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你在那边停一停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这样不太好吧,我是你们两个的朋友,你们订婚都没有吃顿饭或什么的…」
「呵,结婚前后也差不多啊,吃饭什么时候吃也可以,你还是赶快下Pub吧。」他这样慢吞吞的,搞不好他去到别人已经饮饱吃醉地续摊又续摊了,到时候他什么都没得吃更伤胃。
「…嗯。还是再找找空位好了。」
他将烟蒂用力挤在烟灰缸中,有点生气了,这家伙在吵架的时候骂得比任何人都狠,现在不知道在拖磨些什么?「够了,你真的有那么想跟我和JUDE吃饭吗?在前面停车。」
陆皑没再说什么,才刚停好了车,他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走了两三步,又被男人叫住「可可!!可可,我有点东西想给你!!」
他停步,转头看向他,只见男人从车子后座抽出一大个纸袋来,快步向他走……
突然,纸袋底破洞,东西哇啦哇啦地掉在路边。
他们急忙捡起掉下地的东西……
这里是停车场的后方,人迹罕至,街灯相隔得远使得路面很昏暗。
可可要戴上眼镜才看得见东西滚那去了,但即使看见了,竟然猜不出那形状是什么东西…
直到拿在手上,软软的海葵状物,在他举高时还会弯向一边。完全看不出功能何在。
……情趣用品?闪过这念头时,也同时确定了。
转头看向捡到七七八八的男人,男人怀中一堆盒子,包装印上淫秽的图片——风骚的半裸女郎,甚至健美型壮男也不少,更夸张的是没包装的那些,像骚痒棒但功能绝不是骚痒的棒子、七彩缤纷还连着电线的震蛋、奇形怪状的透明胶状物、连动物耳朵尾巴至SM用的手扣都有……
因为纸袋烂掉了,所以男人只好抱着随时会塌下的桃色小山。
他以为自己会石化、会生气。但他笑了。
看见男人一副手脚不知要放那里,怀中夹着爆多色情玩具的样子……
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在杳无人烟的小马路上,笑声显得特别响亮。
天啊!!他好想把这事说给阿心知道!!
庆幸入夜了吧,陆皑脸红尴尬的样子没被他看见。
他笑得肚子都要痛起来了,把公事包中的文件全放进车座中,打开公事包让陆皑将小东西倒进去。
「……对不起,我之前知道你健康…有问题时,一味说不是自己的责任。然后我想…这些可能会对你跟JUDE有用吧所以就…这个也满好那个也满好的,不知不觉买好多喔!!你看看,里头有好多巧克力口味的玩意,有些蛮好玩的,虽然我想巧克力保险套你一定试过了吧……」
可可没有抬起低下的脸。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之前知道他阳X时还连假装都懒得假装,直接表现出“那就只跟我做爱就好了啊”完全没神经的态度,现在却…偷偷买了一大堆情趣用品希望他跟JUDE派得上用场,甚至还跟他道歉了。明明不可能不妒忌,明明不可能不痛苦,却体贴到连自己的恋人跟未婚妻床事不顺都可以设身处地去着想,明明是显赫的富家子却冒着被传媒攻击的风险、为了他而走进情趣商店……哈哈,你看他,真的买了这么多一堆啊…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温柔而没神经的人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站在他面前?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却偏偏发生了……难不成是他的前半生的恩怨太多,这是天赐的一种赏赐或惩罚吗?
「巧克力香味的套子,我是跟你试的。那时候也是你偷偷在7…11买的。」
他抬起脸,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那双眼在昏暗中显得明亮,他看见那双眸深处,燃起了小小一簇的火光,非常好看。
恰好,就是陆皑入狱第一晚时,四目相投那眼神。他认得。
……他是凭什么可以遇上这个男人?又是为什么偏偏不能拥有?
