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和他家三哥一起在里面的男人从在楼下第一眼看到起他就觉得和他家三哥关系不一般,而对方身上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场更令他此刻不敢贸然闯入。透过餐桌他能看到桌下四肢晃动的动作,他不禁地想这两人是在地上做什么?
王硕并不想用厚颜无耻来形容王海云,可对方的表现完全就是这么回事,他猛然抬脚撞在王海云身下,然后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双手插在裤兜里潇洒地带小弟去了楼下。
而王海云捂着身下缓了好半天才站起来,他该庆幸王硕没下狠手,不然这会儿他的后半生幸福就要葬送在此了。他定定地盯着关上的房门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拔了过去。
要说王海云和廖金辉的恩怨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当年在强老大手下廖金辉不过是个刚刚冒头的小头目,那时作为太子爷的王海云并未对他多看两眼。在强老大出事之后,王海云成了众矢之的被推到风口浪尖。而廖金辉当时的顶头老大听了他的唆使绑了王海云最宝贝的儿子引来对方丧心病狂的报复。然后在廖金辉的老大被王海云掀下台,他毅然揭走余下的势力离开C城自立门户。
几年后廖金辉再回C城已经是一方大哥,王海云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再到一年前因为王硕从中插了一脚,在牟建成的事上王海云主动让了步,两人的关系从势不两立到一触及发,现如今却发展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境地。
但这显然是一时的风平浪静,王海云走到窗边听到听筒里传来慵懒的男声。
“老大?这么早?”
“那个杨疯子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韩靖东在温柔乡被吵醒忍不住恼火,王海云这不容他思考的语气更令他恼火,他发泄地捏了捏身旁的人的腰,想了想还是反问道:“哪个杨疯子?”
王海云这边轻轻呼了口气说:“廖金辉的大舅子。”
韩靖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脚伸到旁边的人身上蹭了两下被一掌拍了回来,一下心情好了许多,“该是还在C城,他不杀了廖金辉怎么值得离开。”
“给他放个风,说廖大爷在西区喝茶,马上。”
王海云说完果断地挂上电话,又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听到楼下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说起来廖金辉像王海云这样的对手遍地都是,但是仇人却难得一见,一向八面玲珑的廖金辉面上绝不与人结仇。但这杨疯子恰恰是他为数不多的仇人之一。
杨疯子有个妹妹,也就是廖金辉儿子的妈,却没有过门。但凡有点势力的人有一两个私生子也不奇怪,可怪就怪在廖金辉把人家的妹妹给折腾死在了床上。
这事在C城不算秘密,当年杨疯子弄得动静太大,人尽皆知,甚至得了个疯子的外号。这些年来他费尽心思都想杀了廖金辉要回侄子。
王海云现在来这一手并非要借刀杀人,只是唯恐天下不乱。
而楼下的场面俨然比王海云想的要乱,王硕和刚才的小弟站在楼梯口,硬是没找到余地插足。
廖金辉稳如泰山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安静得如同在看戏一样,即使他面前围着五个面相凶狠,仿佛随时要跟他同归于尽的男人。
而另一边翻乱的桌椅花盆一片狼藉,刚装修好的墙壁被泼上一片污秽,两边对峙的人各占一边仍互不相让,明显是才干过一架。
胡荣周旋在一群身穿制服的人中间,王硕远远就听到他吼,“该过审的不都审过了,复查非得要今天?之前来审的时候怎么不说有问题?找麻烦也不是你这样的,把你们领导找来。”
“这里我负责。”
“我要找你的领导,你是局长嘛?”
“我说了这里我负责,你这是妨碍公务!”
胡荣仿佛没听见似的哼了一声,但把人堵在门口不让进。王硕偏头问身边的小弟,“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小弟挠了挠脑袋说:“听说是检查消防的。”
王硕一听冷冷瞥了廖金辉一眼,又问:“老虎哥哪儿去了?”
“刚和廖金辉打赌,结果输了在怄气。”小弟说这话时小心地朝里面一堆东倒西歪的桌椅后瞟了一眼。王硕跟他看过去,果然雷老虎坐在椅子上猛抽着烟一脸垂头丧气,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他会被廖金辉坑了,明显廖金辉就是雷老虎的克星。对此王硕不由紧了紧眉头,正要走出去。
廖金辉突然站起来,对雷老虎说:“雷老弟,你别这么大动干戈,这些人来闹你的场子也是不给我面子。该怎么办你别手软!”他说着看向中间那一圈气势汹汹提刀拿棒的人,然后丝毫不顾地挤开挡在他身前的野蛮汉子走到门口,对穿制服的人说:“你们哪个支队的?”
对方凛凛瞪了他一眼,明显气势缩了一截却也不回话。
接着,他客气地回了个微笑,拿起手机拔了个电话,“程局,我有个朋友开了家酒楼说消防这块有问题,可之前已经过审了。你看今天开业,能不能改天再来?”他话说完停了一会儿将电机递给旁边穿制服的人。
严苛的公职人员在接完电话之后,廖金辉反客为主地将人放进来,在楼里草草转了一圈后悻悻离去。
另一边闹事的人见穿制服的人一走又闹腾起来,作为一群小混混不认识廖金辉很正常,他们只是接到上头的话今天来砸场的。他们也知道消防局的没权利抓人,所以看到人来停了手却也没撤,现在人走了又接着闹起来。
顿时场内又一片打杀声,不过这局面没持续到五分钟,警铃声远远响起,一群人急忙慌不择路地逃散。
最后几个腿脚慢的不幸落网,警察的问询在廖金辉的一番说辞之后悄然了事。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廖金辉一人唱完独角戏转过身来,雷老虎冷冷一笑,走上前去,“今天真多亏了廖哥。”
“举手之劳。”廖金辉看着雷老虎,这话里包含的意思却不如这四个字简单,他是在告诫雷老虎在C城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雷考虑敛住怒气没有出声。
廖金辉说完转向楼梯口处的王硕,一副久别重逢地语气说道:“王硕,真是好久不见!不知王爷可好?”
