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妤闻言惊讶地抬眼,柯荣成只淡淡地酌了口茶水,也不看她:“她失踪那么久,然后忽然回家了,还说她这段时间住在一个朋友家。你也许对她不够了解,以她的性格能让她和一个人关系好到住在一起这么多天,这已经是一桩怪事了。”
方清妤不言不语,对于柯荣成的话不想提出异议,对方约她过来该是早想好了要告诉她的话,自己做一个倾听者就可以了。
“确实,一开始我以为茉绵只是交了个新朋友,虽然你的职业不是那么光彩。”柯荣成跟着说了句抱歉,他并无意冒犯方清妤,“后来,我发现那孩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她没有以前那么冷,但是好几次我看到她的表情很忧伤,我是过来人,我猜是她恋爱了。”
“她和蒋士铨不就是吗?”柯荣成要把这事说清楚,方清妤不问就说不清楚。
“茉绵和士铨之间的关系很特殊,她依赖士铨,但要说是恋爱,又不一样。”柯荣成顿了顿,“要不是我的妻子告诉我茉绵去B市那天带了别人一道去,我也不会想到方小姐身上,毕竟你和她都是女人。”
“我不明白柯先生今天找我到底要说些什么?”难道不该像电视上演得那样,拿出一叠人民币放到她面前,然后盛气凌人地指着她的鼻子,命令她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赶紧离开他的女儿?
“简单地说,茉绵不可以和士铨分开。”柯荣成重复了一遍,“绝对不可以。”
“柯先生,这些话你对柯小姐说可能更为恰当。”方清妤说得不卑不亢,柯茉绵和蒋士铨之间的事她一点都不想管。
“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这孩子不会去听别人怎么说,只有等她自己吃了苦头,才会想要放弃。”
柯荣成看到方清妤不解的眼神,反而放松了语气和方清妤聊起天来:“茉绵是个特别的孩子,她很小的时候就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看那些繁杂的文件,我问她她的理想是什么,她说她要做上这个位子,这样就可以帮爸爸分担工作了。”
“她很早熟。”脑海中浮现一张画面,小小的柯茉绵窝在老板椅里,胳膊都碰不到桌面,却是不苟言笑地发表自己对未来的想法。
“你知道一家企业最看重的是什么吗?”柯荣成话音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方清妤,“是名声。”
方清妤把柯荣成说过的所有话联系在一起,终于明白了他意思。
“茉绵和士铨的婚事从她一出生就已经定下,所有人都看好他们的婚姻,更重要的是柯家的生意需要蒋家的帮忙,现在的荣成集团离不开蒋氏,就好像当年我开公司离不开蒋士铨的父亲蒋正栋。这桩婚事牵扯到太多人太多事,一旦取消,对其中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茉绵,如果她执意要取消婚约,这原因难免会查到你身上,到时候你的背景一公布,你认为别人会怎么看她?荣成集团失了蒋氏的帮助,又失了名声,接着就只能等破产了。”柯荣成的语调和这杯茶水一般平淡,在方清妤听来却是起了极大的波澜。
“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让方小姐觉得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茉绵只有十八岁,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柯荣成知道刚才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不急不慢地继续说着,“在我们的圈子里,接触的事物太多,很多时候她们这群年轻人在一起随便玩玩都是很正常的事,等她再成熟一些,她就会明白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有多好笑。”
“柯先生。”方清妤终于打断他,“阿绵没有你想的那么愚蠢,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柯荣成明显对方清妤忽如其来的话毫无预料,不过他处变不惊地旋着茶杯,倒要听听方清妤能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她和蒋士铨的婚约有多复杂,我只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必须要。”柯荣成不容置疑。
“柯先生,我理解你作为父亲的苦心。”方清妤下了决心,“我会放弃柯茉绵,但绝不是因为你今天对我说的一番话。”
唯一让方清妤放弃柯茉绵的理由,是怕她因为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别和她提起我约过你,”柯荣成对方清妤的答复很满意,“你和她还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你们的事不影响到她和蒋士铨的婚事,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柯荣成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柯茉绵因为方清妤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现在的柯茉绵渐渐有了人情味,他不希望她又回到曾经的冷漠。
当然他的用意方清妤理解不了,她只觉得柯荣成相当不可理喻。
“我会让她彻底对我死心。”
柯荣成笑笑,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支票夹签下几笔:“对了,茉绵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多谢你的照顾,这是你应得的。”
商人习惯了用钱说话。
将支票推到方清妤面前,方清妤立即要还给他,柯荣成顾自大步离开房间,一刻不留。
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躺在桌上,上面签了柯荣成苍劲有力的大名,钱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可这刻方清妤只觉得碍眼。
拿起包转身就走,开门走到楼梯口,想到支票被别人拿走就说不清了,还是自己去交给柯荣成更为妥当,方清妤又回去了。
正好服务员刚进去,方清妤先一步拿走了支票,放进钱包里,打算找个时间还给柯荣成。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我看到姑娘们的爱就会日更!
摔!
明天七点上班,赶紧去睡觉~
柯荣成会找方清妤出来是察觉到了危机
好的,我能不能摊手要花花
☆、第六十三章
今天下班难得没有应酬;也没有七七八八的琐事,要是这情况放到前些天,柯茉绵会毫不犹豫地去方清妤家。可距离她冲方清妤发脾气还不到十二小时;她做不到坦然相对。
她本不是一个随便发脾气的人,自从遇见了方清妤;柯茉绵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喜怒无常。
想想还是回家去算了;她爸晚上有事要晚点回家,让柯茉绵先自己开车回去。她一进家门;柯卓尔戴着个奥特曼的面具急吼吼地冲过来,要柯茉绵抱他。
“姐姐,姐姐;家里没有人陪我玩;卓尔好无聊。”
柯茉绵把包交给等在一旁的小敏,蹲下应付似的拍了拍柯卓尔的背,松开他朝楼上走:“你妈呢?”
