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左右相和韩老将军求见。”门外小太监报告。
“嗯,宣。”
“皇上,现在,城中粮草所剩不多,城中百姓惶恐,在这样下去,恐怕……”岳梧一揖,说出心中的担忧。“也正是因为如此,小韩将军才会拼命一搏,军中兄弟不想等死,已经等不下去了,求皇上下令与西蒙军决一死战。”
“岳爱卿稍安勿躁。”络熏淡淡道,对小福子道,“赐座,将军辛苦已久。”
“皇上——”岳梧红了眼眶:“皇上,辛苦的不是我一人,众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一心只为国家安宁,今日,兄弟们也不能看着国土沦丧,即便一死,也求战死沙场,死的有军人的尊严。不要成为和城中市民一般如狗兔死去。”
络熏静静地看着岳梧,这条硬汉在沙场被连砍三刀的时候没有哭,在军士们一批批倒在沙场的时候没有哭,因为,他说,这是他们的荣耀。但是,在他说辛苦了的时候哭了,说着,让我们一死。
“岳梧,你这是已经对我没有信心了。”络熏撑起身子,强忍着不露出痛苦之色走过去,将魁梧的汉子按坐在椅子上。
“像你说的,即使一死,也要死得有一个军人的尊严,一心求死是军人的尊严么?北冥还没有败,朕会救北冥的,会将西蒙军赶出北冥。”络熏双手压在岳梧的肩上,语气不是豪言壮志似的宣言,只是定定地看着岳梧的眼睛,清亮的眼眸里没有一丝闪烁。
“吾皇万岁!”三位重臣进门,向络熏一拜。一个青衣少年跟在韩老将军的身后,紧抿着唇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络熏。
“爱卿平身。”络熏走回书桌边坐下。看着少年乌黑灵动的双眼问道:“韩将军这是?”
“回禀皇上。这是末将的小儿韩玉。”
“皇上,请让我上战场打仗,我要为我哥哥报仇。”少年一开口就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泪来。
“韩将军这……”络熏迟疑地看着韩将军。韩将军有三子,大儿子早在三年前在西南边境失去踪迹,生死未卜,二子今日在城头战死,只为一鼓军心。现在小儿子才十三四的样子,无论如何,不该再让韩将军失去唯一的儿子,不然,韩家一门忠烈后继无人。
韩将军眼里透着一丝悲伤,低下头,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韩玉,你十几岁?”络熏问道。
“十四。”韩玉飞快地回答,几乎听不出哭腔。
“那你知道北冥要多少岁才能上战场么?”络熏问道。
“我只差一点点了。皇上,求求你。”韩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是皇帝,使万民表率,不能破坏北冥律法。所以,我不能让你去战场,但是,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卫,我会去战场。”络熏淡淡笑道。
“谢皇上。”“皇上上战场?”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连寒水墨都诧异地看着络熏。
络熏点头,对韩将军道:“将军节哀,将军痛失爱子,朕,非常内疚。是朕让万民失去儿女或父母。”
“皇上莫要自责。”左右相同时劝道。
“皇上可是要御驾亲征?”韩玉口快地喊出来。
“嗯,但不是现在。”络熏点头。“对了,二相进宫,有何要事?”
“皇上,京中商贾今日在千圣楼秘密集会,似乎商议着要和城外敌军妥协。”右相郭仁杰一揖,禀告,期待络熏有所反应。
“嗯。”络熏点头。
“皇上……这……不要采取什么措施吗?”郭仁杰惊疑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少年手指放在宽大的手椅子扶手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击打着,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右相有什么看法?”络熏抬起目光看向问话的郭仁杰,目光只有一片清亮,看不出丝毫想法和情绪,仿佛异常认真又似乎漫不经心。
“臣,以为,应该使人制止。”郭仁杰大声说出见解,“要是他们煽动民众引起京中不稳定,西蒙军更易攻进来。”
“爱卿以为他们要怎么煽动民众呢?”络熏淡淡笑了一下。
“当然是四处妖言惑众或者是轰轰烈烈地游行集会。”郭仁杰答道。
络熏依旧看着郭仁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为臣愚钝,竟不知这其中奥妙,谢皇上提点。”郭仁杰似乎想清楚了,奉承道:“皇上英明。”
“郭爱卿过谦了。”络熏认真地看着郭仁杰,微微一笑。
“禀皇上,西蒙军在城外烧杀抢掠,弄得生灵涂炭,甚至,为了逼我们出兵,将百姓的头颅吊成一串挂在旗杆上。每日使兵卒前来城门叫骂,将士们忍无可忍了。”左相江城愠怒。
“我已经传令下去让各州县自行做好防御。”络熏点头,询问道:“左相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微臣惭愧,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是,仅让各州县自己防御就够了么?城外的百姓也是人啊,也是北冥的子民,皇上怎么忍心弃他们于不顾?”江城慷慨陈词,激动的眼角都溅出泪来。
“方法,总会有的,即使没有,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是不可能。左相说是不是?现在皇城交通不便,想拨款支持各州县自救也是力不从心。但是左相不同,左相良田千里,只要左相肯许诺,肯出力的自是大有人在,若是左相肯替朕解一时之围,朕感激不尽。”络熏笑道:“来人,左相慷慨为民,愿意以良田万亩奖励忠心卫国者,朕感其忠心,特封左相为九千岁王爷。击退西蒙兵力之后朕要再赏赐九千岁王爷。”
