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想想襁褓中的儿子,一咬银牙,低声道,“这些事,原不该跟你们女儿家说,只是事出从权吧。你可知道你大姑姑是如何嫁给皇上的?”
二姨娘的语气有些暗沉,带了一股子阴气狠戾,许玉清毕竟年纪小,心脏呯呯的跳得极厉害,握着胭脂盒的手微微发抖,就听娘亲犹如赌徒般孤注一掷的锁紧自己的眼睛,压低嗓音,道,“有一种药,吃了这种药,就会看到心中最喜欢的人。三皇子当初做下了事,便得给许家一个交待。清儿,机会在眼前,只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不!”许玉清低喝,手一抖,胭脂盒子啪的掉在地上,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仿若陪伴她十年的母亲变成了妖怪,浑身发颤,手脚冰冷,脸上却似着了火一般,眼中升起濛濛雾气,贝齿几乎要将红唇咬出血来。她的确想争一争,出人头地,为了娘亲弟弟,更为自个儿求一个前程,可是家里上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两位兄长,哪里轮得到她做主呢?
二姨娘俯身拾起地上的胭脂盒子,放回桌上,低头叹道,“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恨娘,说出这样不尊重的话,对不对?”二姨娘苦笑,“我出身差,只是太太的丫头。偶然被老爷瞧上,做了通房。怀着你八个月挺着大肚子还得服侍太太干活,生了你,公主做主抬举成姨娘。不如人
的苦处谁比我更清楚,清儿,那个林谨玉,光老爷在我房里不知念叨了多少回,这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看你叔叔,说是赶出家门,这一回来,家里除了你祖父母便是他了,你哥哥们不做官,日后在京里就是林谨玉为许家张目,前程无限。从容貌品行论,你哪里配不得他?就算是庶出,你们大姐早夭,你就是许家长女,咱们家侯府门第,你祖母乃当今大长公主,父亲是承恩侯,姑姑为皇后,叔叔为学士,若没有三姑娘,你便是庶出也配得他,不是吗?”
“娘,你这不是白说,我跟琳儿是姐妹,我是长女,她却是嫡女,谁会放着嫡女不娶,娶庶女呢?”许玉清拭泪道,“我劝娘别说这些胡话,什么叫没有三妹妹?这话叫人听到,咱们娘们儿的日子也就到头儿了。”
二姨娘语重心长道,“是,这是胡话。可是清儿,你也不是贫民小户家的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今儿个我去给太太请安,太太说林谨玉说了娶了许家女儿后绝不纳妾,这样才华横溢有出息重情义的男人哪里找去?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难道娘还会害你不成?是,如今公主太太都看中了三姑娘联姻,可是当初三皇子如何尊贵,还得给许家一个交待!今日林谨玉又如何呢,还敢辜负你不成?这不是一步好棋,可事实就是事实,难道当初公主愿意你大姑姑与三皇子成亲吗?只要成了事,不论你祖父母你爹你哥哥三姑娘还是林家都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呢。”
“娘,我求你替女儿考虑一下吧。”许玉清眼圈透红,凄声道,“我们这样算计,就不为以后考虑吗?女儿这样自轻自贱,还有何尊贵可言?娘去照顾三弟吧,我累了。”
二姨娘幽幽叹道,“自古做母亲的,阴私事哪里舍得叫儿女沾手的。清儿,你歇着吧。”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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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林谨玉许玉筝许玉笙许玉琳一行人到了济南最有名的风景胜地,大明湖。林谨玉马上想到还珠格格里紫薇带着哭腔饱含深情的一句名言,“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禁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谨玉,你冷吗?”许玉琳到底是女孩子,细心些,瞅了瞅天上耀眼的太阳,她还觉得热呢。
