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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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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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可真叫桑梓羡慕极了。
  她们上了山,小轿便在一旁候着。有人专门过来询问,陈大打赏了银子,便被请到一座小亭之中。
  原来这小山连绵绕城半边,上面各建有不少亭台,轿夫是当地人,知道哪里会有空处便带了过来。她们这一处山亭未到山顶,但上观雪压松枝,往下则俯瞰全镇冬装之色,倒也是个好去处。
  亭中没有火可以烤,却有炉火煮好了黄汤,另有一壶红茶,守亭之人忙乎了一会儿,便将她们请了过去。一看来人中似有身子病弱的女子,便又不知从何处取来一面两扇的屏风,替桑梓仔细遮挡住穿山而过的风。晏栖桐对他此举甚是满意,陈大看到了便又赏了碎银给他。
  四人落座,饮茶喝酒,冬景肃杀只余莹白一片,她们静坐其间,对这自然之力心有感悟,再加上一路东行,终于到了边境,心中想着正是可以歇一歇,一时便谁也没有说话。旁边小山亭上倒有声音传过来,桑梓隐约觉得其中一个男声很是熟悉,心中一动,便让齐中尉去打探情况。
  不过多时齐中尉回来,跺了跺皮靴鞋面的残雪,笑道:“有个道士在那里给人家卜卦,人家似是不信,正嚷着要将他轰下山去。”
  桑梓和晏栖桐双双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快去将那道士请来。”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心道总觉得路上遗忘了的某件事,终于给记起来了。
  齐中尉不明所以,看了陈大一眼便去请人,陈大则问道:“小姐也要算卦么?”
  晏栖桐抿唇一笑:“只怕是故人。”
  桑梓也含笑点头。
  果然,跟在齐中尉身后手杵一面布幡进入山亭的正是宏京中从黄泉道上抢回晏栖桐魂魄的朱半仙。
  只见他一脸晦气,见到桑梓她们竟然一点讶异也没有,而是搁下布幡自顾自的翻了个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仰脖喝了下去。喝光后他重重地一搁酒碗,冷哼一声:“不知好歹,明日丧钟一响,由得他们后悔去。”
  陈大见来人一络胡须半结,身上的棉衣也皱巴巴的,头上虽束有道髻,却是一根青布缠成,整个人狼狈不堪。非但如此,进来后毫无礼数可言,便皱了皱眉想要说话,但不料那桑梓大夫却是亲自替他斟了第二碗酒:“我瞧半仙嘴唇青紫,想是冷着了,再喝一些暖暖身吧。”
  朱半仙看了看她,笑道:“桑梓大夫就是有情有义,我这日子也算没白熬。”
  晏栖桐自他将自己魂魄带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时便又想起往事来。若他未出手,自己是不是就回去了呢?假如的事无法证实,自己已然回到这里却是事实,这事实叫她一时心思翻涌,也不知道该对朱半仙说什么。
  朱半仙却斜眼瞧着她,笑道:“可是怨我?”
  晏栖桐一愣,也想起来他颇有些神通,他即使不全知自己的秘密,却比旁人可能要了解一些。她微微垂目,半晌后抬头道:“不怨。”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与我大中华同庆。日更开始,不过别忘了留言。

  ☆、第七十章

  若怨他;那桑梓怎么办;晏栖桐想;她到底还是回来救了桑梓;只这一样,也怨不得他。
  “不怨就好。”朱半仙也笑了,抬碗一指桑梓,“当不负她那时不顾自己性命全力救你。”
  这话惹得满室皆惊,朱半仙却只说了这半截话;一摸肚皮道:“我已经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咱们是不是边吃边说。”
  桑梓顿时心中明白;朱半仙在宏京里的时候有人捧有人奉承,过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离京后他恐怕没那么顺心,看这打扮;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头,连说话都十足的烟火气了,这半仙之名,可靠近凡人了。
  几人自然再没有心情赏雪,齐中尉也巴不得快些回去,这白景四处茫茫的,他还真有些怵得慌。
  回到镇上,找了个酒馆吃饭,还不到午间,店家道要稍等等,朱半仙就差没拍着桌子催促了,好在先上了一点点心水酒,他便埋头填塞进嘴里。
  看他这般狼狈晏栖桐也于心不忍,等他吃好暂罢,便问道:“你怎么落到这个田地?”
  朱半仙看了眼桑梓,见她微微摇头,便笑道:“我离开宏京之时没有带多少钱财,半道又被贼子给惦记上,自然就可怜了。这一路好一点有人相信便得些赏钱,若几天没有人问卦那就有些惨了。”
  晏栖桐一直不知道他留给桑梓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起程后也早忘了要问她,现在人就在对面,她当然不会错过:“好端端的,你为何要离开宏京?”
