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锐对他亲切一笑:“呵呵,没什麽,跟我说话不用顾忌。你是想问小喻他跟不跟我走,对不对?”
“是的。”
“那麽你希望他跟我走吗?”韩锐用目光逼视著对方。
“不希望!我希望他留下来,留在伦敦!”林曦提高音调毫不畏惧。
听到他如此坦白自己的内心,敢於对企图破坏自己幸福的人宣战,韩锐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咧嘴一笑:“你很勇敢,我挺欣赏你的。但是,只有我欣赏你是没有用的,你得让小喻欣赏你。”
“韩先生,你……”
“呵呵,这次我是自己回国。这一年,我很感谢你照顾我弟弟,你医术很高明,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韩锐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家长。
林曦见话锋突然一转,跟他猜测的完全是相反的,他满脸的疑惑:“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一个人走了?那小喻他会到处找你的!没了你,他会再度自我封闭的。”
“所以,我给他留了个纸条,说这个学期末,我会来接他。”
“原来是这样……”
“别担心,我是骗他的。我不会来接他,不只是这个期末,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找他。”韩锐目光深沈,满心期待的望著林曦说:“我只能暂时骗他这几个月,我希望你能抓紧时间得到他的心,这样等骗局揭穿,他也不会再受伤了,因为那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你。”
听到这段话,林曦对这个哥哥的看法有了180度太转变,好像突然听到了秘密的真相,他原先以为这个男人一定是用尽手段把韩喻收得服服帖帖,接著又寡情薄意把人弄得伤痕累累,之後又後悔想把人重新找回去。现在看来,他猜错了,心理医生对人说话时的感情向来抓的很准,他能听出刚才韩锐那番话里的痛苦。
韩锐见他神色犹疑,继续加一把劲:“林曦,跟小喻相处你要学会把握一个度,你大概也知道他从来被人溺爱,性格上很多弱点,所以你不能宠人宠得太过了,要适当的让他独立自主,这一点,我没做到,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但是,你舍得吗?舍得放开他?”林曦做著最後确认。
“我只是他的哥哥而已,总不能管他一辈子。”韩锐站起来,拍拍林曦的肩膀:“年轻人,加油!”
“是,我会照顾好他的,请放心!”林曦也站起来,两个人再度握了下手,比第一次握手要持久有力,似乎有什麽重担从两个人的手中交换。
韩锐对他肯定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朝候机室走去。林曦看著逐渐远去模糊的背影,他走得那麽坚定决绝,突然有些感伤。这个人,再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离开机场,林曦直奔韩喻的住所,脚步轻快有力。他得到了爱人前任的赞可,得到了爱人唯一的家长的托付,虽然还没得到爱人的认可,但是他有的是时间,他认为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
摸出钥匙打开门,看到韩喻居然坐在沙发上看教科书。他居然没有因为哥哥的不告而别生气,表现得如此自然轻松。林曦奇怪的朝他走去,摸摸他剪短的头发问道:“小喻,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麽事?”韩喻抬头看著他,眼中没有闪过任何一丝隐瞒。
“哦,没事就好,你这个头发,什麽时候剪的?”
“早上起来去剪的,昨天我哥说了,讨厌我的长头发。”韩喻像猴子那样抓挠著短头发说:“虽然他走了,但是我也不会骗他,说剪就一定要剪的,大丈夫岂能不守信?”
林曦眼神躲闪,小心的问:“你知道他走了?然後……你一大早起来,只是剪了个头发,然後就看书?”
“对啊,他留了字条的。”韩喻突然露出奋发向上的表情说道:“哥哥说,这个学期末就来接我,叫我好好保重!所以,我得赶紧努力学习,考个好成绩。我哥那麽优秀,要是看到我成绩一塌糊涂,他肯定找借口说要留我在这里多学几年!那我就惨了!”
“你哥哥他……”林曦差点就告诉他真相,韩锐不会来接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没有你想象中那麽爱你,他把你给了我了,你以後只能跟著我!
“他怎麽了?”韩喻不明所以然的看著他,一双眼睛幽黑发亮。
林曦迅速收起刚才的慌张,恢复往日在这个人面前的状态,坐在他旁边,搂著他圆滑的肩膀,逗弄著他:“没怎麽啊,走就走呗。咱们又可以二人世界了,对不对?你早上起那麽早,昨晚睡得很好哦?”
韩喻想起昨晚没能跟哥哥缠绵一夜,居然只是抱著纯睡觉,真是浪费大好时光!他耸耸肩,想甩开肩膀上那只手。
“怎麽啊,你是仙人掌吗?”林曦又把手盖上去,还恶意捏捏。
“为什麽我是仙人掌?我身上有刺吗?”
“对啊,没刺为什麽不要我碰?”
“那麽多人没刺,你干嘛就碰我!”
“因为你长得帅啊!”
两个青年开心的斗嘴,在一个尚未戳破的骗局下暂时和谐共处,为了各自要得到的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未来的生活中,努力编写著一个结局未定的故事。
就在韩锐走後的几个月内,韩喻遵守著约定,快乐的生活,勤奋的学习,那简短的一句话令他信心激增,成了他精神的支柱。
学习上,他没有落下过一节课程,论文写得越来越有深度,课题也按部就班的做著,和导师也联系紧密。生活上,戒烟戒酒戒骄戒躁,按时吃饭准时睡觉,只是偶尔会在寂寞的夜晚摸著某个地方叫著韩锐的名字,把身体已经容纳不下的绵绵情丝放出一点点。
而林曦也履行著自己的职责,定期为韩喻做著心理咨询,当然内容已经跟治愈被情爱伤过的心毫无关系了,转变为如何缓解学习压力,怎样获得高效率的学习效果。
他看著自己深爱的人,仍然守著一个不会实现的承诺,并且为此激发了学习的激情,唤回了生活的根本动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著韩喻每天在台历上画著圈圈,一天天的期待著永远不会到来的那一天,他终於忍不住的试探:“小喻,要是你哥哥不来接你了,你怎麽办?”
