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总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希望能找到跟他们资料吻合的黑道人物——锋哥不肯跟他联系,自然是怕连累他;他不肯联络他,他就自己找。
原本林奕一心要报考警校,如今锋哥成了通缉犯,林奕也不想再当警察跟他为敌,反正他也不爱学习,看到外面挂出征兵的条幅,便打算去参军,练一身本事回头找锋哥去——恰好他到11月份就满了18岁,于是很顺利地填了报名表,可是社区居委会给他家打电话时告诉了母亲,母亲觉得当兵辛苦又危险,死活不让他去,母子俩吵了几回,母亲又打电话给他父亲。父亲也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的林奕这一次竟这样坚决。
林天麒在电话里问清他想当兵是想练本事学打枪,倒是吃了一惊。后来专门回来一次,父子俩深谈一番,告诉他大陆这边普通当兵的是没多少机会摸到枪的,如果真想学打枪,倒不如去台湾——他大伯在台湾做生意,那边有射击俱乐部,枪支管理也比大陆这边宽松。
林奕只知道父亲在香港做生意,从没听说过还有个大伯在台湾——香港台湾都比大陆这边先进许多,只是父亲的大老婆一家在香港,因之从不许他在香港久留;而且台湾和大陆不通航,就是出国旅游也没到过台湾,如今竟然有机会去台湾生活,林奕自然兴奋不已。
母亲听说了,也想跟去台湾开开眼,顺便照顾儿子。林天麒神色一凛:“我大哥性子严厉,你别去添乱。”任母亲怎样哭闹一概不理,第二天就匆匆离去。林奕好容易能躲开母亲,就怕她也跟着去,只说等自己混出头来再带她去玩,好歹敷衍过去。
一个月后父亲给他办好了手续,带他辗转到了台湾。在飞机上就说大伯林天龙性情严毅;嘱咐他事事要听大伯的吩咐,切不可擅做主张。林奕口中敷衍着,想到以后父母都不在身边拘管,心里不知多高兴;大伯要是管得严,自己索性搬出去单住就是了。
下了飞机就有人开车来接他们,是一辆德国辉腾,并不起眼,林奕最是爱车,知道那是百万豪车,跟父亲香港那辆奔驰各有千秋。看那司机为人风趣,当即抢先坐上副驾驶位,跟司机一路聊起来。
车行一个小时,到了山中的一做别墅,看着式样颇为古雅,显然颇有年头了——下了车就有一位管家上来接行李,林天麒叫他“潘大哥”,让林奕叫“潘伯”。潘伯笑道:“八爷十多年没回来了,小少爷都这么大了。”
林奕奇道:“爸,为什么叫你八爷?”林天麒道:“堂兄弟大排行里,我行八。”说着话进了正厅,就见当中沙发上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林天麒紧走几步,过去躬身行礼,叫道:“大哥。”那老者“嗯”了一声,也不站起来,只是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
林奕见这老者额角一道刀疤直插入头发里,衬得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有些狰狞,十年没见的兄弟来了都不肯起身招呼,这架子也真大——自己一个偏房养的见不得光的小子估计人家压根也不当亲戚看,看来自己得早点找房子出去住才好。
林天麒欠身坐下,指着林奕道:“这就是跟大哥提过的奕儿。”向林奕道:“见过大伯。”——林奕鞠个躬,叫声“大伯”。林老爷子道:“这是小三吧?来我看看。”母亲的身份说起来就是“小三”,林奕听了这称呼心里更是别扭;林天麒陪笑道:“是,他比诚儿和宛儿小得多,所以没带他来过”。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外面没人拘管你,你巴不得不回来呢。”林天麒当着儿子给大哥教训,脸色不免有些尴尬。见林奕站着不动,推了他一把道:“大伯叫你,快点过去。”
林奕只好往前走了一步,他虽刚过了18岁生日,身高已经一米七六,心说你坐在那里,我再离你近些你更不方便看了。大伯却伸出手来:“过来过来。”林奕只好再往前一步,林天麒见他兀自挺在那里,低声喝道:“跪下,让大伯好好看看。”
林奕长这么大就没给谁跪过——他懂事时外公外婆就都过世了,家里没有老人自然也没有那些老礼儿;就算是过年父亲每次也都在大宅那边,只有厚厚的红包,不用他拜年行礼;反正母亲若非带他到各处旅游购物,就是叫了舅舅姨妈等一大群人一起打麻将,一家人吵吵闹闹素来不分上下——如今竟让他给这个素不相识的大伯下跪,林奕当时就愣在那里。
林老爷子本要拉他的手,见他脸上僵住,脸色也就不好看了。局面登时有些尴尬,林天麒脸色一变,站起身喝道:“林奕!”
