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两个人没有再多聊什麽,便是互道再见,而双方都知道,下一次的再见是在法庭之上,然後便是永不再见了吧。肖宇轩没有和包辉谈起陆仁佳的情况。一来,不想包辉带著牵挂离开,二来,很多事心知肚明。
庭审之日终於还是到来,法庭辩论,出示证据,包辉都仿若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观。只是,当宣判时,那无神的眼,却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不是喜,只有惊,而脸色是与眼波流动不同的,一片惨白。
“被告人包辉,因??????判处无期徒刑。”
娘炮遇上火炮【54】
“父亲大人,我想跟您谈谈。”
站在主卧房外,陆仁佳敲响房门,恭敬请求。房内却是冷酷的拒绝:“如果是为了那个人,大可不必,也没什麽好谈的。”
“父亲大人,我想跟您谈谈。我会一直在外面等您答应。”
没有放弃,略带冰冷的脸也并未因为被拒绝而显出懊恼,陆仁佳只是双膝跪地,无声的恳求,也不管书房内的人是否看到。
陆仁佳许久没有这般感受黑夜,还是如此漫长的过程。自那一夜被带回陆府,夜晚的他,便不再出现,仿佛永久的沈睡,感觉不到一丝气息。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支离破碎的夜晚之後,也是如此。只剩他一人,孤寂的承受日夜轮回。
被封闭了一切外界的消息,桎梏在这偌大的豪宅之中,可今日於自己房间的窗前窥到肖宇轩的到访,他还是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父亲不会饶过包辉,他知道。他也曾警告过包辉,可终究斗不过抗不过。
此刻的请求,不只是为包辉脱罪,也为他自己,为他那朦朦胧胧对包辉生起的,只刚发芽,却被扼杀的情愫,书写讣告。
夜晚的他总可以逃避,可他却必须面对。他敬爱他的父亲,那毕竟是他今世所剩唯一的亲人。可他也惧怕父亲,这种惧怕,并不会因为性格的转变而消失。可他无法逃脱。冷情的性格,确实是与“生”俱来。却不代表,他欣喜著,父亲加注於他的一切。因此,也会痛苦。
夜晚的他,不被父亲接受,而当知道最初的本我是谁,其实白日的他,也不为他人接受。第二性格,永远只是第二而已。甚至,连他自己都这麽认为。可包辉却告诉他,他和他是不同个体,都不忍伤害。
他其实开始有些羡慕夜晚的自己,能得到包辉的爱。
【只是,得到了他的爱的你,在这一刻,为什麽还是不肯出现?】
在心中不断重复著,希望对方能听到,可却还是一片静默。时光渐渐流逝,夜晚即将结束,双膝已然麻木。可他还是他,没有改变。
门被推开,没有料到陆仁佳会一直跪在门外的陆啸,很是惊讶。接著便是震怒:“你在干什麽?!”
“父亲大人,我求您饶他一命。”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没有教过你吗?!”
“我??????”
“你是我的最称心的儿子,没必要为了个犯人这样,而且,你不是他。我的儿子从来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父亲大人??????”双眼有那麽片刻失神,再回过神来,却是水波潋滟,“爸爸??????”
多年没有听到的称呼,让陆啸有些茫然,可接著便是冷漠:“是你。”
“是我??????”直视著那双犀利冰冷的眼,陆仁佳想来,他一直以来,连与之对视的勇气与都没有。每一次,他都选择的是逃开。可这一次,他不会再退。正如书呆子所说,他已然得到了包辉的爱,又有什麽好惧怕的。
“你想干什麽?”
陆仁佳的坦然,让陆啸觉得惊异,一直以来,那个懦弱的性格从未敢正视他。
“爸爸,您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麽一个人,为了他(她),什麽都可以失去,包括生命?”
冷笑著,陆啸居高临下的俯视陆仁佳:“你想威胁我?”
“我不是想威胁您,我是已经那麽做??????”
陆啸这才注意到陆仁佳的脸色异常的惨白,一步上前,拉起陆仁佳的手,却看到那手腕上涌血的一条伤痕。
“你!”
“陆先生,别忘了,我才是本我,而您唯一的儿子,”勉强的扯开笑容,带著嘲讽,“我可以让他永远都消失不见。”
“医生!管家叫医生!”
“哈哈哈??????”用尽全力挣开陆啸的手,陆仁佳低头大笑,原来,反抗是如此恣意的事。如果,他早一点知道,五年前再勇敢一点点,那麽今日也许便不会这样了吧。笑声越来越大,仿佛疯了一般,有悔,有恨,也有遗憾。
看著明明虚弱,却依然拼尽全力狂笑不止的陆仁佳,陆啸神情复杂。想著,这麽多年,他是不是做错了。只是,在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後悔二字。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光耀门第的儿子,从来就是。为了想要的,他可以不惜一切,这是他一贯的准则。而包辉是生是死,他其实并不在乎。
“我答应你,让包辉不死。只是,你必须消失。永远。”
不过,包辉即便不死,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让包辉和陆仁佳再相见。
探监室里,包辉面无表情的坐著,在等待肖宇轩的到来。戴著手铐的手,十指交握,却显露出焦躁与不安。而待肖宇轩一走进探监室,包辉似不能等待,腾的站起,欲向肖宇轩冲去,却被狱警拉住,按坐回椅子上。挣扎著,包辉如同癫狂了一般的大喊:“宇轩!我要你告诉我!是你帮的我!”