廖金辉转过头时,胡荣刚在他耳边指责廖金辉真他妈会演戏。王硕觉得廖金辉何止是会演戏,暗箭伤人更厉害,比如现在这句。
当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度在于王硕心虚,但廖金辉何尝不是抓住了这点。
王硕从楼梯上走下来,倏然一笑,“廖大爷这话问错了人,王爷人在C城,我今天不过来凑个热闹。再说王爷好与不好不是我能说的。”
“也是,怪我想多了,我还以为王爷今天也来凑热闹来了。谁要当初你一走王爷就跟我要人,说是我将你拐走了。”
“廖大爷,您是长辈,怎么也跟我开玩笑?”
两人对上视线静默两秒,然后确切地同时笑出了声,只是旁人听来那实在不像是笑。
之后,雷老虎热切地留廖金辉吃饭,显然这是客套话,若是廖金辉真留下来怕到时谁也吃不下这饭了。
于是,廖金辉婉言推托告辞。
看到雷老虎将廖金辉放走,场内骂声连天,不过明显这是发泄情绪,谁也不认为能直接将廖金辉就地正法了。再回头看这一屋混乱自然也做不了生意,正式营业不得不推后几天,然而还没等到正式营业道上就传出那天廖金辉回程路上被人袭击受伤住院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王硕淡然一笑,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摩托车,还是郑峪翔三年前送给他的那辆,经典的款式不会过时,性能上有王硕的爱护依然能风驰电掣。
擦完最后一处,王硕站起来抹了把汗,看着旁边一直跟他说话的郑峪翔,忍不住蹙起眉,“翔哥,你今天没事?”毕竟新婚不久,没事也不该在这儿跟他扯废话。
“你的宝贝在我这儿放了一年,要出了问题你不找我算账?我得当面交接。”郑峪翔抄手看着王硕。
这满是漏洞的借口王硕自然不会信,他挑起眉毛盯过去,问道:“你和征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从翔峪翔结婚前一天他就想问,却一直没问出口。
郑峪翔不以为然地一笑,回道:“这是跟一根筋为伍的代价。”王硕不由一愣然后大笑起来,说王征一根筋那真是太贴切不过。
小时候四兄弟学游泳,教他们的是个女教练,而且是个身材曼妙的女教练。用韩靖东的话说那是给四兄弟的启蒙教育,游泳是附带的。但显然领会到这一点的只有年纪稍大点的王征一人,所以在和美女教练的接触中他本能地起了反应。
对此韩靖东满意地笑了,王海云对他的恶趣味皱起了眉头,他把四个孩子叫到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今天游不会就从上面跳下来。游泳池边上有几块跳板,而王海云说话时指着最高的那一块。
对于十三四岁的孩子王海云的话不过是威吓而已,即使是王书益也认为王海云不可能真的让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所以,那天结束时只有郑峪翔一人学会了游泳,另外三人丧着脸站在一旁,王海云维持着他严爸的威严并没有说话。王征却突然转过身冷静地爬上了跳台,站在十五米的高度望着下面的游泳池。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到,王海云在下面冷冷喊了一句滚下来,王征却不为所动。韩靖东赶忙爬上去时,王征已经义无反顾地跳下来。
王征的固执和决绝到现在王硕还是无法理解,他唯一理解的就是只要是王征认定的那就是不可逆改死道理。
也许郑峪翔和王硕都想起了同一件事,两人一同皱起了眉头。突然郑峪翔看了看王硕,问道:“小硕,你和爸是不是有?”
王硕猛然浑身一紧,心脏狠狠漏了一拍,他神情极不自然地望向郑峪翔,接着对方说出了后面四个字。
“什么协议?”
王硕倏然松了口气,想到前两天王海云说的话他不由咬了咬牙,笑着说:“说真的,毕竟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很感激他。”
“爸其实很看重你。”郑峪翔语重心长地拍了下王硕的肩膀,王硕却转过头一脸苦笑。
突然吵嚷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王硕摸出手机接起来就是王书益咆哮的声音。
“哥,路上发生车祸了,堵车。”
“关你什么事?你想去哪儿?”
“考试啊,今天高考!”
“靠!我马上去接你。”
王硕骑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对身后的郑峪翔喊了一声“我走了。”便急急冲出去。对于王书益的学业他向来很重视,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装个翅膀飞过去,深怕耽误了王书益的考试,想着他不由暗骂自己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高考是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事,有人将它当成改变一生命运的契机,有人将它当成一个玩笑。
而王硕将它当成了一场慎重的仪式,在他看来如果王书益完成了这一步就能与黑社会撇清关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摩托车的引擎声从堵起的长龙车队中间穿过,王硕看到王书益时对方正漫不经心地靠在高架桥的栏杆边上看书。
见他这么认真,王硕一脸欣慰地喊了一声:“小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