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并没有刻意赶得很急,回到武林盟已是八月初,天气已经十分炎热。
柯君然和木流南从离开武林盟去外面游玩到现在也有五个月了,如今回到武林盟,柯君然也忙起了武林盟的事务,而木流南则着手调查起了那个杀手。
因为生辰未能赶回宫内,所以柯君然与木流南商量好了元日的时候提前些日子回宫内住上一两个月。木流南也暗暗决定在进宫之前要把那个杀手查出来解决掉,以防后患。
但是,事与愿违。在他们还在苗疆的那段日子,离刖和萧子郁就已经调查过了那批杀手,果然是那潘书蓉派来的,他们已经在茶商那里动了些手脚阻碍潘家一段时间的财路以示惩戒。但是伤了柯君然的那个杀手,因为不是那批杀手里面的,而且是单独行动,至今也未在出现过,所以尚没有调查到任何踪迹。
苗疆回来后,木流南再一次亲自对那个杀手展开了调查,却依旧一无所获,这不禁让他觉得十分烦恼甚至恼火!伤害君然的人一日在暗中除不掉,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九月初的时候还是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也没有查出近日武林中人谁用过蛊术,木流南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不准备再坐以待毙!
柯君然进书房的时候就见木流南还在看着一些影卫带来的结果,不由得微微一笑,上前温柔地将人拥入怀里。
“查不到就算了,不必日日费心,都一个月了,你看你的脸色。”
木流南将那些没用的书信捏皱扔开,皱眉道:“不行,他能伤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绝不能放过他!”
柯君然叹息着抚了抚他的脸颊,“即便如此,你也该好好顾着自己,不要太累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去喝点?”
木流南缓了缓脸色,弯唇对他点点头,“好,我把这些清理掉就去。”
“快些,凉了不好喝。”柯君然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叮嘱了一句便先离开了。
见他离开,木流南的脸又沉了下来,对着暗中离尘教的影卫道:“去查君然有哪些仇家,一一列出来,明日午时给我。”
暗中立刻有两个影卫领命离开。
第二日晚膳过后,木流南便把离刖喊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纸上是罗列出来的柯君然所有的仇家,从仇最深的排到仇最浅的。
“教主?”离刖不解。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木流南的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清冷,只是多了一些冷冽的杀气。
向来死人脸的离刖难得有些皱眉,“教主,这样好吗?要是被柯盟主知道?”
木流南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和萧子郁呆久了你都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了?”
离刖立刻恭敬地低头,“属下不敢,属下是离尘教的人,是教主的护法。”
木流南轻哼一声,并未多加苛责。
“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木流南顿了一下,略一思索,严肃地道:“用离尘教的人,做得干净点。”
“属下明白!”
离刖领命飞身离开。
木流南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昏暗中,清冷的双眸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
离刖办事效率很高,第二日清晨淮远派掌门人朱振豪一家惨遭灭门,连丫鬟、小厮在内上上下下七十六口人无一幸免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朱振豪此人家里妻妾成群,生活糜|烂,为人也是利己害人的伪君子,淮远派在他的掌权下一日不如一日。这次的一家七十六口灭门惨剧尚不知谁人所为,但江湖上对此做法褒贬不一。一道为武林除害,二道下手太过残忍。
对于这种外人的评论,木流南并不在意。朱振豪在君然当上武林盟主时就几次三番公然挑衅,暗中也使过不少绊子,以前也派过杀手暗杀君然。就凭这几点,他就必死无疑。
用早膳的桌上,柯君然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事情有些怪。
木流南给他布了些菜,问道:“君然,怎么了?”
柯君然摇头,“无事,只是之前收到密报,淮山派内部不和,今日就收到这种消息,未免有些蹊跷。淮山派其余人为人还算正直,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才是。”
木流南垂了垂眸,低头吃饭,“朱振豪不是你的仇家吗?死了不是挺好?”
柯君然有些奇怪地看了木流南一眼,他怎么知道朱振豪是他的仇家?那都是几年前的恩怨了。
“流南,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木流南被他问得心头一跳,抬头看他,摇头道:“并无,怎么了?”
柯君然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再多加追问。
“无事,吃饭吧。”
又过一日,江湖奇怪独臂老盗暴尸街头,他收的五个徒弟也无一幸免。独臂老盗既然是盗,也不是什么善人,盗术一流,只有他不想偷的,没有他偷不到的。说他江湖奇怪,也是名符其实的,因为他最喜欢盗的不是珍贵的宝物,而是人的内脏!
因被武林盟下了江湖追捕令而与柯君然结仇。只可惜,他实在太会偷,即使被抓了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钥匙逃出去。
听到消息的木流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按他那张纸上的顺序,朱振豪之下应该是流沙派全派一个不留。流沙派在外风评不错,但是当年竞选武林盟主的也有流沙派的少主纪明赫,因为败于柯君然之下不服气,每年都发战帖给柯君然比试一场,但是每每都是柯君然获胜。
可能是急于想证明自己,之前与柯君然的一次比赛纪明赫竟使暗招,差点弄瞎柯君然的双眼。之后流沙派掌门带着纪明赫前来负荆请罪,柯君然宽宏大量,此事不了了之。但是木流南却不愿放过他,因此将流沙派列在了第二位。离刖为何没有按照次序来?