肖宇轩初时并不知道包辉为何如此激动,还以为他是因为判刑出现逆转而高兴,此刻听了这话,才明了包辉的意思,却是无言以对。
见肖宇轩沈默,包辉已然知道那答案,瞬间仿佛失去了力气,不再挣扎,只是安静。示意狱警放开包辉,肖宇轩坐到包辉的面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的庭审,确实也是出乎肖宇轩的意料。他的奔走,确实无效,可结果却还是尽了他的意。公诉方竟然并没有出示一些重要足以置包辉於死地的“证据”,而在之後,他经过询问,才知道警方突然改变了态度。
警方,其实说到底,就是陆仁佳的父亲陆啸。肖宇轩记得前几日他拜访陆啸时,陆啸的态度还是强硬的不肯放过包辉。後来却又突然改变,只可能是一个人从中干预。而那个人,也只可能是陆仁佳。
陆仁佳做了什麽,牺牲了什麽,肖宇轩不愿去揣测,於心不忍。曾经嫉妒,可早已释然。
沈默了许久,肖宇轩才轻轻开口:“阿辉,你不能辜负他。你只要忍耐,再减刑之後,最快二十年就可以出狱。”肖宇轩知道,他的这番话,安慰的效果该是微乎其微。即便二十年,人生最美好的日子,也都要在铁窗内消逝。只是,活著总还是有希望。
“嗯。”包辉轻轻应了一声,神情莫名。
见包辉还是没办法释怀,肖宇轩无奈的叹息,决定离开,让包辉一个人静一静。
“阿辉,我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嗯,好的,”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什麽,包辉又道,“下次能带著小惠一起来吗?”
“好......”
肖宇轩起身,想给包辉一个拥抱,可最终只是伸出了手。短暂的握手之後,便是道别。只是,却没有上次的沈重。没有任何人知道,庭审前日,从监狱离开,独自一人在车上,肖宇轩终於无法控制的趴在方向盘上痛哭。他终於理解当初包辉养父病重时,自己的父亲眼睁睁的看著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只是现在,自己终究比父亲幸运。
走出监狱大门,上了车,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便快速驱车离开,肖宇轩知道还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
娘炮遇上火炮【55】
单调白色的病房内,陆仁佳安静的坐在床边,神情淡漠。只当电视上出现包辉的影像,才稍稍有些神采。包辉憔悴了许多,数月的监狱生活,让他白了一些,但胡子拉渣的,也显得苍桑了。
庭审过程并不公开,因此也只有那麽一小段录像。陆仁佳觉得有些可惜,不能再多看包辉几眼。把这麽一小段新闻录了下来反复的看著,直到病房们打开,也未曾停止。
陆啸看到电视上的内容,不悦的皱起了眉,冷冷开口:“判决下来了,无期。”­;似是怕陆仁佳不满这结果,陆啸又补充道:“我并没有食言。他没死。”­;
觉得陆啸这般心虚的样子很是滑稽,低头无声的笑笑,陆仁佳开口:“那麽,我也不会食言。”­;
“那治疗就从今天开始吧。”­;似是怕再出现变数,陆啸早联系好医生,只待陆仁佳妥协。­;
虽然早已习惯陆啸对自己的厌恶。但此刻,看到陆啸的急迫,陆仁佳还是会觉得受伤。­;眼眶发酸,陆仁佳轻轻开口:“爸爸,为什麽你就那麽讨厌我呢?”­;
“不要叫我爸爸,”停顿了一会,神色暗了暗,陆啸一字一句的陈述,“我陆啸没有喜欢娃娃喜欢男人的儿子。”­;
曾经听到这样的轻蔑,陆仁佳会忍不住的痛哭,此刻却是想笑。从来没有想过,书呆子喜欢包辉原来是件这麽好的事。心中开始假惺惺的同情起眼前的陆啸,总有一天,陆啸会明白,一个外骚的儿子,远比闷骚的要好。只可惜,他没有机会旁观这场家庭闹剧了。而对包辉,他也可以稍稍放心,因为,会有土鳖替他爱他。­;
娘炮遇上火炮,最後却是土鳖得利。
【书呆子,这可是人家大发慈悲赏给你的!】
玩笑般的想著,陆仁佳并不担心在包辉出狱之前,书呆子的那份喜欢会随著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因为,那刺於胸口的“包”字,是他留下的羁绊。­;
之後,陆啸带进来几位医生,有心理医生,也有脑科,神经科医生。阵仗很大。
没有惊吓,轻轻微笑,陆仁佳只是问:“治疗,需要剪头发吗?”
不知陆仁佳会这麽问,几位医生虽有些吃惊,但还是摇了摇头,示意并不需要。
“呵呵,”还是笑,似没有遗憾惧怕,说著无关紧要的话,“上次那个医生大叔果然是耍人家的~~”至少这次,在他不在以後,名为陆仁佳的人,还能有个漂亮的发型。
在宣判的一个月後,刘风才又回到监狱上班。包辉没有问这一个月来,刘风去了哪里,刘风也没有说。只是从刘风憔悴的神态以及身上未完全痊愈的伤痕,包辉已然可以窥探一二。
刘风变得寡言,且有些神情恍惚,让包辉颇为担忧。信仰的世界一旦崩塌,并非常人所能轻易接受,更何况刘风这样虔诚的信徒。
其实,包辉从未真正恨过刘风。左威所做的那些事,他帮左威做的那些事,逃得了惩戒,是负罪偷生,逃不了,也是罪有应得。怪不了谁。只是,刘风信错了人,他以为的审判者,其实并非正义化身。所以刘风,注定後悔。
那一日仓库外,那名警察“本能”的精准射击,直击要害。包辉便知道,有人想让左威永远闭嘴,而警方内其实也有同“道”中人。这世界早已不再黑白分明。执著的人,往往也天真。刘风便是如此。
沈默了几日,刘风再次对包辉开口,却是道别。
“老大,我今天接到命令,後天我就要调到另一座监狱去。”
包辉没有吃惊,那些人怎麽可能让刘风负责看守他。“保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