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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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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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一惊,忙凑前几步:“怎会如此,我尚未作法,难道还有别人惦记?”他急道,“需得我看看,方能肯定。”
  桑梓刚才累到极至,回去后恐怕沾枕即睡,倒是个时候。曹绣春想罢点了点头,道:“过一会,你随我出宫一趟吧。”
  桑梓原本正如曹绣春所料,回府后便想大睡一觉,可她没想到府上已有访客,邱缨是其一,竟然那日给晏栖桐批命的朱半仙也在一起。
  昨日邱缨与邱母商定后便由邱母出面去请了朱半仙,倒还没许诺多少纹银,那朱半仙一听是晏栖桐便答应了下来。邱母自然高兴,带来的银子如数堆了上去,只救他施法救人。
  那朱半仙却只是高深莫测地拈着须,倒不肯轻易点头,反倒叫邱母觉得这个半仙还有些稳重,不至于见钱眼开。
  桑梓一见朱半仙便皱了皱眉,倒还是语气温存:“半仙到访,有失远迎了。”
  朱半仙上下打量桑梓,突然脸色凝重道:“我见姑娘印堂发黑,恐怕近来会有祸事临头呀。”
  邱缨惊得忙也来看,据说桑梓是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如此疲累地回来。至于印堂发黑,她倒看不出多少。
  所谓江湖术语,只要你无事走在街上,难免会遇到有人对你这样故作神秘地警告,所以入耳极熟。当然,桑梓也深知对于自己来说,确实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可这一时也不是重点,她转头看向邱缨,无力再言,只以眼神相询。
  邱缨便忙道:“桑梓大夫,先前妹妹不是去过半仙那儿么,也仿佛被说中了些事,故想请半仙再来给妹妹看看……”她本是先到的府上,想与桑梓先商议着,哪知她不在,又不料这个朱半仙也积极着,早早得便来了。
  桑梓闻言沉了下心。所谓离魂症,只是人失了反应恰似离魂,莫不是以为真是魂魄丢失了?可她突然又想起夙命来。宝桥不是说晏流光手上有一颗“我冥之心”,能去那阴曹地府穿越轮回,有起死回生之效么。那东西现下不知何处,一时也解不了近渴,但若真有魂魄一说,便且试着让朱半仙来瞧瞧吧。
  所谓死马当成活马医,在看到朱半仙既然已然在府里之后,桑梓还只是抱着这种尝试的心态,但没想到朱半仙一见到晏栖桐躺在那的模样便连声道:“唉,她要回去,她这是要回去啊。”
  桑梓皱眉,这个朱半仙说话神神叨叨的,实在是有故弄玄虚之疑,她不得不开口问道:“回去?回哪里去?”
  “回她该回的地方去。”朱半仙感叹道。
  “她该回的地方就在这里。”桑样一字一字道。
  朱半仙扭头看着桑梓,这回他看得更仔细,看罢一掐指,沉吟道:“这位姑娘,你要让她回来吗?”
  桑梓缓声道:“我要她醒来。”
  “你不后悔?”朱半仙马上跟了话来。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桑梓拧着眉,不解道。
  朱半仙摇头晃脑道:“你莫后悔,我就下符去追她的魂魄。”
  听到下符,桑梓不禁沉默下去。难道她真要相信这半仙之言,难道他还能有夙命的法力高超?想到夙命,桑梓都甚至想往彦国去一只信鸽了。可是想想她才离开宏国,她与宏国之间的关系也因晏家人变得有些微妙,又不能真去找她了。
  “头前有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可惜已经错过,眼下只有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到那子时,我再来施法。”朱半仙微微一笑,“姑娘据说医术高超,这段时间,可保不可保?”
  一听要等到八月十五,桑梓也有些变脸。不为其他,只为那一夜自己应该也是十分难捱的。这一回还真是不能依靠晏栖桐了,只是自己相较去年更弱,不知道能不能闯得过去。
  那一天,难道是自己和晏栖桐最受煎熬的日子么?桑梓低眸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人,心中大有怜惜。

  ☆、第四九章

  她一直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
  她觉得好冷,冷得要命。她是颤颤巍巍地走着的——这回是真的在走着了。
  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她想;那应该只是梦,而这一回却是来真的。她看着眼前的路,迷迷蒙蒙的,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忽隐忽现的还有这条路旁开满的无边无际的花;好一片妖艳的海。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躺在床上,先是好似鬼压身的不能弹动;然后就摇晃起来。其实摇晃的并不是她的身子,那只是一种感觉,非常之离奇的;却也不是那么陌生。
  当她惊恐地叫出桑梓的名字时;她看到自己抽离出原本的那个身子,就像曾经被吊在空中,猛然下降时所“看到”的那样,自己在半空中,悬浮着。
  那一瞬间,她恍惚地想,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她想得很慢,惊醒时便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一转身,便有人大力地推开了门,于是被灌入了一阵冷风。那风好凉啊,一下子就像打散了她的魂魄,她立即化整为零,如烟如云,消失在了房间里。
  事实上,也没有人能看到她这个模样地出现在房间里。可她知道,那个闯进来的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叫声的桑梓,只可惜尚没有看到人影,自己就消失在了那里。
  就算百慕大三角的漩涡,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吸力吧。她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条羊肠小道上,她有些遗憾地想,甚至都来不及跟桑梓打一个招呼。
  她一边慢慢走着,遗憾便一点一点加强。她想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终将变成一具尸体,当闯进房里的桑梓看到的只是在逐渐变冷的她时,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桑梓善用温和铺呈脸上,不知会不会碎裂掉。
  若死了的“晏栖桐”再没有办法去帮她缓解病情,桑梓会不会也死掉,然后和自己一样踏上这条路?
