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亡的距离(4)
清醒过来时,胡灿已经把我结结实实拷好。他没有防备我开锁或者强行脱拷…………他给我打了针。其实人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呢,再强悍也敌不过一滴药剂。有些自嘲的笑一下,扭扭沉重的脑袋,竟然是连保持抬头的姿势都很困难了。
终于搞清楚现在的处境是被绑架,我依旧多此一举的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灿笑,仍然是神经质的桀桀的味道,倚在大堆的货物袋上,“你不是说我和小召能在一起么,只要我有信心?”他那表情很奇怪,痉挛似地半张脸在跳动,“这交易,我们彼此都不吃亏。”
我冷笑道,“是么?我可觉不出好来。”
他狠狠看过来,同样是冷笑,“林朝阳,你这样闷骚的人,什么时候能说句真心话来听听。江越对你怎样我们彼此心里有数,这次我们就来看看他到底把你看成什么,来不来救你。”
我沉默下去,他要的确实不多,更何况我确实有意成全他和小召。至于江越……我自嘲的勾下嘴角,他,即使他来救我,我也没有信心确定他作何想法。只是他若来,我必定还能有幻想。
他见我不吭声,只是在一旁暗自笑,突然觉出自己的处境之凄凉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气焰渐渐低下来,哪有我从来见到的飞扬跋扈,成了个末路人似地,绝望而悲哀,“林朝阳,我现在是欠你两个交情了。”
将脑袋困难的抬起来,向后仰放在背后高出一些的箱子上好让自己舒服些…………他还是很会找地方的,这是个仓库,外面安静,地形也应该比较偏僻,我说,“你有心无力,我怪不得你,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这牺牲也还算值得。”
胡灿看我一眼,“即使换不来小召还可让你认识江越的真面目,你也并不亏。”说罢他掏出手机来拨号,要把手机按碎了似地,手微微都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电话接通,他只对里面说了一句话,“林朝阳在我这里,我要你用小召来换。三个小时候你等我电话。”
然后他果断地挂断电话并将电话卡抽出来折断。做完这一些他看看表,对我说,“现在是凌晨两点,三个小时以后,世界就不同了。”
我感到些什么,立刻问他:“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你不准备在新上组干了?”
他嘿嘿笑起来,倒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干,为什么不干?我主子是能人,竹井那老家伙都要敬上三分,别看我主子年龄小,啧啧,”他的几分得意毫不掩饰,“可是和江越是一路人呢。”
我由得他去笑,由得他径自发疯,无论他的未来光明还是黑暗,我都是要回去的,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疯了,我却不可能也疯掉,即使江越不来,我照样能开开心心在青金活下去,照样能忘记江越的残忍,照样能安然呆在他身边。
我冲自己笑,这身体,这灵魂,早就逃不掉了。
眯起眼睛,我放松神经慢慢睡过去,心态出奇的好,竟没有被绑架的感觉,倒有几分外出旅游因事耽搁,等江越来接我的样子。
他必然会来,我知道。至少林朝阳在青金里也算二把手,即使不算二把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何等聪明,若真不来,便是不仁不义冷酷无情,道上的人最怕这顶帽子,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权利,他也不可能不来。我打定主意,回去后,绝对不问他为什么来。
凌晨四点半钟,胡灿把我弄醒,又给我推了一针,边推边笑,“你放心,无毒无副作用,新上组的新配方。”由他去了,我就要回去,不在乎多一个针眼。他将我拖到仓库的空地上,然后转身去后面,听着声响,估计是在熟悉脱身的路线,哼哼,看来还是熟手,不枉费他主子对他而悉心栽培。
悉悉索索听他走回来,插上新电话卡,拨电话给江越,将手机上的扩音器打开,“现在是四点五十五分,我给你十五分钟到刑家路十二号的旧仓库。十五分钟,晚一分钟林朝阳就残废。”
江越清清淡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仓库空旷的空间里想起来,引起叠叠回声,他说,“朝阳哥若少一根头发,我都要你好看。”
“情深义重呢。”胡灿冷笑,啪的一声关上手机,眼睛看过来,把我打量一番,说出的话却没有刚才那几分狠毒,“林朝阳,你是幸福的人,也是容易幸福的人。曾经若有人也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小召回来了,你自己也说了,世界便会不一样。”
“哼哼,那是不一样的。我对他,是……”他欲言又止,捡了离我远的地方席地而坐,“我与他,纠缠了这么久,他其实是没有知觉的,我还在这里等。”他不再言语。默默坐着。我只是奇怪明明小召爱他爱的要死,又怎么能毫无知觉,许是胡灿想到幸福来得太快,还没有规划将来,还没有摆脱虚幻感,于是混乱起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胡灿等待小召,我等待江越,异常漫长的等待。
想起昨天同江越的争吵,忽然觉得自己竭斯里底。江越就是在那种冷漠而又硝烟的环境下生长,又有云舟然那样的同伴,所以不能指望他能理解或者能让步。活着就应该庆幸吧,至少他在乎这,即使他给予的占有欲远远大于在乎和尊重。
但不能体谅他人的人,就有理由将人像物品一样践踏么?