还在书房处理武林盟事务的柯君然得到消息后也是皱了眉,先是朱振豪,又是江湖奇怪独臂老盗。下手残忍,直接灭门,与其有关的人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些未免太过蹊跷。
柯君然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几日流南也表现得有些奇怪,前些日子还没日没夜地查杀手的事,这两日竟是什么都不做,晚上也是早早地入睡。依他的性子,除非是查到了那个杀手,否则不可能就这么不查了。
当天夜里,柯君然有些难以入睡。
“君然,你怎么了?”木流南有些担心地看他。
柯君然叹了口气,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流南,你这两日在做什么?”
木流南一愣,“没做什么,怎么这么问?”
柯君然皱眉,“没在查那杀手了?”
“你不是说查不到就算了吗?”木流南不习惯在柯君然面前说谎,垂着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柯君然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有事瞒他,平时的流南哪里是这副样子?平时的流南哪里会说查不到就算了这种话?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木流南皱眉,他既然做了就不怕君然知道,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告诉他。
“我……”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闪过。
柯君然眯了眯眼,立刻披上外袍飞身出去追。
“离刖?”
正要飞身离开武林盟的离刖在房顶上被柯君然擒住,两人站在房顶上对峙着。
柯君然回头看了眼追过来的木流南,放开擒着离刖的手,飞身下房。
离刖看了木流南一眼,也跟着下房。
“说吧,这么晚了干什么去?”柯君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耐心地问,语气中不难发现那藏在耐心下的怒气。
木流南狠狠地看了离刖一眼,以离刖的轻功,顺利离开武林盟不被发现很容易,他是故意被君然看见的!
离刖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木流南,随后沉默不语地从怀里拿出木流南给他的那张纸递给柯君然。
木流南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离刖竟敢背叛他?!
“这些都是柯盟主你的仇家,教主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的,我只挑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两个,请柯盟主不要责怪教主。”
事实上离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黑白两道处事方法不同,他怕教主的做法会引起柯君然的不满,所以再三思考下还是冒着背叛教主的罪,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之前阻止。
柯君然看着手里这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向来温柔的脸上脸色铁青。
“你想干什么?”柯君然看着木流南的眼神有些冷意。
木流南有些受伤,但还是解释道:“我查不到那个杀手,万全的办法就是把你所有的仇家全都诛灭,我不能留一丝一毫的危险在你身边。”
“万全?”柯君然忽然嗤笑一声,随后脸色更加冰冷,“这就是你所谓的万全的办法?你知道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朱振豪该死,他家里七十几口老少妇孺也该死吗?独臂老盗几个徒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也该死?”
木流南的脸色也冷了起来,“只要对你有一点点的威胁就得斩草除根!”
柯君然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纸,心里怒不可遏,沉声道:“你觉得你有理了?你觉得你没错?”
木流南看了他半响,黑暗中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但是怒不可遏的柯君然没有发现。
木流南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想保护君然,他有什么错?他不是因为自己吃味才杀人,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才杀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才杀人,他只是为了保护君然,他哪里错了?!
“我没错。”坚决肯定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包照例发放(*^^*) 嘻嘻……
☆、皆大欢喜
木流南的回答是那么坚定,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那些被他无辜牵连丢了性命的人也像是蝼蚁般无足轻重。
柯君然显得有些失望,“你没错?若是没被我发现,你还要杀多少人?”
木流南极其不喜欢他这种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负气地道:“如你所见,都在这纸上了!我既然下了杀心,就不会罢休!”
说着,木流南又看向离刖,厉声道:“去,今晚该杀谁你应该记着了!”
“不准去!”柯君然立刻沉声阻止。
离刖不动不摇地站着,显然也是没有想要应下木流南的命令。
“你现在是武林盟的人了?敢不听本教主的命令了?!”木流南气得脸色发白,抽出长鞭对着离刖就是狠狠地一鞭。
离刖虽然是为木流南考虑才这么做,但也自知不该如此违背教主的意思,心里也有所愧疚,一声不吭地受住教主劈头盖脸的一鞭,袖袍瞬间就被打破,手臂被长鞭划出一道很深的血痕。
“你做什么!”
刚才那鞭来的突然,柯君然未来得及阻止。见木流南又要甩下一鞭,连忙握住鞭身阻止。
柯君然冷漠的责怪让木流南十分难受,再加上素来忠心的离刖竟敢违背他的命令,木流南也是气红了眼,见柯君然握住了鞭身,火更是不打一处来。
“放开!”木流南使劲想要抽回鞭子,却被柯君然握得死死的。
“自己做错了事还拿别人出气,别人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
木流南恨恨地握紧了鞭子,紧得手都在发颤。
“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保护你罢了,我哪里错了?”
木流南的声音不大,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他苍白而落寞的脸色让柯君然心头一颤,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