改著论文的韩喻头也不抬的说:“怎麽可能,他不会的,他不会对我言而无信。”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我说林曦,你好像在期待著什麽坏事发生吧!”韩喻终於抬头,看著身边这个胡言乱语的人。
林曦撑在书桌左侧,低头看著他无限眷恋:“别担心,真有那麽一天的话,你还有我呢。”
韩喻故意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大笑两声说:“哈哈,对啊,你这个医生兼教师,万能的全才!你上次教给我那套记忆法,用来背文学史真的特管用,现在离期末不远了,有了这个方法提高了一倍的速度,肯定能考个第一名!”
说完看著桌上的台历,大部分都被划了红圈,数著剩余不多的天数,心里默念:哥哥,我们就快要永远在一起了。作家的话:这样写不会被拍死吧……
第四十八章 绝尘而去
期盼这个词对於韩喻来说,就像是加速度,每天带著它生活,时间仿佛也在高速运转。很快,他台历上没画圈圈的日子,就只剩下几天。
几科考试也陆续完毕,胸有成竹的韩喻没有像那些同学一样成天缠著老师问成绩。他独自漫步在学校的人工湖畔,静谧的湖面被几只成双成对的白天鹅游出了一道道涟漪,每一对天鹅紧紧依偎,相互交颈调情,仿佛在窃窃私语,诉说著绵绵的情话。
韩喻被这个画面吸引,驻足凝望。高贵优雅的天鹅,女王一般的孤傲,除了身边的爱侣,不会去跟别的天鹅接触,他们就像是从小一个窝孵出来的,仅从外形很难辨别出雌雄,甚至连每根羽毛看起来都一摸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一对,这样的眷侣会长相厮守,没有什麽能把它们分开。
“你喜欢看天鹅吗?”
背後有人靠近,韩喻对这个总是如影随形的人太熟悉不过了,他眼睛继续看著一对在嬉戏的天鹅说:“恩,它们很美,游弋的样子像跳芭蕾舞。不过,他们最可贵的一点,就是终身一夫一妻制,听说,其中一只死去了,另一只也不会再找别的伴侣,有的甚至会不吃不喝饿死。”
“那可真是悲剧,人生苦短,何必自伤。”林曦试图去牵他的手,可惜刚碰到指尖,就被用力甩开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自从韩锐匆匆离去以後,他再没牵到过韩喻的手,几番努力均以失败告终。
“你懂什麽!这叫专一!”韩喻甩掉了林曦的手,盯著他教训道。
林曦仍旧是摆出心理医生招牌式治愈系表情,面对韩喻,他早已练就了不折不挠的精神,抬了抬眉毛说:“好嘛,我也很专一的,我是专一的雄天鹅,整天缠著我的雌天鹅。”
“你是只黑天鹅!”韩喻气得嘴巴都歪了,转身就走上了回公寓的道路,听到林曦跟在他後面的脚步声,就继续跟这个人聊著:“你比我早来学校,这下该毕业了吧,你什麽时候回国?”
林曦快步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讲诉著今後的打算:“我不回国,还要读博士的,像我这种职业,不混点文凭,以後没人找我看病的。”
“你可真是学而不倦啊。可惜,我没你这样的抱负,况且,过几天我哥就来接我回去了,今後你一个人在英国要自己奋斗了,我等著看你功成名就的样子。”韩喻停下脚步,看著这个他以为几天以後就会与之分别的好友,露出有些不舍的表情,他在心里感激这个人,如果没有他的陪同,这孤独无伴的漫漫异国路,他不会走得这麽顺利,但是感激归感激,有些感情他恐怕给不了这个人。
林曦顿了顿,推了推眼镜,终於下定决心将秘密和盘托出:“小喻,你哥哥不会来了,我不骗你。他走的那一天,约我在机场告诉我的,他骗了你,你也不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听到谎言被揭穿,韩喻像只发了毛的野猫,抓起林曦的衣领用力摇晃,压抑著即将崩溃瓦解的情绪,逼著林曦承认:“你骗人!你才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刚才那些话是骗我的!快说啊,说你是骗我的!”
林曦任由他发怒解气,继续用真相让他面对现实:“我没骗你,他如果真要来接你,为什麽这麽长的时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你?而且,你也不跟他打电话,因为你不敢,你怕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你根本就是把自己装进了谎言编造的牢笼里。”
“不!你不要说了!我不会相信!”
韩喻摆脱林曦,用最快的速度往公寓奔跑,迎面吹过来的风,好像也在阻挠他前进,逆风而行的感觉让他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沈重。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看周围。
这几天,随著期末假期的临近,他每次路过校门,都会看看有没有车在等他,有时候还会一辆一辆的去检查那些听著的车里有没有他想见的人。可惜,每次都失落而归。
他不断的给韩锐找借口,也许他公务繁忙,也许他不太清楚学校几时放假,每一次在台历上画下一个圈,他就给他圆一个谎。
回到公寓里关上门,他又一次靠著门坐在地板上,手机从衣兜里滑落出来。他再也没法等了,用颤抖到抽搐的手拨通了韩锐的号码,如林曦所言,电话没有人接,他像初来伦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