敢怠慢,紧忙上前想要伺候苏瑞卿更衣洗漱。苏瑞卿见那美娇娘轻笑着就来脱自己衣服便有些微愠,不禁正色拒开了宫娥的动作。
“姑娘自重些!”
还没等那宫娥反应过来,一声高亢却不失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胆妖女,主义打到我皇儿身上,活腻了么?!”
那宫娥一听吓破了胆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磕的头上的珠翠掉了一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珠儿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来人啊!”
“是!”仿佛是同时喊出的,门外进来了两个身着盔甲的禁卫军。
“把这浪蹄子拖出去砍了手脚,叫她祸乱我皇儿。”
“不!娘娘!求求您!不要啊!!”
苏瑞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出声阻拦,他哪里会想到最毒妇人心演绎的如此残忍。
“不关她的事!放了她!快放了她!”
但那两个侍卫并没有听从苏瑞卿的阻拦,驾着几欲绝望的宫娥出了门去,直到那嘤嘤哭声消失无影了那女人才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温和暖洋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皇儿可曾休息好了?吃点什么吧?我差人炖了补品一会儿给你端来可好?”语气几乎是带着商量。
“放我走,我不想在这再呆着了,我要…。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去?这才是你的家啊孩子。”仿佛听了一个孩子赌气的笑话,女人灿然宠溺地报以一笑,便招呼外边一溜的宫人进来,那些个宫人个个面若粉黛,却每个都唯唯诺诺,怕是被方才珠儿的遭遇吓到了。
“我本来还怕李公公安排的人手不够,就亲自挑了几个宫女来侍候你,这里面还有宫宦,若用的着也不用总憋着,只要不专宠……”
“够了!”苏瑞卿着实听不下去了,大喊起来,“为什么?!我不是来做什么皇子的!!我过惯市井生活,我只想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
“相爱的人?!”仿佛嗤笑了一声,那女人一边挑起那些宫娥宦官的精致脸庞,一边反问着苏瑞卿的话,“湘国的新皇帝么?”
苏瑞卿也不想隐瞒什么,愤怒地盯着依旧悠然的女人,不出声只当默认,他讨厌别人对自己的私事妄加评论。
“就算你不想要,你也确确实实是我的儿子,你已经被昭告天下成为玉氏皇族的一员,而按照嫡宗来说,也该是你继承绥国万里江山,爱人这东西是做王者的忌讳,历来哪个专宠一人的帝王有好下场的?”这时女人的指尖停在了一个艳若桃李的小宫宦的下巴上,惊得那孩子浑身发抖。
“我心意已决,此生若无此人,再不独活!莫说这万里河山我从未觊觎过!就是把这完整天下珠璧献上!我也不看一眼!”
“哦?!”那女人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苏瑞卿,嘴角还是带着戏谑,“我的皇儿真真是个痴情种,不过这性子是会吃亏的,今个儿母后我也不瞒你了,你那绥国皇帝要封后了你可知道?”
“封后?”
“你是市井布衣不错,但那个人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吧,一国之君自然要封后,然后让皇血枝开叶散,听说那皇后也是联姻用的,就算三头六臂当了皇帝,也是要兵权的,这你总知道啊。”
苏瑞卿听完后脑子轰的空白了,这是他最惧怕的问题,不是没想过,只是苏瑞卿和孟影潇一直以来在回避的事情。
“我们绥国收到了请柬,大体就是他们在宣扬国威,他们自己国家怕也早闹开了吧,试想这人又怎么还会等你回去?!等你这个布衣厮守终生?”
“……。。”
“罢了,你自己好生想想,我本就欠你,强你是我自己还在作孽,但可否跟着娘去乾坤庙祭个祖?你已经被受昭为皇子,若不去祭祖归宗岂不热天下人笑话,母后答应你,祭了祖娘万事依你成么?”
“此话当真?!”
“唉!”女人叹了口气抚了抚苏瑞卿的手,却被苏瑞卿缩了回去。
“当真就是了。”
八十八
这天的绥国满城欢笑,连街边的小孩子都知道皇帝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皇子,而听说那位皇子一表人才,宅心仁厚,必有一天恩泽万世,福荫大绥。
百里长街声势浩大地挤满了百姓,绝色宫娥翩翩起舞,所舞之处带起一阵彩色的花瓣香雨,前排的宫廷乐师边走边演,百十来人的步辇队伍载着三顶华丽的大轿缓缓前行,后面更是跟随着二百人的皇家禁卫军和一些位高权重的重臣子弟。一般的市井百姓哪里见过这阵势,只当大绥皇帝的恩惠,跟着夹道欢呼,跪地叩恩。
李公公缓缓放慢马步子,待后面那顶金紫色的盘龙轿赶上来了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小窗喊了几声。
“八皇子?”
