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单程路- 第17节

　　　　一切看似寻常。

　　　　傍晚时分，银座某料亭里。

　　　　火神大我品尝着料亭精致的食物，姿势优雅，吃相斯文，与黑子哲也眼中超大型的松鼠形象判若两人。

　　　　对面的榻榻米上，坐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正细细品着清酒。细看之下，这人竟然与原田律司有五分相像。

　　　　这个男人正是原田组未来的当家人，原田律司的大哥——原田大和。

　　　　佐藤铭中午在火神那里接到的电话，正是这个男人的助手打来的。

　　　　原田大和抿唇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慢吞吞放下了酒杯，说：“火神大人能赏脸与我共进晚餐，实感荣幸。”

　　　　火神大我正垂着头认真吃东西，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而后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直视对面的男人，说：“原田大人说的哪里话，应该是我受宠若惊才对。”

　　　　佐藤铭眨眨眼睛，专心喝酒。

　　　　别看火神大我外表粗狂，要说虚与委蛇，他认真起来，丝毫不输给任何人。

　　　　原田大和也笑了，笑容温和，　“火神大人太谦虚了，您在暗中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请您吃饭也是理所应当，而且，本人还觉得以此招待火神大人还太寒酸了些。”

　　　　火神大我不着痕迹的审视原田大和，心想，比原田律司那个锋芒毕露的傻瓜，这个男人算是极强的，表面温和有礼，实则又狠又毒，而且还很虚伪，让人一点也爽不起来。

　　　　火神大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原田大人客气。不知今天相约，有何指教？”

　　　　原田大和端着酒杯笑了笑，说：“说出来实在冒昧，但是，火神大我助我除掉眼中钉，我也就坦白相告了。”放下酒杯，严肃认真的看着火神，“请火神大人将那批军火分在下一半，我会付给您相应的价钱。”

　　　　佐藤铭一惊。

　　　　火神大我喝酒的动作顿住，片刻后，他哈哈笑着放下杯子，说：“原田大人真会说笑，原田组几十年来从不沾军火毒品，在道上与别的组织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无纷争，如今，威胁原田大人地位的人也除掉了，要军火有什么用？”

　　　　原田大和许是早就知道火神大我会这么说，于是说：“火神大人说的对，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我要军火的确没什么用，但是……”他微微笑着，狭长的眼睛里泛着一抹精光，“想必火神大人早就知道了吧，家父已经时日不多。”

　　　　火神大我明白了，原田大和是想等原田老头死了之后，改做军火行当，而问他索要他弟弟那批军火的一半分量，意在从他这里打开这一行的大门——道上谁都知道，火神组，是专做军火和毒品的大组织，与美国方面关系很好。

　　　　火神冷笑，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原田老头的儿子都比他有野心。

　第19章

　　　　火神大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将所有的细节想了一遍，他淡笑着说：“如果原田大人想要买我的军火，我当然会卖了；有钱赚的买卖谁会不干呢？”

　　　　原田大和愣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火神大人，我想您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和目的；而且我也是十分有诚意的想跟您谈这件事，”

　　　　火神大我正把清酒送到嘴边，闻言收敛了笑意，放下杯子；淡淡道：“既然原田大人直言不讳，我也不绕圈子。如果原田大人想通过火神组打开美国方面的军火线；那么，请恕我不便答应。”

　　　　原田大和点点头，说：“想必火神大人是顾忌我父亲吧。”

　　　　“不！”火神大我否认道：“这不是顾忌，而是尊重。”

　　　　原田大和一怔，随即释然，“是啊，一直耳闻火神大人为人仗义，像家父那样的人，虽然一生杀戮，但在道上、在外人眼中，一直是受人敬重的。火神大人因为家父而拒绝我的请求，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说到这里，原田大和顿住，嘴角竟然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如果不介意的话，不知火神大人能否听我讲一讲我和弟弟律司的一些往事？”

　　　　火神大我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懂原田大和的意思，但还是大度的说道：“请说。”

　　　　“火神大人想必也知道我父亲一直很疼爱我三弟律司吧。”见火神大我点头，原田大和继续说：“我父亲白手起家，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为人又刻板深沉，所以对我和二弟其实不怎么亲近。但是律司对他而言却是不一样的。律司出生的时候，像个女孩，而且从小就聪明，念书很厉害，几乎所有的考试都得第一。在我们这样的家族，能有个孩子在学习方面特别出色的，很罕见，所以我父亲十分偏爱他。在我和二弟因为学习搏击而输给陪练罚跪不准吃饭时，律司却能安然闲适的躺在家里吃零食看动画片。我们被送到野外进行残酷的生存训练，就算是命悬一线，父亲也不会来看一眼，但是律司的每一次家长会，他必定出席……”

　　　　火神大我一边小酌清酒，一边听原田大和诉说往事。听得出来，原田大和对他父亲偏爱小儿子的举动一直耿耿于怀。

　　　　原田大和似乎是沉浸到过去的往事里了，情绪有些不稳，他抓起杯子仰头一口喝光了里面的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问道：“大人可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火神大我冷冷注视着有些失态的原田大和，缓缓摇头。老实说，他现在其实有些烦躁和茫然，原田大和如果是对一个从普通家庭成长出来的人讲这些事，也许对方还会为他感到同情或者怜悯，但是火神不会，他小时候的遭遇，让他在听这些事的时候，只会产生烦躁和茫然这两种感觉。因为他也不知道一般的家庭里，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是什么样的。

