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辉自是急了:“废话少说,你是能还是不能?”
“能是能,只是我不想帮你。”云淡风轻,似不带情绪,舒子夜微低著头,黑眸深处却闪过一簇极其难得的嘲讽,缓缓垂下微卷的黑色眼睫,唇畔浮起极冷的笑花。
“阿夜你?!”一直因为羞见包辉,而将头埋在舒子夜肩上的刘风一听,先行反应过来,抬头惊道,却因为看到舒子夜这般神情,微愣。
包辉离著远,看不清舒子夜的神情,只是急急询问:“为什麽?”
“如果是半个月前你来找我,我也许愿意帮你,”话虽是说与包辉听,可却是冲受惊的刘风安抚一笑,只顾用手戏弄般的抚摸著刘风的背,舒子夜对於包辉所急切之事状似漫不经心,“但现在,包先生,不觉得太晚了吗?”
“太晚了吗??????”喃喃自语,包辉这话,问的是舒子夜,也是他自己。一直以来,他都太过於後知後觉。无论是不再爱肖宇轩这件事,还是已爱上了陆仁佳这件事。
曾经在肖宇轩那里受过伤,便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苦最痛的人,然後扮演所谓的受害者的角色,又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陆仁佳。也许是无意,却依然可恶至极。活该被如此惩罚。可这一次,他却不想选择离开,不想再怯懦的放弃。
猛然跪下,包辉以从未有过的谦卑乞求:“舒老板,求求你!”声音带著颤抖,甚至连身子都在抖动,低著头,看不清表情,却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哀恸。只因为,一直骄傲的男人第一次的屈膝,以及,那从脸颊滑下,顺著脖颈隐入衣内的液体,名为眼泪。
舒子夜没想到包辉会这般,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些震惊,而刘风则直接挣开舒子夜的怀抱,冲到包辉面前要将包辉扶起,一边劝著包辉一边游说舒子夜:“老大,你不要这样!阿夜,你说句话啊!”
“唉??????”轻叹一声,舒子夜站起,轻步走到包辉的面前。包辉抬头,迎上舒子夜的目光。看到包辉眼中的期待,舒子夜突觉不忍心,移开视线,沈默许久才又开口,“明天他就要从国外回来,只是,你知道,回来的也许不再是他。”
眼中重燃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熄灭,只余死灰,包辉愣愣的看著前方,不发一语。刘风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却也感觉到包辉的绝望,急道:“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包辉终於回过神来,却是缓缓起身,低声呢喃,反复辗转:“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一遍遍的自欺欺人。
转身离开,舒子夜的话却在身後响起:“包先生,你可知道?夜晚的那个他才是他??????”残酷的将伪装撕碎,就因为知道,包辉才会更加的悔恨。早该知道,陆仁佳曾经告与他的那些饱含哀伤痛楚话,他却总是不放在心上。不明了这背後的玄机,却可以想象那是一段怎样的阴暗过往,才让明媚如火的陆仁佳,也不愿去提。只是,今後再无机会,去了解。正如,他也再无机会,与陆仁佳坦诚以前。
看著包辉神情恍惚的离去,刘风不放心,本欲追上去,却被舒子夜拉住,搂著双双倒在厚软的地毯上。
“阿夜!放开!我有正事!”
刘风挣扎著,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舒子夜,却被更加用力的压制。有些恼怒,却在与舒子夜对视时,消失殆尽。黑曜石般的目,眼波流动间,尽是深情,此刻正描摹著自己的脸。随著舒子夜的目光,刘风的脸烧了起来,心跳加速,却故作镇定的质问:“在看什麽?!”
双眸凝视著刘风,原本温润的声音带著些许沙哑:“阿风,你是属於我的,我和仁佳不一样,我不会放手,便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狱。”
舒子夜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彷徨和不安,让刘风看著有些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舒子夜,刘风轻声哄道:“我是你的,行了吧?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回答的他的却是舒子夜的紧紧回抱,和无理取闹的撒娇:“不要。”
刘风却突然开口提及他事,一脸认真:“阿夜,你为什麽能帮老大?”
一阵沈默,舒子夜放开刘风,一手撑起身子,再次凝视,却只是坏笑道:“以後我会告诉你,现在还是办点正事吧。”说完,便解开刘风的衣扣,埋首舔咬起刘风的乳首。
【又是这样吗?】
不再多言,任由舒子夜舔舐抚弄,刘风仰面望著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如以往一般顺从。只是神色却异常的平静,眼底潋滟出的,不是如火的激情,而一片冷漠的幽蓝。
娘炮遇上火炮【34】
陆仁佳已经开始上课。这是刘风给包辉通的气,本想著邀功,却没想到包辉并未心喜,反而给了他一拳,斥骂他何时染上了个跟踪的癖好。
刘风实在委屈,这信息可是他冒著生命危险埋伏在陆宅外好些日子得到的,只因为见包辉从那日见了舒子夜之後,虽表面上如常,还是一样的火爆,但总觉得沧桑了许多。
揉著被打疼的脑袋,刘风还是忍不住询问:“老大,你真不想去看看他?”
包辉稍愣,低头抽著烟,再抬起时,却将视线移向远处,神情莫名,声音微颤:“你说的是,哪个他?”