我自嘲,林朝阳啊,林朝阳,你看看你,为了江越竟变成个这样子,像女人似地优柔寡断。
时间一点点艰难前行,像高等残废的病患。五点零六分,仓库的门被推开。外面仍是黑的,没有太阳,江越的白衣在黎明前沉墨似地黑夜与仓库中晕暗灯中慢慢显出身形来。身后慢慢分出四个黑色的人影,是保镖,然后是一抹白的纤细慢慢踱过来,是江蓝,似笑非笑,白色的防寒服,倒是个万分纯洁的少年模样。接着是再两个保镖,拖着小召走到旁边来。
看来江越真是只把他关起来,除去脸上的疲惫之色…………这是被关禁闭的人必有的反应…………并没有受伤的样子,神色虽然憔悴,但眉宇见似乎有喜悦的神色,是想到尽在眼前的幸福吧。如果他幸福,我确实不算白白挨了两针。
交换人质的场面,我其实第一次看见,并还是亲身体会,我林朝阳其实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呢。
胡灿呵呵笑了两声,把我拽起来,也拖到前面一些,用枪指着我说,“江少爷,这交易于谁其实都没有损失,谁也别难为谁,谁也别耍诈,成不?”
江越抬头笑起来,风轻云淡优雅慵懒,“胡先生还真有头脑,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大生意呢。”
“不敢,不过是跟江少爷学了些皮毛。”
江越轻轻挥手,让人把小召带到前面来,“人,我是带来了,好好的,既没饿也没伤。”
胡灿把我向前拽了拽,“你的人也一样,我还请他吃了一顿火锅呢。”
江越将我上下打量,眯起眼睛笑笑,竟有说不出的温柔,“朝阳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胡灿刚刚注射的药已经产生作用,我渐渐有些听不清楚声音,身体也越来越软,勉强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轻轻的说,“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了么?”
我笑出来,似乎有点开心的样子,事实上,我也很难为他笑得这样开心,“其实没有什么。”
他点点头,然后伸出后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出一把枪指向小召,啪的一声,枪响了。
“不!”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尖叫,我?还是胡灿。
小召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软软的倒在地上,血慢慢的流出来,身体轻微抽搐最后寂然不动,成了毫无意义的尸体。
枪是加了消音器的,他连死都不能轰轰烈烈。真真是个无足重轻的小小棋子,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太多的人去可惜。
因为药剂而萎顿的精神突然觉醒过来,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扩展开来,慢慢的又急切的,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感知那是一种冷。
第六章 死亡的距离(5)
胡灿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很强硬的力量,我却感到他在发抖,抖的厉害,但他也就只抖了那么一下而已,声音却是平静无波,他说,“看来我选错了筹码。”他低声道,却好像是说给我听的,还带着点笑的味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低下头,头发垂在我的脖子上,死寂的动作。他疯了,我以为。
同样看不见江越的表情,他平常一丝不苟的刘海垂下来,挡住大半个脸,同平常斯文优雅的装扮完全不一样,有几分云舟然的气质。如果他是云舟染我必然不可能是维加利夫,林朝阳没有资格能长久占据他的实现。
我果然永远看不到真正的他,他果然有无数的面目,不存在真假的疑问题,也不存在伪装,因为全是真,他变化无常长袖善舞…………是我错了,我永远不能成为追随者,顶多是一个臣服者。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胡灿将我勒的更紧,他疯了了,这次我确定。
江越的眼睛看过来,似笑非笑,看着胡灿,亦或看着我,那点笑仍是有几分温柔,像是很久以前他听到我第一次说爱他那种笑容,但那点非笑却是多了一点不明意味。
他对胡灿的所谓威胁完全无动于衷,收了手里的枪,朝身边的江蓝点点头。江蓝会意,同样伸出手来指向我心脏的部位,他的手里也有一把枪…………我甚至不知道那把枪是怎样冒出来的。
江蓝笑了,同江越一样又不一样不明意味的笑起来,笑靥如花。
金属划破空气向我飞奔而来,如同幸福来了又离开的速度,我想说我爱着你,但已经没有时间出口。
我爱你,这是我保留地唯一自尊,可其实我已早早失去。
金属破开肉体的声音是一声闷响,原来我死的也是这样无足重轻。血喷薄而出,带着温度。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人不能哭着生哭着死,至少我要带着笑讽刺这世事无常,红尘弄人。
隐约听见江越的声音飘散在仓库空旷空间里,“朝阳哥,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怪我。”
然后意识渐渐脱离我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颠簸,不停地颠簸。我的血蜿蜒流转,像女人不绝的眼泪。有一只手拖着我,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吼叫不停地摇晃,他说,“你还不能死。”
死,不,我自然是不能死的,有谁愿意去死,只不过有人不要我活下来,有人说了我永远不会怪他。
颠簸渐渐停止下来,是谁的温暖拥抱将我包围。睁开眼睛,我冲他笑,却咳出一口血来,“现在你可以杀了我吧。”
胡灿摇头;“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许是我失血实在太过,他将我抱起来,放在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车上。
胡灿说的这个人是女人,竹井十夜。
竹井十夜,竹井旬养的那数狼的女儿。
本以为是朵娇艳无比的带刺玫瑰但见到坐在沙发上,穿着粉红色樱花和服的竹井十夜,我必须用仅剩的力气感叹,“世间无奇不有,洋娃娃也能暗藏杀机。”
竹井十夜看到我,笑了,“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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