“不冷。”林谨玉笑,“我胖,最怕热不过了。”
那你没事儿瞎哆嗦什么?许玉琳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多说,便一道往湖畔游玩儿。湖水波光粼粼,鸢飞鱼跃,游船穿行,湖内遍生荷莲,湖畔垂柳依依,花木扶疏,美不胜收。
清风拂面,带来一丝微凉,林谨玉笑道,“这种天气来踏春,最合适不过。”
许玉筝也是城内名人,刚走几步便有人上前打招呼,“施弦兄,真是巧了,哟,玉笙兄也在。”许玉筝,字施弦。这人直接称呼许玉筝的字号,可见是跟许玉筝极熟的。
来人一身天蓝色长衫,浓眉大眼直鼻方脸,身量也高,一米八左右,标准的北方男人。相比下,林谨玉比人家矮了大半头,皮肤又白又嫩又胖,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陈知府的公子陈也丰陈公子。”许玉筝要介绍的无非是林谨玉与自家妹妹,笑道,“也丰,这是林谨玉,林玉,都是我的师弟,我叔叔的弟子。”
陈也丰春扇打头,有些讶然,问,“可是今科探花,林谨玉,林探花。”
林谨玉笑道,“陈兄叫我谨玉就是了,听陈兄的名子,与京都承恩侯府可是同出一脉?我与也俊兄一起喝过酒,有幸曾见过陈老国舅慈面。”
“哈哈,正是家祖父。也俊是我堂弟,他也是今科进士。”陈也丰亲切的挽住谨玉的手,笑道,“在这大明湖遇到贤弟,可不就是缘分么?贤弟今儿个来着了。家父刚到济南上任一年,这大明湖是济南城,凡名人儒士来济南,无不来此游赏,家父抽丁施工修缮,如今这大明湖周围刚修整妥当。”
“我还寻思这路上青砖齐整呢,原来有此缘故,陈大人果真是志在民生。”林谨玉赞叹。
陈也丰笑,“今科春闱,济南也出了十来个进士,家父与有荣焉,因大明湖刚修新,许多地方勒石题字,便请他们留下墨宝,也算一桩风雅事。贤弟探花之才,何不去凑个热闹?”
自古文人相轻,何必惹这麻烦,林谨玉笑眯眯地问,“是啊,如此风雅事,世兄怎么跑出来游览风光呢?如此大好春色,我第一遭来,景未赏酒未喝,世兄不说张罗一顿好酒,难道是荷馕羞涩不成?罢了,我居幼,我请世兄游湖吃酒,只是要麻烦世兄为我讲讲这大明湖的风光?”
“有趣。”陈世丰爽朗的笑道,“走,我带贤弟逛逛这大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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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文晚上问过林谨玉白日游湖的事,不由八卦道,“你那天说娶了三丫头便终身不纳二色,那汶斐……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天热,林谨玉坐在老榆木的圈椅中拿着把芭焦扇摇啊摇,□的两只小肉脚丫晃啊晃的,满不在乎,“不论从容貌颜色,还是先来后到,小斐都是一色,三姑娘才是二色啊。我既然娶,能不纳吗?所以说这话是假滴。”
“三丫头没什么坏心眼儿,你好好待她。”许子文十分无耐林谨玉的无耻。
“嗯,今天我们出去游湖,玉笙哥差点害我掉湖里,还是琳姐姐救了我呢。哇,她那条银鞭,”林谨玉一甩芭蕉扇比划了一下,“刷的一下卷在我腰间,把我拽回了船上,要不我非掉湖里淹着不成。我们对彼此的印象还挺好的,以后搭伙过日子也不赖,我还挺喜欢她的。”
许子文自袖里取出一封信丢林谨玉怀里,道,“汶斐的信。”
林谨玉十分欢喜的拆开来……
118 天下无不漏风之墙
徒汶斐寄来一首诗,情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林瑾玉立时觉得不用摇扇子了,我的娘唉,徒汶斐不是QYNN穿来的吧,麻死了。许子文其实是有些八卦的人,当然一般的人他瞧不上人家,根本懒得问,不过,他真有些好奇徒汶斐写了啥东东,让林瑾玉露出这种好像吃坏肚子又好像便秘的模样。
许子文握拳在唇边咳了一下,见林瑾玉回头,才关切的问,“若是难处理,要不要我帮忙?”
