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和田中一郎是在大约一个小时后到的。财哥和李契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豪车加保镖的簇拥,派头和以往一样的大。要不是听Jerry说了那些,李契绝对想不到周厉现在资金周转不灵。
“鹰爷。”李契垂首道。
周厉手里夹着雪茄,指了一下李契,对身边的田中一郎用简单的日语说:“李先生还记得吗?”
田中一郎打量李契,似乎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可是他只是笑着说:“当然记得。李先生,晚上好。”
“好久不见,田中先生。”李契鞠了一躬。
“有你在我也放心多了。”田中一郎对他说。
李契有些不明所以,笑着引领他们进包厢里,玩笑说:“田中先生的意思是今晚喝酒,有我做垫背的么?”
“哈哈哈,当然不是了。”田中一郎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来。
“想喝什么酒?”周厉也安坐在了另外一边,问。
田中一郎:“酒倒是随便,不过Sam在吗?叫他过来就行了”
李契努力思索了一会,他恍惚记得这个名字。一会以后,他终于回想起来,上次好像听Jerry嘴里说过是田中看上了夜色里的一个小男孩。他连忙把这个话翻译给了周厉。
周厉微蹙了眉头,也只有李契看得出来他在不高兴,说:“告诉他,Sam另谋高就去了。”
李契先是让服务生上酒,然后才将这话转达给了田中。
田中一郎立刻绷上了脸,兴致大降:”怎么回事?”
李契微微笑了说:“田中先生不如试试其他人?店里其他男孩也很不错。”
“不用了。”田中一郎说:“钱不按照合同限期到账,本来我就是不会来的。”
在一边周厉忽然开口说:“田中先生,不知道李先生还是常氏医药的二公子吗?跟着我几年了,你怕我拿不出钱来?”
周厉日语生硬,不过田中显然是听懂了,连看了李契好几眼。
李契笑了,拿起酒瓶给田中倒酒,说:“生意上田中先生比我清楚,难免会遇到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若是能相互体谅,和气生财不是更好么?”
田中一郎并不情愿,但也没继续发怒。
周厉又笑说:“那个Sam再好看也比不上田中先生身边这位李先生吧?”
李契因为周厉这话而心生了厌恶,不过在脸上依旧笑说:“田中先生看不上我。”
田中一郎这才说:“怎么会?”
“那田中先生和我一起喝了这么杯酒?”李契拿起两个杯子,将其中一只递了过去。
田中一郎看了看他,接过酒杯,和李契碰了杯后终于将酒喝了。
包厢里气氛缓和了许多,李契一杯一杯复一杯地给田中一郎倒酒。喝多了以后,日本人的架子也有些绷不住了。身体东倒西歪,一只手也在不经意之间搭在了李契的大腿上。
嘴上不知道是醉语还是真话地说:“哎,好吧,那就再宽限几天。没有下次,再不见钱,决不给货。”
抽着烟的周厉微微笑了,目光看了李契。
凌晨过后,田中一郎终于是喝不下去了,摆着手说:“不喝了,不喝了,李先生,我们下次再一起喝。”
“田中先生这次可比我先醉。”李契笑说。
“你赢了,你赢了……。”田中一郎晃着身体,手臂一下搂住李契的肩膀。陌生男人的味道,让李契浑身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看了一眼周厉。而周厉也正在给他使眼色,让他扶田中一郎走。李契虽不痛快,但也十分听话地一把搂了田中一郎的腰,将他往外带。
夜色的门口,车已经准备好了。等送那人上了车,周厉忽然又说:“你送他回酒店。”
满头热汗李契这下彻底愣了。
周厉笑了一下说:“若有必要,今晚就留在那吧,明天早上再来见我。”
李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好歹自己也周厉做了不少事,这人居然还是把自己当鸭子用。
看着李契这时的反应,周厉目露了凶光,说:“我当初把你从这捞出来,费尽心思和钱铺路,可不是只为了把你送回家去做少爷。”
李契垂了眼睛,嘴角绷直,一句话不说开门坐进了车里。
“你明天早上过来见我,就在这。”通过车窗,周厉微微弯下腰说。
李契没有说话,在车开动时转过了头。当初卖屁股给周厉,是为了自己,所以无论受到怎么样的对待他都无所抱怨。但是要为了别人再去卖一次,只能说做梦也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犯困写得潦草到不能直视,重新修改了一遍。
☆、叛徒
田中一郎醉得酩酊。汽车刚使出了一个转弯,他就脑袋一歪倒在李契的肩膀上睡着了。
司机是谢霖,他在后视镜中看了李契。而李契一抬肩膀就将田中撂到了另外一边,然后整了一把衣服,摸出了烟盒。谢霖表□□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李契并不伸出一根手指,而是让谢霖架着田中一郎上了楼回到房间,把人安置在了床上。之后谢霖就杵在房里,并不离开。
李契松着衬衫袖子的一粒扣子,看着笑说:“你走吧。”
谢霖没动,一张脸,两个眼珠子都是黑黝黝的。
“走。”李契皱眉吐出了个单字。
谢霖这才挪动了步子走了出去。
李契侧过身看他离开,看那扇门被关上,然后微微呼出了长长一口气。谢霖担心的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这种担心根本也是无用的。他泡了一杯茶,又弄了一条热毛巾给田中擦脸。
擦脸的动作并不温柔仔细,而是大手大脚地打圈,没几下田中一郎就被他给弄醒了。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李契的手腕,还闭着眼睛就放到嘴边来亲,喉咙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契盯着他,没有立即将自己手□□。只等对方亲累了,才把茶水递到那人嘴边。
“喝点茶吧。田中先生。”李契说。
田中一郎喝了几口后才终于把眼睛睁了开,恍恍惚惚看了李契:“……怎么是你?”