  朱半仙摇头晃脑道:“我把你带回来后,受了些伤,深感自己还有所欠缺,便决定造访名山,看看能不能有长进。”
  “那怎么也走到这里来了?”晏栖桐又问。
  朱半仙脸一垮,这姑娘端得是咄咄逼人,好在第一个菜正好上来,桑梓把盘子推到他眼前道:“先吃饱了再说。”
  足足一大桌的菜被朱半仙消灭后,他终于有了些活得还是个人样的感觉,摸了摸打了结的胡须,又看了看身上的破烂衣裳,他倒还没有说话,桑梓就对齐中尉道:“去看看街上有没有卖成衣的,要皮袄,厚实些。”又对陈大道,“你先回客栈再准备一间房,烧好热水,我们刻即回去。”
  齐中尉和陈大都有些惊讶,桑梓大夫浑似欠了这落魄道士万贯钱财似的,怎么都由着他来。
  朱半仙嘿嘿一笑,他心中自是知道,桑梓这是为了感谢他将晏栖桐带回来。好了,金主出现,他的后半生应该无虞了。
  晏栖桐冷眼旁观朱半仙与桑梓,心中满是疑点。这二人的那点小互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知道有些事,他们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知道。想到这里,晏栖桐转了个主意,起身对桑梓道:“你先随半仙回去,我与齐中尉一起去看看。天还要冷下去,现在的衣裳只怕还不够厚,我再去添备一些。”说罢主动离开了。
  朱半仙见她一走,笑道:“她倒知趣。”
  桑梓便道:“说吧,怎么回事。”
  朱半仙长叹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他抢回魂魄后,等晏栖桐一去*谷,他便立即离开了桑梓府上,连夜回家收拾东西。
  他自认是半路出家,无根无源,虽然建了小小道观,也与那些名门之派相安无事,话说回来那时他名声刚起,还入不得国师他们的法眼。国师他们惹不起譬如彦国知玉大师这样的人物,但要捏死他这样的势单力薄者,也太容易了。所以他当即躲了起来疗伤。
  躲了起来后,他也不忘关注自己那家小小的道观,果然第二日便有人上门询问,京中便查开了。他好不容易离开宏京后,一路向东,便也有人追了过来。所谓没带多少钱财,不过是一路逃跑花掉了,等出了宏京八百多里地,终于甩掉了那些人后,他也终于落得两袖空空,不得不操起一杆布幡以算命维生。
  “你们向东,一定要经过这里,所以我便在这里候着,算着差不多也该到了,嘿嘿。”朱半仙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狡黠,但桑梓知道这世间能人奇事多得是,他算出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桑梓想了想,与他实话道:“我们这一趟要去彦国找知玉大师,我与她有几分交情。”
  朱半仙听到这眼一亮,但即随回复正常道:“我与她相差太远,高不可攀,我就不想了。我一路上倒是相中了一些地方,若是有银子,便在那落下地,宏京我是不打算再回了的,难说国师他们会不会在守株待兔。”
  桑梓点了点头,玄术里面的门道她不懂,但他遭这劫难毕竟也是因自己而起,他尚无一句抱怨,自己哪有不鼎立相助的道理。
  朱半仙说到这看了她一眼,有些古怪地问道:“我看你的意思,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桑梓怔了怔:“你指什么?”
  “你可夺她舍活命呀。”朱半仙轻飘飘道。
  桑梓一点也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些,“我不会。”她正色道,“永远不会。”
  朱半仙嘿嘿笑着摸着胡须,道:“她今晚若是找我问起当日种种,我当如何回答。”毕竟当初的金主也是她,自然要问问意见。
  桑梓沉吟片刻,淡道:“她问,你便告诉她,若不问,就罢了。”
  “顺其自然么?”朱半仙叹道,“可惜你俩……”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见桑梓皱起了眉,似是不愿意听,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脸的高深莫测起来。
  “走吧。”桑梓缓缓起身。天变冷了,人便也僵了,心也仿佛要跳动得迟缓些。她虽不知道朱半仙那叹息的后半句是什么,可本能的,却抗拒去听。至于为什么,她一时不愿去想,是懒得想,也是没有这个气力去想。
  当夜,晏栖桐果然等桑梓入睡后悄悄披衣出门。朱半仙的房中灯光未灭,似乎正在等着她,听到她敲门,也立即拉开了房门。
  晏栖桐见他一点也不奇怪,便紧了紧披风,迈步进去。
  “我知道你有许多话想说,不过还是让我先说。”朱半仙抢先道。
  晏栖桐将已经张开的口闭上,点了点头。
  “我离开宏京牵扯到太多因素,虽因你而起,但到底也不是因你。想必,那也是迟早有一天的事,我先退开些,也没有坏处。”朱半仙道,“你不必问我为何离开宏京,问了我也不会说。”
  晏栖桐郁闷地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晏栖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声音却是一个比一个轻。
  朱半仙便正坐正经道:“我虽算不出你的来龙去脉,却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晏栖桐,你的家也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上一次若不是我抢了你回来,你要不被别人掳走魂魄,要不,兴许就回去了。”
  只那第一句话就够了。晏栖桐挺直的腰背瞬间松懈了下去,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悲是喜。喜的是终于有人能看透些自己,悲的是看透的也不过是表面而已。虽然已经决定要去找那块“我冥之心”,但碰到了机会,晏栖桐当然还是想问问:“半仙,你说,我还能不能回去。”
  朱半仙摸着洗得水滑的胡须,没有说话,久久才开口,却是异常的严肃:“所谓算命,也算是迷心之术,叫你下意识里逃不开所批的字。其实命是天定,可还有人为这一说,又何必强求某一个结果。你若能回,自能回,若回不去,也是有回不去的理由。”
  说了半天,这朱半仙只是给她打了一套漂亮的太极,听到最后,竟是捡不出一句实话来。晏栖桐有些失望,咬了咬下唇,起身想要回房。
  “姑娘,”朱半仙突然叫住她,“人有远近,情有亲疏,你应当问清自己的心,当下谁究竟离你近与你亲,若是舍近而求远,只怕你两头都要落空了。”
  晏栖桐讶异地看着他,这话耳熟,她与桑梓论过。若不是知道其为人,她险些以为这些都是桑梓教他的。可这些话实在是含量够大,她总要去想想究竟是什么意思:“多谢半仙指点。”她微微曲膝行礼,走出门去。
  朱半仙看着那扇门合起,嘴里啧啧有声。他看过多少红线绳头,算过多少曲折姻缘,倒少见这般的情形,教他不好说,不好说。
  晏栖桐举了烛火回房,吹灭了后上床睡觉,桑梓还在身边呼吸轻浅,她却越来越有失眠的症状。晏栖桐侧过身,瞪着杏眼凭空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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