林瑾玉递给许子文,伸长脖子问,“先生,我也是你教大的,汶斐也是你教大的,怎么 性格差这么多呢?”
许子文先叫侍女准备纸墨,才道,“这就叫因材施教,你打算怎么回信啊?”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林瑾玉回以更经典语录。
许子文一抖,“算我没问。”俩恶心东西,一丘之貉。 ?
林瑾玉其实在许家住得挺舒坦,尤其是丈母娘许夫人对他真是比许家兄弟还要体贴,公主对他也很慈善,不过这一大早上的好像气氛不大对。在公主的院里用过早餐,林瑾玉就被许子文叫回房里了。
许夫人估摸着时辰便去主院伺候,公主笑道,“坐吧,小定礼准备的如何了?”
“母亲,都备妥了。”许夫人笑道,“这几日,媳妇出去也相看过不少人家的少爷,城南马家的大少爷,今年十八,比清儿大两岁,去年刚中了举人,今科虽落地,到底年纪小呢,下科再搏定能金榜题名。”
公主赞许了看了儿媳一眼,“嗯,他家老爷子在朝为三品侍郎,家里都是科举出身,正经的书香门第。二丫头是个小才女,定会如意的。你悄悄的探探马夫人的口风吧。”
二姨娘嘴动了动,急得扯帕子,没敢说话。公主眼风一扫,笑道,“老三也满月了,身子骨儿可结实?”
“回公主,挺好的,现在就会笑了,不淘气,可招人喜欢了。”二姨娘忙道。
公主点了点头,对许夫人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断没有孩子养在姨娘身边的道理。即已满月,你若不忙就抱到你院儿里看顾,若是忙不过来,放我这儿也一样的。”
徐夫人笑了笑,还没说话,二姨娘已经哆嗦着跪在地上,磕头哀求,“殿下,求您开恩,让三爷养在奴婢身边吧!”
公主脸一冷,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还有没有规矩!你也知道自称奴婢,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爷们儿养在奴婢屋里!怎么,觉得养了个哥儿你就脱胎换骨成贵人了?目无尊长的东西,拖下去!”
二姨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两个婆子直接把人拉到外头去,许夫人恭敬的道,“母亲,儿媳房里西厢现成就好住的,那就先把三儿接过来。”
“你想得周到。”公主道,“二丫头是姐姐,这小定礼不能放到三丫头之后,马家那边儿,若是没问题,尽快商量个时间出来。眼瞅着这天一日热似一日,趁着还凉快,我想早些启程去京都,这么些年没回去过,各种礼物你操持准备一下。皇兄、皇嫂、皇帝、皇后、三个嫡皇子、瑞王妃、南安太妃,这些都要备妥了。”
“是。”许夫人问,“听瑾玉说他家里还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要不要也备一份?”
“嗯,你看着办吧。”公主道,“二丫头那边儿的小定礼,你跟着忙活忙活,时间有些赶了。”
“儿媳早就悄悄命二丫头准备了,断不会误了时候的,母亲尽可放心。”许夫人笑道,“就她们两个女孩儿,这订亲是喜事,不过总觉得心里怪舍不得呢。”
公主嗔道,“我瞧着你这丈母娘拿着瑾玉比笙儿还宝贝呢,以为你巴不得三丫头赶紧出嫁呢。”
许夫人笑道,“媳妇不是一直盼着有这么个肉肉巴巴的儿子么?虽没能如愿,当半子也是好的。”
“你倒是不客气。”公主笑了笑,皱眉道,“我总瞧着二丫头这几天脸色不大红润,她是个心细的,不比三丫头豁达看的透彻。女孩儿嫁人前都有些惶恐,你多开导她。”
婆媳俩都说了些话,许夫人便下去了。
许玉清听到三地被抱到嫡母那里养育的消息时正在喝茶,手一颤,半杯茶洒到手上,白皙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