李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床头上放着的当日报纸,又看了一眼田中一郎说:“鹰爷要我来陪你睡觉。”说着他放了茶杯,然后煞有其事地伸出两只手去给田中一郎松解领带。
田中一郎愣着神,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契将他的领带抽出来,笑说:“我们速战速决,常棣还等着我回去呢。”
田中一郎一抬眼,忽地猛然往后退缩避开李契的手:“不,不,不,李先生,不用这样。”
“可是鹰爷交代我的。”李契看着他说。
“常家的二少爷,我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胆量啊?李先生,我们说会话就可以了。”田中一郎坐起来了些说。
李契笑了:“也好。”
田中一郎坐到了床边,将茶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又从口袋里摸出了手帕将额头上浮汗擦了擦。心里把周厉骂了一遍,觉得这个人既不给自己钱居然还想坑自己一把。幸亏自己不是色迷了心窍,没有上当!他微微清醒了些,然后问:“能把窗户打开么,太闷热。”
“当然。”李契走到窗边,将窗户推了开。高空的大风,立刻就窜了进来。
田中一郎长吐出一口气,说:“今天的报纸我已经看了。李先生和常先生之间的故事,真叫人感动。”
李契笑了:“记者写的东西随便看看就行了,不能当真。”
“但是,你们之间的兄弟一定不会错。豪门里兄弟争权夺利得多,能像你们一样,毕竟太少了。”田中一郎仿佛感触很深的说。
“田中先生也有兄弟么?”李契问。
田中一郎点了点头:“我也有一个哥哥,不过已经去世了。他在艺术方面很有天分,人也很有理想。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反对我做这些。”
李契警觉了一下,顺着田中一郎的话往下说:“人各有志嘛。田中先生不用妄自菲薄。”
田中一郎叹了一口气:“其实绘画作假,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有些事一旦沾上就很难再脱身了。”
李契震惊了一瞬,觉得似乎自己触及到了周厉画廊背后的大秘密,所有的一切,原来如此。他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但是这些情绪并未明显流露在脸上。只是将手悄然放进了口袋,在手机点拨开录音功能。
“鹰爷和田中先生生意往来密切,这次拖延的款额一定不小吧。”李契面色如常地说。
“是啊,一千万的款额才给了三百万不到。”田中一郎有些气愤地说。
“鹰爷最近资金方面出了些问题,不过肯定不会赖账,田中先生体谅体谅。”李契说。
“我就不相信他真拿不出钱,前段时间不是刚拍了五副画?上千万哗哗流进他口袋,还不是仰仗我的技术,哼哼…”田中一郎打了个酒嗝,开始喃喃自语。
李契张了张嘴,主动凑近了些,因为田中的声音实在已经太小。“先生也不要太烦心,中国有句古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这里有钱又有渠道的人很多,也许周先生很快就能筹到钱。”李契说得很含蓄,酒醉的人谈不上什么逻辑,他兜里的手机还在录音。
“这…。”田中一郎闻言抬头,醉眼迷离的看着李契。然后哈了一声,“等他筹钱?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有钱又有渠道的人?”
李契微笑不语,田中竟然明白了他的暗示,这简直是如有神助。
“这可不是我先不守信用,是他一直拖延付款…”田中一郎按着额头,嘟嘟囔囔的说话。
李契扯过枕头让他躺下,“先生今晚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一定要头疼了。我先告辞了。”
田中一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来,“啊,我都忘了常先生在等你回去。真是失礼了!”
“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联系我。”
李契顺手在床头写了一串数字,然后笑着稳步走了出去。
酒店的走廊上,谢霖面无表情站着,然而却神经质的握紧拳头又松开。尽头的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情况不明。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别墅见到李契的样子,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副全然无畏的模样。
但是他真的和谢霖以前见过的所有小男孩都不一样。
李契忽然之间的推门而出,让他惊喜不小,一双眼睛和李契对视着。
“走吧。”李契边走边说。
“去哪?”谢霖跟上了问。
“明天还要见鹰爷就不回临海了,直接在这开间房睡了好了。”李契说。
“好,我去办手续。”谢霖说。
他们之间似乎向来不用多说和多问,只要见到面一切就很明了了。李契站了一会,越琢磨田中一郎的话,越觉得周厉的事有些不对。一艘大船虽说没有那么容易沉,但是一旦覆没一船的人也就跑不了了。自己没道理在这个时候不提醒提醒Jerry。
他这样想着,脚步也开始下楼,不等谢霖把开房手续办理好就很出了酒店,坐上出租车折回酒吧去。
李契让出租车停在了酒吧的后巷。他驾轻就熟,迅速上楼,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他曾经与Jerry一起住过的那间宿舍。房门没有上锁,推门就走了进去。泡面味扑鼻,是Jerry叼着泡面坐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正吃着。一盏孤黄的灯照着他,显得那身影更加单瘦。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李契生活在酒吧的那段时间,每天每天都是如此过来的。
“Je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