  其实如果没有自己,她本就该迟早踏上这条路吧。
  她淡淡地就这么想着,竟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不需要用手去拂开那些讨厌的迷雾,那雾见到她自然会退却,露出前方的路来。如果自己真在黄泉路上,那这道旁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便是传说中的彼岸花了吧。试想两个世界上的人,有谁能和她一样有如此离奇的经历呢?她刚这样想,又否定了自己。单看外表,谁会知道你有故事,而谁身上又会没有一两个故事,你怎知别人就不离奇。
  之所以会想这么多,是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整个人也许会疯掉。除了前方一线光亮,这条路上静得连黑白都要消失了,只剩下彼岸花,却也是无声无息地守在道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次踏上这条路。反正上一次身不由已,这一回只不过一样罢了。
  她终于走得有些累了,便立在道路中央休息着。她的身前恰好横有一枝修长的茎,一朵彼岸花花瓣反卷,自顾自地斜探着绽放在她的眼前。
  听说彼岸花的花和叶子不能相见,便落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声。她终于有了些兴趣,便蹲□去,将那彼岸花托至眼前,移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那香气……她顿时有些失望,那香气倒不似它的妖艳,只清清淡淡的。可是只不过嗅了一下,便又潜了进去,绕在了心间,沉淀在了那里。她松开了花,那花便依旧自顾自地在开着,仿佛在等待下一个路过的灵魂去沾染它的气息。
  她便又朝前走去。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个人。所谓的突然,就是你刚迈腿走了左步,再开右步时,脑子里就一下子清明了一点;又像是白天与黑色,没有渐变的光晕,而是突然换了彼此的颜色。
  那个人叫晨风,她曾在梦里叫唤过这个名字。而他姓什么,却又很模糊。他是她的男友,携手三个月,然后在一次无意中,发现他竟然脚踏两条船——她甚至是后来的那条船。他的另一个女友据说是个性情柔弱的人,几乎也在同时知道了她的存在。性情柔弱也只是外表,却没想到那女孩绝决得很,伸手便拿刀子割了腕,被发现后送到医院里急救。
  她想,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做这样的傻事,太不值了。她是个看起来很冷淡,也确实比较冷淡的人。当知道真相的刹那间,这段感情的积累如同积木堆,轻轻一推便散了架,倾落了一地,捡都不愿再去捡了,只想随便扫扫倒进垃圾筒里。
  或者是说她生来“感、情”二字就少了一个心字底、差了一个心字旁,当然比别人忘情的要快得多。
  可是那割腕的女孩却并不放过她,三两好友找上门,嘲讽质问,非要她去医院道歉加保证。她想想,不管有心无心,好歹也是因自己而起,那个劣质男人不提也罢,自己只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说说清楚,也不算难。
  她便真去了医院,真见到了那个女孩。病房里惨白的脸、刺鼻的气味,都令她轻微不适。她尽量保持平和的叙述了自己的观点,并不隐晦地告诉那个女孩这种男人不能交,何必为他伤害自己。
  那女孩狐疑而判究的目光还在印象中,还在印象中的还有突然冲进门里的那个男人。
  她不是个能表演歇斯底里的人,在被他强行拉上天台的时候,当然也是十分的冷静。
  他说,我不喜欢她,我爱的是你。
  她真想说,求求你,你爱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他又说,我是因为要跟她分手,她才会去寻死,我都要跟她分手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选择的是你吗?
  凭什么我们两个大好的女孩要被你来选择?她其实并没有说话,是懒得说,也懒得听,便转身就要走。
  他不让她走,只拼命地拉着她苦苦哀求。
  然后……
  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这条黄泉路好冷啊,她一直觉得好冷。拂过面门的是冷、擦过颈项的是冷、穿过指尖的也是冷。明明就没有风,那冷还是凭空凝聚着。可是,就像冬天包了厚厚的棉衣,其实□□在外面的部分虽冷,身体连着心脏却是被好好的保护着,温暖得很。
  她原本这一路,是这种体验的,什么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有,倒并没有几分可怕。可是当她回忆到这里时,突然之间就觉得那阴风寒气都从心底里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地侵占着她的五藏六腑,最后连嘴唇都有些哆嗦。就连在桑梓发病天寒地冻成那样,也没有这样冷过。
  她不敢想下去了。
  她曾经“看”到的塌瘪了的遮阴棚、压过枝的矮松,让她不敢想下去。
  怕是很自然的,冷也是很自然的,她一时迈不动腿了,也是很自然的。
  如果这是回去的路,那么自己再面临的是什么?原来自己的穿越,不只因那点红光么,或许……
  他推了自己。她淡淡地想,他失手推了自己。
  可是自己“看”到的画面里,并没有摔下去的自己。
  为什么,她紧紧地抱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又有什么漏掉了,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偏记起那些来。
  回去,解开这个狗血故事的谜题,那是必然的。她又走了起来。既然现在又想不起来了,那就不想了,只要能回去,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是的,逃开那些,若不记得,还能安生,一但想起,必将更加煎熬。对那个叫晨风的男人,她肯定没有多少爱,但也许还有一点点恨。
  没有客栈的黄泉路上,除了她,空无一人。她想,或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一无二的黄泉路,这多好,好过感情的路上,来来去去,令人烦扰。
  而黄泉路终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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