「我跟你说个秘密,陆皑…」
「我觉得,我永远也没有不爱你的一天……即使我不在你身边。」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你要离开我去很远的地方吗?」
他看得出男人的忐忑不安,接着说「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那…今天会是很甜蜜的日子吧?在JUDE生日的时候上来吃饭,哈哈,我也太没有常识了。」然后,男人静默了很久,然后耸耸肩,苦笑「……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难道我说别结婚、请你不要结婚,你会比较高兴吗?」
并不是这样的。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不能自控地在抖颤,越抖越剧烈,他紧握着双拳。
并不是这样的、并不……只是……
觉得男人想要拥抱自己,像下一秒就要抱过来了。
他立即逃跑了。他抓起公事包,说句「…JUDE等很久了…」
「那先再见了,陆皑。」
故意的客套反而突显欲盖弥彰。
黑暗之中,他低下头就会看见左手的戒指在发光,彷佛叫人不能忽略它的存在。
他不会,也不该用这戴了订婚戒指的手去回抱男人。
握紧了左手,他本来平稳的步调越来越急、越来失控……到了后来,彷佛逃命般跑到家门前,JUDE已经在家中等待了,公寓亮着温暖的光芒,可以隐隐从窗口看见恋人的剪影。
即使如此,不安感还是像蛇般紧紧缠上来,然后收缩勒紧他的心脏……
他决定把气喘平顺了再上去,免得JUDE担心。
挨在楼梯边的一排信箱上,刚好看见自家的信箱有东西……
奇怪,平常JUDE下班后都会先拿信再上去。他走过去察看,并不是光用手就可以拿到的信件。他开锁,将褐色的东西拿出来……
一拿出来,里头竟泻出了一叠照片,击上皮鞋头然后散开。
自己所抓住的鸡皮纸袋并没有封口,谁拉出来都很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
藉着楼梯间的地灯,他呆然地弯下腰来,捡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的两个男人,穿着一样的灰衣灰裤,正在拥抱。
他跟陆皑在操场上拥抱。
八、证据 中
烟蒂掉了出来。
他抽烟,抽完挤进烟灰缸之中,烟蒂山掉了条残尸出来……
桌面上化开灰白,他才意识到自己抽了多少。
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连烟灰缸都塞不下了。接待桌的秘书小姐不时偷瞄他,好奇他有什么重事竟然可以等这么久,有次,又被他逮到女人的目光,女人闪躲了,他索性开口
「…不好意思,我想问陆太…」
还没问完,女人立即交出公式回答「关于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有BOOKING的话会好一点。」
「谢谢你。」
他自己也是当秘书的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回应。他只是感觉那位小姐一直在等着说台词。
笑的时候尝到唇瓣上的烟草涩味。
这时候,桦木门被推开了,他立即站起来接近从那走出来的女人「陆太,我是辛可。」
女人早就知道有个叫“辛可”的前科犯在等她了,因此连瞄过来一眼也没有。
彷佛他是路边的垃圾般,挽着小手袋直直走「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是喔?重要的事是什么?最近钱不够了老招又不管用,从我儿子那边骗不到钱就转目标了?」
在他眼中看来,女人的手肘挂着小手袋,摇摆屁股行走的样子像只企鹅。
而这只企鹅正要走进升降机了,他不想追上去,但知道自己非追上去不可——不是害怕看她的脸色、像看着乞讨的小狗般的眼神——他在监狱中有谁的脸色没看过?
而是他知道当自己追上去了、说出口了,便会失去了以往的立场、便会成为自己不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也会……伤害到陆皑,那个一直信任他的男人。
不许自己在这一步上退缩,他追上去,强硬地阻止了关闭中的门。
女人脸容流露出惊慌,过于工整的大红嘴唇张开「你想怎样!!这里是专属的升降机!!」
被阻碍的门再度打开,他踏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女人退到角落。
他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看见有前科的释犯追上来按住电梯门,但第一句说出来的还是“这是专属的升降机”,彷佛像他这样低等的人连踩进去都是犯罪,她都有权报警般。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了吧?这号称专属高层的升降机,他跟陆皑一起搭过不知多少次了。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瞄了瞄排键,G键亮起,即是这位女士打算离开公司了。这也好。
「你不听会是你的损失。」
「我不觉得一个商业诈骗犯会令我损失什么,如果不是陆皑坚持,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
对他强势的态度,女人想要表现得更无畏,但却害怕被惹上细菌般将小手袋抱于胸前。过了数秒,或许是意识到什么了,赶忙开口「……你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我走出公司你就没机会了。」
他故意看一看电梯内的监视眼,动作故意明显到让女人警觉「我不觉得这里会是好地方,为表示我的诚意,我们就找个地方细谈吧。」
这样一连串的暗示下来,女人开始忐忑不安,现在觉得非听不可了。
不满意被他所牵制,女人像木偶般脸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而他则有礼貌地等她挑选地方。
结果来到了公司附近酒店的咖啡厅,坐在外头的沙发上,女人催促他「要说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边耗。」
觉得这样一男一女、简直像授交的组合会引人注目,他先点了杯咖啡。
女人的烦躁全写在脸上了,他再开口「这样直接切进主题可能唐突,但请你看看这个。」
他抽出信封,女人也是有胆识的人,一把就抢了过去,谨慎地倒出内容物不让周围看到。
女人瞪大了双目,紧紧瞪着照片,握起的拳头像想向谁挥出一拳「陆皑他……」
他的手动了动,女人死也不让他抢回去般,长甲在照片上划了数道。
「别紧张,你想要便全拿去好了。」
女人立即听出弦外之意「你想告诉我…你手上还有很多像这样的照片吗?」
「的确有很多你一定有兴趣买的商品,你肯出一百万的话,那就全部都是你的。」
「……你竟然可以脸无表情地说这些话!!你这个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吗!?」女人焦虑地掐住信封,没有再看里头的内容物,一边碎碎念着我早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的人面兽心。
「对陆太来说,坐过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话我也不需要什么羞耻心吧。」
「你这个卑鄙的人渣!!」女人激动地提高了声量,似乎还想继续骂下去。
辛可抬眼瞧了瞧她「…请不要太大声引人注目,这样的事陆太也习惯了吧。在你儿子进狱的时候,你不也洒大把大把的钱去庇护他的吗?」
「这样的事谁想要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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