那帘幕被轻轻撩开,苏瑞卿神情淡漠地看向窗外,他今日脱去了穿了二十几年的粗布衣,穿上了盘龙紫金绣羽衫,里三层外三层丝绸玉帛全裹在了他身上,翡翠宽玉腰带,头上的龙凤扣环冠压的他脖颈难受,但不得不说却是一派风神俊秀,剑眉星目,英挺非常。
李公公也不禁怔忪了一下,虽然先前自己亲自服侍八皇子更的衣,但此时在这翻场景下,在皇宫呆了五十年有余的老太监竟也有些潸然泪下的冲动,绥国,何时才能有个勤政爱民的王。
“何事?”不卑不亢,不冷不热。
“那个…。皇后带话说让您…。。让您跟百姓挥挥手,以显示大绥皇家爱民亲民。”
苏瑞卿皱起了眉头,这样不是所有百姓都知道他了么,况且这种面子货对不明就里的百姓有何实际意义呢。
“我若不呢?”
“娘娘说,若八皇子不依她,也莫要她依您。”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着,悄悄抬起头观察苏瑞卿的脸色。
很久之后,只听一声叹息,“你去吧,我知道了。”
那李公公如释重负,赶了马朝前走去,苏瑞卿撩着帘子,努力扯出一副和蔼的笑容,对着外边的百姓挥起了手。
“看!是八皇子!是八皇子!”
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大家争相拥着只为一睹皇家仪容,气氛更加升温。
“天啊,当真一表人才!王家风范啊!”
“岂止一表人才!简直是人中龙凤,当真的是皇家血统!”
“看!八皇子还冲我们挥手呢!八皇子千岁!!八皇子恩荫万世,佑我大绥!!”
人们纷纷跪倒,跪的心甘情愿,苏瑞卿心中一阵酸涩,他自幼过着清贫日子,和母亲相依为命没少遭受唾弃和白眼,他深谙民间疾苦,官僚迫人,十分了解这些百姓的心情——他们无不希望有一个强大爱民的统治者,带他们脱离苦海,过上清乐祥和的日子,而‘太平盛世’四个字自幼便被父亲牢牢刻在心中,从不敢忘却。
微笑挥手的苏瑞卿并没注意随着队伍移动的一双冰冷眼神,那双眼中冷的可以装下一整座冰山,却还有很多别的复杂情绪,好比愤怒,不甘,疑问。
“主上?您看?”韩茂拖着肥墩墩的身躯擦着汗,着急而胆怯地试探着问了句孟影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后那边立后催得紧,陛下却还在绥国不回去。
“闭嘴!再说话我宰了你!”韩茂很显然装上了老虎屁股,登时噤然,却仍旧难言着急神色。
孟影潇二话没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帘幕里和蔼微笑的人,那微笑格外刺眼,他褪下了那身难看的灰布衣穿上了最为华丽的衣衫,竟不像个尘世的人,即便被轿子遮住,孟影潇也能顺着那个脖颈勾勒出那个结实的体格和紧致的肌理,就算化成灰他也能勾勒出来,因为这个身影早已融在了孟影潇的血液之中。
几个姑娘看见苏瑞卿冲她们挥手惊叫着跪下磕头,看着那些女人眼中惊艳的渴慕,孟影潇压下杀人的欲望一路前行。
队伍没过多久就到了乾坤庙,主持带着大小和尚早已在外迎接,大绥皇帝走出轿子,打了个哈欠的他似乎精神十分不济,继而皇后也走了出来,仪态万方,震慑力非同小可,她在众人瞩目下微笑着走向苏瑞卿的轿子。
“皇儿,出来吧。”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走了出来。
“八皇子千岁!八皇子与天同齐,恩佑大绥!!”
所有在场的人自发的跪了下来,倒地便拜,不拜皇帝拜皇子,已经看得出绥国昏君的地位了。看着讶异的苏瑞卿,皇后宠溺的笑着。
“皇儿,我们进去吧。”
忽略皇后伸出的手,而是与她并肩,跟在皇帝后面缓缓踏入庙中。
孟影潇握紧了剑,正欲翻身进去却被郎昆挡了下来。
“造反不成?!”孟影潇一声呵斥,郎昆紧忙跪下。
“求主上为湘国三思而行,据臣所知里面暗布精兵上千,很难下手,若主上执意前往,求主上恩准在下前去!”
“是啊!陛下!您千金之躯,万万冒不得险啊!!”
“这次我若不亲自去,就真再见不着他了,此番回去,带不走他的人,若连他欠我的一句话也带不走当个屁的皇帝!你们若敢拦着一律处刑!闪开!”相反这次没带太多戾气,孟影潇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往里冲,郎昆正欲再说,被孟影潇点了穴,愣在当场。
八十九
整个祭祖的过程冗长复杂,由乾坤庙的主持一手主持,皇亲国戚按照程序进贡并行礼,除了皇血的认祖归宗还有皇家为大绥的祈愿。
苏瑞卿夹在中间,被繁文缛节折腾的疲惫不堪,但还是一直咬牙坚持到了太阳几乎落山,直到主持宣布仪式的结束,苏瑞卿才真的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院在祭祀结束后也是一片繁忙。
“累坏我皇儿了,把八皇子扶下去,安排厢房歇着。”皇后心疼地想为苏瑞卿擦汗,被立马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