父亲要不呵斥这一声,林奕自己别扭一会儿也就跪下了——到底是到人家家里,大伯又是长辈,不管以后要不要人家照顾,头一次见面跪下拜见也不为过。可给父亲当着下人这一喝,林奕脸上可有些挂不住——心中越发逆反!既然破了脸,索性硬挺到底——最好你烦了我,不让我住在这里,以后大家两便。
潘伯看局面僵住,一抬眼见一个清瘦的人影从廊下走过,忙道:“潘瑜,你可算放学了,八爷和小少爷都来了,你赶紧过来见礼。”
房中几人闻言都往门外看,廊下那少年还背着书包,闻声脚步一顿,只好侧身进了大厅,先朝上鞠一躬行礼,叫声“老爷。”林老爷子点一点头,并不言语;潘伯忙叫他过来:“这是八爷,都到了一会儿了,你倒这时候才来——赶紧磕头吧。”
潘瑜都朝林天麒躬□去了,却听父亲叫他磕头——他跟老爷子都只是躬身行礼,不过听父亲话中之意是责备他来得迟了,须得向贵客见礼兼赔罪,只得屈膝跪倒,叩下头去。潘伯道:“八爷,这是小儿潘瑜,本该伺候八爷和小少爷,可他刚放学,回来得迟了,您见谅。”
林天麒见这少年文秀知礼,赶紧扶住,笑道:“孩子上学是正事,不算什么,快起来。几年级了?”潘瑜站起来道:“中六。”林天麒道:“跟林奕一样啊,也是十八了吧?”潘瑜道:“差两个月18岁”。潘伯又一指林奕,“这是小少爷,以后你就伺候小少爷。你正经见个礼,请小少爷多关照。”
10
10、(十)潘瑜 。。。
潘瑜早就听父亲说过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侄少爷要过来住,以后一同读书一同生活,名为主仆,实为同学——和林奕对视一眼,两人连身高都差不多,可是父亲居然也让他磕头拜见——潘瑜心里一沉,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尊客和老爷都在,势不能违背父命,只能一咬下唇,跪了下去。
林奕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就是电影电视看见过下跪磕头,可那些人不是古装至少也是一袭长衫,哪见过穿着西装或校服磕头的?待见潘瑜真朝自己跪下了,赶紧过来抓住他胳膊道:“别,咱俩差不多,你快起来。”
潘瑜心里这才舒服了些,道:“潘瑜见过少爷,以后请少爷多关照。”林奕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关照你什么啊?你快起来吧。”潘瑜给他扯了起来,便垂手侍立一边。林奕看他还背着书包,问道:“你不去放下书包?”潘瑜答一声“是”,看了林老爷子一眼道:“潘瑜刚放学,去换身衣服再来伺候。”
林老爷子挥一挥手,潘瑜躬身退下;林奕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跟潘瑜一块儿走,想想连句正经话还没跟大伯说过,就这么走也不合适啊;他们家规矩这么大,自己可坚决不能在这里住——唉,潘瑜跟自己一般大,他怎么说跪就跪,说磕头就磕头,一点儿心理障碍也没有?难道两地差异就这么大?