　　　　原田大和又喝了一杯酒，说：“我母亲的丑闻败露，律司在家中受伤，父亲震怒，一气之下就下令把我母亲杀了，而且，这个命令是对我下的，我母亲……是死在我的枪口下。”

　　　　火神大我愣住了，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垂下眸子，眼神明昧不定。

　　　　“我父亲有多狠心，火神大人不会不清楚。父亲他先是找了十多个男人强、暴我母亲，一边骂她淫、贱，一边无视她的哭求。最后，他递给我一把枪，叫我开枪杀了她。”

　　　　原田大和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端着酒杯的手却在发抖。

　　　　“我当时才十二岁，但是我父亲却逼着我杀自己的亲生母亲。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凶恶的样子，还记得他说，如果我不开枪就把我丢给那十几个男人，跟我母亲一样让他们干。我吓坏了，然后闭着眼睛开了枪……”

　　　　原田大和抖着手喝下酒，放下杯子时，眼睛已经有些泛红。

　　　　“律司在医院里醒过来，父亲却根本不对他提起母亲的事情，还骗他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呵呵……”

　　　　原田大和使劲捏着土陶烧制的酒杯，神经质的笑了几声。

　　　　“火神大人有没有觉得这些事情听着很好笑？有没有觉得惊讶？您一直敬重的前辈，居然是个变态，用那种手段威逼自己的儿子，杀害自己的妻子。同身为他儿子的我和律司，在他面前的地位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你说，”他突然捏碎了手里那只杯子，恶狠狠的质问火神：“我父亲那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值得火神大人你敬重？总是被父亲保护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律司该不该死？”

　　　　火神深沉的注视着原田大和，心中已然明了，他淡淡的说：“你醉了。”

　　　　锋利的碎片戳进原田大和的手心，鲜血很快染红他整个手掌，甚至滴到面前的餐桌上。随行的下属立刻拿来纱布，欲帮他包扎止血，却被他一手挥开。

　　　　“不，我酒量一向很好！”原田大和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又是之前那副文雅的神态，仿佛刚刚的失态不过是众人的一个幻觉，除却那血流不止的手掌。他微笑着对火神说：“火神大人厌恶律司，我比你更甚，可以说，我根本就是痛恨他。可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为了利益，为了我们原田组的未来，当然也为了你我的私欲，我把他除掉了。可火神大人不觉得您多少欠了我些什么吗？

　　　　火神大我轻轻勾起嘴角，　“那么，原田大人这是在暗指令弟的死是我从中撺掇，以此要挟我了？”

　　　　原田律司摇头，说：“不，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杀死了我亲弟弟，这条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只有一口气向前，所以火神大人，您应该信任我！”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而且，我也不会让您吃亏的，如果您帮我打开了这扇门，在利益上自不必说，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火神大人只管开口就是。”

　　　　火神大我再次拿起杯子喝酒，而后淡淡一笑，说：“看来，我不答应的话，就会错失这么优厚的条件了。”

　　　　原田大和不语。

　　　　火神大我看着他，良久，点了下头，说：“好吧，我答应了。”

　　　　原田大和笑了，用带血的手端起新摆上来的酒杯，说：“多谢！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回去的路上，佐藤铭有些担心的问火神大我，说：“火神大人，这么做真的好吗？”

　　　　火神大我靠在后座里闭目养神，闻言说：“无所谓，我一开始不答应原田大和，不过是不信任他这个人而已，至于他老爸，虽然我是敬重他，但用他来拒绝原田大和也是个借口，谁知道他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讲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揭露他父亲的真实嘴脸。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了他的忠诚，而且他又开出那么好的条件，于我无害，何乐而不为？况且，不久的将来，我可能还真的有件事要靠他呢。”

　　　　说完，闭着眼睛笑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时间不算晚，黑子哲也正在客厅里看书。

　　　　“黑子，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黑子哲也放下书本，看向走过来的火神，“火神君吃过晚饭了吗？”

　　　　火神大我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双手双腿大字展开，仰头靠在沙发上，说：“吃了，但是没吃饱。”那种场合，哪有心情吃东西。

　　　　黑子哲也看着火神，突然凑近他的脸庞。

　　　　温热的鼻息喷在火神的脸上，惊得他猛地弹开，仿佛受了多大的惊吓一般，瞠目结舌，“喂，突然靠这么近，是、是要干嘛？”

　　　　黑子哲也面无表情，“火神君喝酒了。”

　　　　火神大我愣了下，这才明白黑子突然靠近他只是在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而已，但是他却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心跳不已，甚至还自作多情的脸红耳赤了。

　　　　得知真相，火神怒了，扭过头去，怒吼：“拜托以后不要突然靠近我。”

　　　　黑子看着火神红透的耳朵，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火神君不喜欢这样。以后我会注意的。”

　　　　火神捂住脸，在心里嘶吼：老子可以说其实老子很喜欢吗？但是为啥会感觉这么别扭啊？

　　　　黑子当然听不到火神的心声，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小会儿，起身走进厨房，端出一锅煮鸡蛋走到火神面前，说：“既然火神君晚饭没吃饱，那就吃鸡蛋填肚子吧！”

　　　　火神抬头，看见整整一锅煮鸡蛋，至少二十个。

　　　　“……”这是准备撑死我吗？

　　　　“我的水煮蛋天下第一，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哦。”

　　　　“……”用水煮蛋来炫耀厨艺，黑子你确定你还有其他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