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个命令出乎了他的常识,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理应对此提出质疑,但见王海云的脸色他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这事到此为止,今后谁也不许再提。”王海云冷冷地将手插‘进裤兜里,心里还是想念起抱着王硕的被窝来。接着他走到姜扬和韩靖东中间当起了和事佬,“靖东,姜扬,今晚的事我们都当作没有发生。但我绝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这是他作为老大的宽容和气度。
最后,谁也不敢对王海云说一个不字,眼看着上千万的货化作灰烬。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一出为的是安内,这批货无论是交给谁必定会得罪另外一方,若他亲自扣下也会留下口舌,外人看来不免认为他偏向了韩靖东一方。
但如此一来他不只大度地对姜扬不计前嫌,同样也不计较韩靖东的越俎代庖,收买人心做得面面俱到。
处理完这边天边已经泛白,王海云回到王家正好赶上了早餐的时间。
王书益一边喝粥一边不停地朝楼上张望,再不时打量一眼旁边的郑峪翔,过了许久仍然不见梁诗下楼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翔哥,嫂子不在?平时她不是起得最早?”
郑峪翔愣了愣朝对面的王征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昨天离婚了,昨天就已经走了。”
王书益嘴里一口粥直接喷了出来,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平时他二哥二嫂虽然谈不上恩爱但也相敬如宾,怎么毫无预兆就离婚了?
“你跟爸说过了?”王征冷不防插了一句,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郑峪翔低着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淡漠地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没有,说不说他也不会管这事。”
对此王征表示认同,对于私生活这一点,王海云似乎向来只管束王硕一个人,对他们几个从来不会过问。他深深感叹了一遍再才望向郑峪翔,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离?”
郑峪翔对上他的视线,淡得毫无表情的脸却让王征感受到一股寒气,却始终一言不发。王征思考半天也找出话来接,于是三兄弟好不容易一起吃个早饭就这样诡异地沉默下来。
此时,王海云正好进门来,往餐厅瞥了一眼就径直上楼。王征找着打破沉默的机会,扯开嗓门就喊:“爸,吃过早饭没?”
可惜王海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书房。
这几年来,王海云时常夜不归宿,当然他是晚上去了什么地方王征不敢妄加猜测,但他的职业特性总能让他听到一些风声。比如王海云没回家的晚上去得最多的是西城新区的洋房小区,而王硕刚好住在那个小区。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从来不敢猜想任何多余的东西。
可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会想,道上对此的流言一直众说分云,却没人传出父子乱伦这样的话。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是两人都会装模作样。
比如现在,胡荣直接推门而入,王硕还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睡得酣畅。听到有人进来,他眯着眼抬了抬头,看到是胡荣轻骂了一声,“进来也不晓得敲门,老子在办事你也好意思?”
胡荣直接坐到床边的沙发上,翘着腿点了一根烟才说:“昨晚王爷没把你伺候好?”简单又直接的问题,其实他却毫无根据,只是听了传言心里疑惑而已。
但王硕却似笑非笑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只有一条短裤,捡起胡荣扔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边点烟边开口说:“王爷器大活好。”
一时没忍住,胡荣一声嗤笑,瞪着王硕半天才忍下笑意,在他看来王硕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反而没了可信度,调笑道:“原来你是被压的那个?”
“被上更刺激,哪天你也试试!”这话他说得表情坦然得没有半分掩饰,然后狠狠抽了一口就摁灭烟头起身去了卫生间。
胡荣愣愣地盯着关上的玻璃门,心想他家老大其实挺幽默的,虽然幽默得有点冷,于是笑了笑又点了一根烟。
在胡荣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王硕从衣帽间出来,就一件衬衣外面套了件休闲皮衣。胡荣立即掐掉烟头起身,两人一起走出房间。
“老大,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胡荣边走边说。
王硕坐进副驾,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想起王海云走时说的话,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天气,首先打开空调再才说道:“谁?严柏程?”
胡荣双目一瞪,有些忿忿不平,接着油门一踩飙了出去。
“看起来变化挺大,他还问你了。”
“哪天约他出来坐坐。”
王硕的视线落在窗外,胡荣趁红灯的空当转头盯着他,像是想从中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不过他越来越觉得猜不透王硕的想法。
接着车子拐近西区商业中心一家酒店的停车场,两人下车走向车库最深处停在一扇电梯门前。胡荣却没按在上下楼的键上,而是食指轻触在显示楼层的LED屏,接着锃亮的不锈钢门打开里面却不是电梯而是一条通道,在通道尽头是间宽敞明亮的大房间,看起来像一间简结风的总裁办公室。
四面纯白的墙壁将中间黑色的真皮沙发映得格外显眼,但此刻沙发上却没有人,全聚在一旁的台球桌边上。
野猫拿着球杆在桌沿上磕了两下,然后微不可见地一笑对飞刀说:“飞刀哥!人无信不立,尤其是男人。”
飞刀趴在球桌上专注地盯着球杆顶端的白球,心无旁骛地说:“老子不举也不会无信。”
这时旁边的耗儿不禁为他家大哥着急起来,要是这杆没进可就输了,因此他忍不住提醒道:“飞刀哥,这一杆可是关乎到你的贞洁问题啊!”