包辉何曾不想去探听关於陆仁佳的消息,只是如今多知已然无益,徒增烦恼而已。
“??????”无法回答,刘风也只有陪著包辉一起沈默。
“妈的!傻了才大晚上的和你在这里玩深沈!”敲了敲也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刘风的脑袋,包辉扯开笑,冲刘风挥了挥手,还特意调笑,“我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回自己家,还是去舒子夜的床,随你的便。”
不是如以往一般的脸红,刘风只是盯著包辉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大喊:“老大,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人总还是要拿出勇气去面对,无论等待自己的是什麽。身处一无所知的黑暗之中,虽能苟延残喘,但有时候,却不如点燃火焰照亮一切残酷的真相,即便最後的结局是玩火自焚。
包辉脚步顿了一下,举手意义不明的示意,接著便继续前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夜风有些冷,刘风裹紧大衣,突然觉得好笑,夜风吗?果然冷得很呢。这般想著,刘风的嘴角绽起笑来,却也是冷的,衬著此刻更寒。
举目看了看某处,刘风黯了眼神,举步前行。在一个拐角处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气呼呼的站起大骂,对方也连连道歉。刘风又骂了几句,才饶了对方,继续前进。宛如一个可以忽视的小插曲,只是那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此刻却是紧握著之前不存在的东西。
被刘风的话触动,包辉第二日还是决定去学校找陆仁佳,虽然知道不去後悔,去了可能更加後悔,但人总不能活在自欺欺人之中。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包辉知道如今的陆仁佳肯定处在时时的监控保护之中,前门那辆一直停著的车便是明证。
包辉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就这麽毁了,就是刚开始混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哪知现在当了堂堂黑帮二把手後,却晚节不保。从墙上跳下来,还和一只狗打了照面。
人眼狗眼互瞪好一会,幸好这狗并非看门狗,之後便自顾自的从狗洞穿了出去。包辉一看,这狗洞正在他跳下的那位置的正下方,更觉丢脸,认为自己和这狗的差别,算只是一墙之隔。
抱著希望来到陆仁佳常呆的那间自习室,很幸运,没有保镖在周围,也很幸运,陆仁佳就在里面。只是站在前门,看著低头伏案写著什麽的陆仁佳,包辉却不知自己该笑该哭,本该高兴,心下却是涌动的哀伤。
再不见长长的额发,头发被剪短,露出干净的额头,肤色却苍白得让人心疼,整个人也更加的消瘦。包辉想到曾经询问娘炮为什麽不剪头发,得到的答案依然很娘气,那便是因为一直想留飘逸的长发,虽然无法实现,但至少要保持一定的长度,那是他的底线。而如今,长发剪短,是否代表著有人真的已经不在。
“是你??????”
不知何时,陆仁佳抬起头来,神色冷漠,似并不吃惊,只定定的看著包辉。
“嗯。”
包辉轻轻应了一声,走进教室,坐在了陆仁佳的身边。陆仁佳只是看了包辉一眼,又自顾自的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只是没有一会,陆仁佳却突然不和性格的叹了口气,停下笔,竟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侧头对著包辉说了句:“借火。”
傻愣的拿出打火机为陆仁佳将烟点上,包辉这刻不再记得关於未成年人不能抽烟的训诫,只是呆呆的看著陆仁佳熟练的吞云吐雾。
看了一会,包辉还是询问:“你会抽烟?”没想到所谓的乖孩子也会这样。
“嗯。偶尔抽,” 陆仁佳倒是坦然,也看出包辉的疑惑,补充道,“我父亲不管这些事。”
“那以前怎麽没见你抽过?” 包辉又有了疑惑,一般抽烟的人,即使没有瘾,也会偶尔抽抽,可和陆仁佳认识那麽久,他一次也没见过。
“他不让我抽,说抽了,人会变丑。”陆仁佳没有指明那个他是谁,可彼此心知肚明。心中的绝望又多了几分,包辉一阵沈默,而陆仁佳本就话少,也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勉强笑笑,包辉难得和人如此温和的聊著天,却死气沈沈:“谁教你抽的烟?”
“高考完後,父亲送我去特种部队,在那里和教官们学的。”陆仁佳神色不变,仿佛在谈论一件平常事,但其实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被送进那样严苛的地方,辛苦艰难可想而知。
“你父亲很严厉吧。”约摸可以猜测陆仁佳从小的生活环境,包辉隐隐意识到陆仁佳之所以会出现双重人格的原因,只是越接近真相,便越觉得疼痛。
“每个父亲都有梦想的权力,不是吗?希望自己的儿女成为人中龙凤,”陆仁佳神色还是极冷,如一汪死水激不起一点涟漪,话却是残酷得让听者心寒,“而不是不男不女的变态。”
包辉先是一愣,接著额角泛起青筋,握紧双拳,压抑住怒气:“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优胜劣汰。”
无法忍受陆仁佳此刻的云淡风轻,包辉终於忍不住抓住陆仁佳的衣领,提起他,怒吼:“可你才是後来者,不是吗?!”
直视著包辉怒火充盈的眼,陆仁佳接下来的话,无情的再次揭开包辉的伤口:“我给过他机会,可他的世界还是没有选择他,不是吗?”
他的世界,是他?浑身失了气力,包辉此刻只是瘫坐著,双眼无神,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终了,才喃喃自语:“你不是说你爱他吗?”
“我爱他,只是因为他是我。平衡在你出现後就被打破,他想恢复本我,以为你可以接受原本的他,”冷眼看著痛苦自责的包辉,陆仁佳残忍的吐露真相,冷笑,接著反问,“你觉得,这时我该怎麽做?”
“你做的对,大错特错的只是我而已。”抱著头,包辉只觉得一切天昏地暗,下一秒仿佛就是世界末日,煎熬等待,可解脱之日却迟迟不到来。
“包包~~~”
安静许久,熟悉的昵称突然响起,包辉仿如获得重生一般的猛然抬头,迎面的就是一张大大的笑脸,正想回应,那笑脸却如云烟一般的消散,仿佛本就只是镜花水月,陆仁佳冷冷的看著他:“他是这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