“秦姨说妈妈吃过午饭就出去了。”柯卓尔欢天喜地地跟在柯茉绵身后,跟着走进她的房间。
刚开始,柯茉绵对柯卓尔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会有不满。一次听见柯卓尔对来家里做客的小伙伴们夸耀自己的姐姐有多了不起,柯茉绵发现这孩子对她这个不合格的姐姐是真心对待的,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因为魏音的缘故就对这个孩子过分苛刻。
尤其当她看见自己陪柯卓尔玩闹时魏音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柯茉绵很有兴趣让她看看这个弟弟对她的好感有多深。
柯茉绵说不清她对柯卓尔的感情是真是假,对于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相似处的弟弟,她实在做不到像一般姐姐那样全心全意对他好。
她对柯卓尔的态度和开始相比要好太多,柯卓尔已经很满足了。他捧着面具,看着柯茉绵摘下耳钉,好奇地发问:“姐姐,为什么我妈妈不是你妈妈?”
他姐姐一提他妈妈都说你妈,柯卓尔不懂,她是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妈妈却不是同一个。
“卓尔,”柯茉绵用对成年人说话的口吻告诉柯卓尔,“我妈妈是任月蓉,是爸爸之前的妻子。”
柯卓尔还是不懂:“那姐姐的妈妈现在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呢?”
有些事情想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柯茉绵笑了笑:“我觉得我妈妈还和我在一起。”
柯茉绵说的每一句话在柯卓尔听来都跟听天书似的,索性不问了,趴在柯茉绵的大腿上仰着脸对她笑:“姐姐,你和我说说你在美国的事好不好?”
“就是上学啊,没什么好说的。”和小孩子说太多也只是浪费时间,何况柯茉绵现在压根没那种闲情。
“不对啊,我好几次听见妈妈和别人打电话,说姐姐在美国干了好多有趣的事,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去美国上学,一定很有趣……”柯卓尔津津有味地打算着以后的生活,殊不知他的话惊醒了柯茉绵。
“你妈妈说我在美国干了什么?”小孩子不会说谎,魏音是幕后主使,这已经是确凿的事实。
“不是妈妈说的,应该是电话那边的人告诉妈妈的……”柯卓尔一本正经地更正,看柯茉绵冷着脸,语气立刻低了下去,“姐姐,我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想出来了就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吃所有你想吃的东西。”
对方的条件很诱人,可柯卓尔是真的记不起来,摇摇头:“过去好久了,我真的忘了。”
柯茉绵有些沮丧,一想魏音对自己所使的种种计谋,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露出马脚,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卓尔,和姐姐玩个传话筒的游戏好不好?”
一听要玩游戏,柯卓尔来了劲,兴奋地点头。
“以后你听到妈妈跟别人提起姐姐,就把她说的话记下来告诉姐姐,要是做得好,姐姐就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哦。”
这一招对柯卓尔十分管用,他毫不犹疑地点头答应。
“可是,为什么姐姐要知道妈妈怎么说呢?”
“因为姐姐很想知道卓尔的妈妈是怎么看姐姐的啊。”柯茉绵天真无邪地微笑,刮了刮柯卓尔的鼻子,而柯卓尔竟然因为柯茉绵的动作红了脸。
“姐姐……”
柯茉绵把目光投向他,看他自我纠结了一阵。
“你真好看。”柯卓尔笑嘻嘻地对着柯茉绵看。
“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贪图美色,柯茉绵也笑,也不管她的话能不能被柯卓尔理解。
柯卓尔只看到柯茉绵的笑脸,还以为这是好话,羞答答地抓着自己的头皮。
“卓尔,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柯茉绵拿起睡裙。
“姐姐,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不好。”柯卓尔跳上她的大床,抱住那只在柯茉绵十岁生日时她妈妈送给她的大熊。
柯茉绵很想说不,可看着柯卓尔期待的目光,最后笑笑:“随你吧。”
自从柯茉绵重回柯家以后,魏音觉得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憋屈,被小丫头片子冷嘲热讽也就忍了,可那柯荣成偏偏还喜欢总当着自己的面夸柯茉绵在公司的表现有多出色。
魏音不听还好,一听就气得肚胀。
以前她生了柯卓尔还以为这柯家女主人的位置是坐稳了,虽然听外面传言柯荣成要让柯茉绵接手公司,但她认为柯荣成不可能真让女儿接手他的事业,毕竟家业都是该交给儿子的。
直到半年前在一次访谈节目上,柯荣成第一次正面给出了回应,柯茉绵确实是他心中的最佳继承人选,当时魏音就慌了,他把家业都给了柯茉绵,那自己和柯卓尔怎么办?
魏音的想法很明确,柯茉绵早把自己恨透了,她要是继承了家业自然不可能分给柯卓尔一杯羹,难不成到时要她和柯卓尔去喝西北风?
她怎么可能坐等这种事情发生?千辛万苦引得柯荣成上钩,好不容易成了柯太太,这一切都是为了柯家的万贯家财,要是这些钱没有一分一毫是给她的,那她要这个柯太太的名头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