耗儿此话一出,飞刀不由手一抖,打偏了!别说进球,连边都没擦到。他恼羞成怒把球标当成飞刀朝耗儿扔过去,骂道:“叫你他妈的多嘴。”
耗儿一声惊呼,信手接住球杆,讪讪笑道:“我错了,飞刀哥!可是你赌输了。”
“操,让你还说。”飞刀操起手边的球砸过去,耗儿同样不偏不移地接住。
“你们赌了什么?”胡荣走过来看着球桌上混乱的局势,心里直说这水平还敢下注!
不等野猫和飞刀开口,耗儿抢道:“飞刀哥说如果他连输十局就脱光去酒店大堂拉横幅跟三哥求爱。”
胡荣脑内倏然嗡地一声响,接着是为啥是三哥不是荣哥,因为他没三哥帅?他回头看了看脸上毫无起伏的王硕,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往球桌上一拍说:“我也下注,赌你不敢。”他盯着飞刀微微一笑。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王硕,对方却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接收到如荆棘般的视线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不要脸就去。”眼神却冷冷往下沉,焦点没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却谁都觉得被狠狠注视着一般。
“听到没,三哥让你去。”胡荣一把搂住飞刀的肩膀,俨然一脸幸灾乐祸。虽然王硕平时在他们面前都是一副禁欲的姿态,在外面再美艳的女人都从来不碰,但老大即使真是同性恋也不是他们能说三道四的,何况还拿来当赌注开玩笑。胡荣心里大快人心地暗骂活该,飞刀冲动易怒的个性他早觉得该给磨磨了。
不等飞刀求饶,王硕突然开口说道:“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把被廖大爷爪牙从西区撵出去?”
说起廖金辉在场的人都火气上涨,这几年廖金辉逐渐洗白,至少明面上都做起光明正大的买卖,本该两不相犯,但他却偏要在这黑白之间的灰色生意来插上一脚。
所谓黑白之间不是从法律责任上来说,更形象的比喻应该是中立者,不跟黑道抢地盘也不跟白道抢生意。好比一批走私的钢材想要出手,而有建筑公司又想节省成本,这两者之间就需要一个中间人。说通俗点就像是皮条客,但实际远不止这么简单,这个中立者做大了就成了垄断,就是说走私的钢材想要出手只能找中立者这一家而没有其它手段。
当然王硕他们所做的并不是销售钢材,而包含了许多方面,也并非单纯的介于黑与白之间,黑吃黑的事同样随处可见。就像他们头顶这家酒店,真正的老板可是王硕,当然目的不是做生意,而是洗钱。
所以廖金辉在离酒店一公里的地方再开上一家酒店,摆明的恶性竞争,而造成的后果就是账务上许多地方掩盖不过去,自然洗钱的目的就变得麻烦起来。
“三哥,之前干了那么多次都把他们整死,这回来点大的。”
飞刀最先接上话,显然是急于岔开前面的话题。胡荣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回倒是意外的赞同。
“老大,我看廖金辉就是欠虐,咱们要干就干彻底。”胡荣情绪高涨,慷慨激昂得像要上阵杀敌一样。
王硕靠着沙发不着不缓地说:“我有个办法。”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他时,他微微一笑,对胡荣说:“下午约廖大爷的大舅子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杨疯子本名叫杨永贺,父母死得早,从小和妹妹杨永秀相依为命,虽然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混,但他对妹妹是真心的好。所以在杨永秀被廖金辉折腾死之后才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报仇,即使过了十几年他心中的恨仍旧难以平息。
而廖金辉显然还是顾念了情分,不然杨永贺也活不到现在,再不济那也是廖金辉他儿子的亲舅舅,廖金辉疼儿子是出了名的没原则。
“如何?杨大哥!东西和人都算我的,你想怎么干都行。”胡荣将背从舒适的沙发上移开,双手撑在桌上凑近对面的男人,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是敌人,是同一条战线的朋友。”
对面的人仍旧有些怀疑,当然面对一个黑社会大哥不怀疑才不正常,所以胡荣决定说点能打动人心的话,“我也有两个妹妹,我爸从小就扔下我们不知所踪,那时她们才十来岁,却很懂事。胡宁才比灶台高了一点,连切菜都要搭个凳子,就每天要做一天三顿饭,我很幸运有这样的妹妹,所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廖金辉他妈就是人渣,大家都是混的,但也该有原则是不是?”
杨永贺已经咬牙彻齿,大概是从胡荣的话里想起了杨永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对上胡荣的视线,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对付廖金辉。”
胡荣心里微微一惊,心说这人比传言要冷静得多。杨永洲接着说:“反正我时间也不多了,秀秀的仇绝不会带到地下。”
胡荣一拍桌子站起来,“杨大哥是耿直人,明天的事会有人跟你联系。”他说完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楼。
杨永贺之所以被叫杨疯子是他确实做事很乱来,但胡荣却没想到他是真的疯了。
第二天,他难道一觉睡到天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八点半,套好衣服从顶楼下到最底层,看到王硕正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打电话,似笑非笑地表情让他莫名生了一阵寒意。
杨骐灿也同样生了一阵寒意,不过却是因为天气,他缩了缩脖子往警戒线里面张望,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咬牙骂道:“王硕,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爹和你姨父杀得两败俱伤?”
电话那头戏谑的语气让杨骐灿眉头皱得更紧,声调却冷下来,“不用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