他这里胡思乱想,就听父亲叫道:“林奕!”林奕吓了一跳,想起刚才父亲嫌自己不肯跪下迁就大伯就喝了一声,如今又喝一声——老不给父亲面子,惹急了送他回去可就得不偿失了;算了算了,看来人家这边跪下磕头就跟大陆那边鞠躬握手一样是一种礼节——想到这里,林奕忙应一声“是”,学着潘瑜那样屈膝跪下,叫道:“大伯”。
其实林老爷子方才见他眼神追着潘瑜,显见是也想走,也就挥手让他下去。林奕走神没看见,林天麒这才出言提醒儿子,没想到这会儿他倒跪下了。林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道:“你去跟潘瑜玩儿吧。今天歇一歇,明天去拜祖宗。”
林奕答应一声,起身出门,到外面四处逛逛。走着走着遇见潘瑜——他果然把校服换了,一件淡青色的毛衣配休闲裤,挺秀的鼻梁上一副无框眼镜,越显出一股书卷秀气。
潘瑜见着他就站住,叫道“少爷。”林奕赶紧手一立拦住他:“我叫林奕,你就叫我名字吧。”潘瑜应声是。林奕道:“你们家正牌儿大少爷呢?”潘瑜看了他一眼,林奕道:“我是说我大伯的儿子,我那位堂兄。”
来之前父亲说过,大伯一子二女,长女远嫁澳洲,最小的女儿和他那嫡出的姐姐林宛同龄,现都在英国读书,身边只有次子林正帮他打理生意,所以林奕问起。
潘瑜道:“二少爷去国外出差了。”林奕道:“那他太太呢?”潘瑜道:“二少奶奶只有周末才带孩子过来,这里离市区太远,孩子上幼儿园不方便。”林奕道:“也就是说这里平常只有老爷子在?”潘瑜点了点头。林奕道:“那你在哪里上学?离这里远不远?”潘瑜道:“我在山下的镇中学,骑机车二十多分钟就到。”
林奕点了点头,道:“大伯让我来找你,你陪我各处看看吧。”潘瑜于是跟着他往别墅里面走,原来这整座山都是林家的,因之这别墅可以说象一座庄园,山间溪水潺潺,依形附势还有几处亭台楼阁,青山满目,溪水扬波,景色着实可观。
林奕跟潘瑜说了几次话,见他淡淡的,自己不问他就一句话也不说——他在家常听姨妈舅母他们说港台人都看不起大陆人,自己又是小老婆养的,看潘瑜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索性也不兜搭他了,径自沿着小溪逆流而上。
潘瑜就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两个人暗中叫着劲,谁也不说话,直走了近一个小时,潘瑜终于忍不住,叫道:“少爷,该吃晚饭了,咱们回去吧。”
林奕早就等着他这句话,终于等到他先开口了,心中暗暗得意,当即跟着他回去;路上潘瑜的手机响了几次,都是问两人在哪里,叫他们赶紧下山吃饭。山间小道汽车开不上来,不一刻林奕就见一辆摩托车过来,乃是到机场接林奕父子的那司机财叔——看见他俩叫道:“光顾着玩,不吃晚饭了?”
林奕从机场回来的一路跟财叔聊了半天各种车型,两个爱车之人很快熟络无拘;此刻林奕看见这摩托车马力超强,正是自己心仪已久的那种,叫声“财叔”,立刻跑上去细看,拍拍摸摸爱不释手。
潘瑜道:“财叔你带着少爷先去吧,我自己走下去就行了。”财叔道:“你们爬山也白天爬呀,天都黑了,从这儿得走半个多钟头才回得去——这个后座大,你们俩挤挤也坐得开。”
林奕道:“我有驾照,财叔你让我试试这车吧。”财叔道:“明天随你怎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