“皇上,这……”左相脸色一变,赶紧辩解。
“九千岁不要推辞,忠心为国本该受到嘉奖。难道,九千岁想抗旨不成。”络熏淡笑地看着江城。
“臣,不敢。”江城这句话,说得极为僵硬。
“噗——”坐在一旁的韩玉笑出声来,被韩老将军一瞪,立即闭了嘴。
“将军,皇帝好生厉害。”岳梧悄悄地在韩将军耳边说。韩将军摸着山羊胡子点头颔首。
寒水墨奉络熏旨意,来到千圣楼。千圣楼是京阳最有名的酒楼,即便是城门口战鼓震天,被虐杀的百姓的头颅在城外摆成了一堆小丘,这里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有钱人过着醉卧美人膝的奢侈生活。
“想我本来是看京阳繁华,特意将生意从西南搬到这里来做,想不到才做了几个月,竟然就不让出城了,我过年都没回过家,家里妻儿正等我回去呢,这要是回不去,又不能和外界联系,我那可怜的妻儿老母可靠什么活啊?我都好几个月没有向家里寄钱了啊。”大汉说着说着热泪盈眶。
“是啊,怎么办呐?我也是一家老小在城外,还不知道那里被西蒙狗贼践踏成什么样子了,家人是不是安好。哎……”另一位老兄长叹。
“这战什么时候打完啊,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啊,一家老小的命都搭上面了。”
“是啊是啊……要是能出城就好了。”
“听说西蒙军说了,开城投降不杀啊。城里粮草都没了,潇雨江大水,援兵根本就来不及,就靠这些骁骑军和近卫,这城,守不了几天啊。”
听着这样的议论,寒水墨毫不费力地揭穿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小喽啰。
然而,却遭到暗算,不知不觉中中毒,和宵小之辈缠斗的最后一刻,寒水墨浑身绵软只觉体内被绞成一团,像楼下倒下的时候被人接住,寒水墨任着这人搂着自己的腰翩翩飞舞,一青一白在空中交错出烂漫的色彩,楼下人以为还是在表演之中,不由惊叹叫好,更有甚者直接问起了这是哪家的小倌可是那赫赫有名的扶柳公子和琦玉公子。
碧砂刚落回地面就嫌弃似的将寒水墨放开,而寒水墨腿脚绵软痛得使不上半点劲儿,一个站不稳就软软地向碧砂倒去,落入稳稳的怀抱。
“对不起。”寒水墨看不碧砂的不耐,手摸索着扶住碧砂的腰,将苍白的脸抬起来,勉强笑道:“谢谢!”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碧砂身体微微一僵,眼前似乎还残留着苍白到发乌微笑颤抖着的唇瓣。将寒水墨放在腰间的手拿下来,旋即拥住怀里脸色发青的人,手向他的手腕探去。
第 8 章(修文)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殇流景其实是很好的攻……
翡翠琉璃杯里清冽的好酒随着修长如玉的指节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而泛着微波,如玉的手指上白玉扳指泛着温润的光泽。
柱子延伸出来的灯台上搁置的兽型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完,不再有淡烟飘出,倒是蜡烛还摇曳着星火在燃烧。
在殇流景的对面,身材发福的男子一动不敢动地跪着,额及地,四月微寒的天,地上却因汗水润湿了一小片地,显然,面前的人已经跪得太久。
玉遥站在殇流景身后,一语不发,冷冷盯着眼前的人。
清晨的阳光将殇流景俊美的轮廓映衬的更为鲜明,微微俯视的眼神之中蕴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神韵。
忽地,殇流景停住了有节奏的敲击,地上的人身躯忽地一震,按在地上的爪子一紧,巍巍颤颤地轻呼一声:“阁主饶命!”
殇流景端起杯子的手略略顿了一下,而后心情不错似的笑了,黑亮黑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是吗?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饶了你?”
“阁阁主,属下,属下并没有勾结外敌,属下只是,属下不知那些人是西蒙人……”肥胖的千圣楼老板姚老板一身膘抖啊抖,玉遥嫌恶地瞥了一眼,怀疑他现在已经抖出来一身的猪油。
“只有这些么?”殇流景似乎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问,眼眸里的温度却冷下几分。
“属下,属下为千圣楼做了十几年的事,一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请阁主看在属下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属下吧,阁主!”姚老板忽然悲壮地抬起头,看着殇流景,乞求道。
“啊——”忽然,一声粗犷的惨叫划破早晨的宁静,庭外枝头的鸟儿受惊,忽地从树丫间弹起,扑凌凌地飞走了。
“啊啊——”肥胖的人忽然捂住脸在地上痉挛翻滚腿抽筋地踢蹬着,口里发出骇人的惨呼,血水顺着指尖汹涌冒出。
“玉遥,你怎么能这么血腥暴力呢?”殇流景目光冰冷地瞥了眼在地上翻滚的一团肥肉,浓黑修长的眉扬了扬,眼睛里却看不出几分责备,“戳瞎就可以了,干嘛挖出眼睛来呢?那东西,恶心!”
玉遥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将两颗椭圆的东西扬手扔向窗外,底下立即传来一声欢快的狗吠。
“呵,原来是苍狼饿了啊!”这次,殇流景是真正地笑出声来。
“阁主,求阁主……放过属下吧。属下有报,西蒙人意欲将周围方圆百里的村镇的百姓都抓来,驱使百姓爬城墙,用人肉堵成梯子,强行攻城。”肉团还在哀求,呜咽着将知道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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