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继续点头,一边偷窥麦克的脸色。哇,当心理医生也出现死人一样的脸,那是不是表示后果非常严重?天啊,莫问之不被惹毛的时候已经那么难搞了……今晚可怎么熬?
“是不是有点糟?”他小心试探。
“非常糟。”
“没那么严重吧?”南天小声嘀咕,“别说这些都是我的错。”
他什么也没做,早上甚至顺了莫问之的意,请假过来和心理医生交谈,协助莫问之的病情好转,下午他正正经经地上班,正正经经地抄牌……SHIT!就说了不应该徇私!
后来莫问之来了,阿卡和小分又那么样,叫他怎么办?难道真的看着血案发生,或者和莫问之一起离开,用身体来替那两个没大脑的朋友承受蹂躏?什么烂肥皂剧嘛?好歹他已经挺身而出,引开了莫问之的注意力,相信他离开之后,莫问之也没什么心情和他们两个计较。
如果连麦克也敢教训他的话,他就真的要爆……
“南天,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
奇怪?哦,他当然觉得奇怪!上帝竟然可以创造出莫问之这样的大变态,而且还能把他南天的命运安排得如此凄惨,真是奇怪呀!好端端的上班,竟然就能碰上小分,还有旧情人阿卡,还能把莫问之招惹过来,真是奇怪到不能再奇怪了。
“问之这样的人,竟然会被你骗到。”麦克缓缓地说,“以他的灵敏,竟然没在你离开咖啡馆之前发觉你在溜走,竟然没一伸手就把你抓住。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天愣了一下,喃喃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奇怪。”
“他信任你,南天。也许不可以单纯的说是信任,但在他心目中,正在试图努力构建一个你是值得信任的假象。在病情不稳定的时候,问之会出现瞬间的脆弱,这种脆弱有时候是被某种特定的刺激引发的。我认为咖啡馆中的那一刻,有可能就是我所说的瞬间。”
刺激?小分,重案组成员,嫌疑犯,阿卡,老情人,交往半年,约会,私情,咖啡馆……
“他信任我?你是说他开始试着信任我……”南天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似的,思索着,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接着忽然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他以后不会整天买手铐和绳子还有很多很多警服了?”
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一定是天堂的老爸保佑的!
“我不敢猜想他随后的反应。也许他会买更多的手铐绳子和警服,以压抑更强烈的不安;也许他会开始转入另一种状态――封闭自己。”麦克无情的打破他的憧憬,“你的偷溜无形中打破了问之正试图建立的信任,他不会再给你机会。唉,你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尝试有多宝贵,我花了多少年功夫也无法使他这样努力一次。”他疲惫地用指尖揉揉太阳穴。
“你不会在说笑吧?”南天呆滞。后果也太……严重了吧?他本来只是过来请教怎么度过今晚的,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已经为下辈子埋下了恶果?
“我是专业人士,我不说笑。”
“……”老爸,在天堂的你还在怨恨我做了同志吗?就算怨恨,也不用这样没完没了的虐待我啊!
“我该怎么办?麦克,你是专业人士,给我一点专业意见。”
麦克打量了他很久,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才决定继续保持客观立场,严谨地说,“南天,从你的角度而言,我不建议你再回到问之身边。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待这次的事,至少等我先和他谈谈……”
“从莫问之的角度呢?”
“嗯?”
“从莫问之的角度而言,你建议我回去?”南天垂下乌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麦克叹了一口气,“当然。”不知为什么,他一向刻意保持的平静的声音忽然变轻了,让人难以清楚听到他的话,“这个时候,你所能起的作用比一个心理医生要大上十倍……如果你离开他的话……”
“那么你是认为我应该回去了?”
“这个……南天,我必须先提醒你,如果真的回去,问之的情绪这么不稳定……”
“你知道他不稳定,但是你还是希望我回去,对吗?”
麦克沉默了很久,视线不自然地垂下,“是的。”
南天阴沉着脸,用力咬了咬牙,“明白了。”
反正自己是个没出息的……
即使那个人,浑身都是缺点。抱住他的时候一点不关心对方感受,任性得象个欠扁的八岁小孩,对他这个堂堂警官要拷就拷,要捆就捆,要插就插。可是该死的,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容忍自己脑里出现“离开”这个字眼?
混蛋!南天你没出息!没出息!
第四章
要完成自我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回去面对莫问之,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所谓一定的时间,就是指,当南天穿着交通员警制服,可怜巴巴的站在莫问之的别墅前按门铃时,天已经非常非常黑了。
他从莫问之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将近五个小时,希望那个大变态发泄怒火的时候不要太过分,意思意思做五次激烈运动就算了。
混蛋!为什么让他泄愤?自己才是满肚子气的那个!越想越窝囊的南天,用力按着门铃,恨不得把它一把扯下来。没出息!没出息的交通科员警!
震天响的门铃声中,大门忽然无声无息开了,就好像一张猛然吵南天张开的血盆大口,把一直拼命按铃的南天吓了一跳。
“回来了?”门前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小壁灯开着,从莫问之身后散出一点昏暗的淡黄色光泽。南天几乎看不清莫问之的脸。不看也罢,一定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进来吗?”模糊的视线里,莫问之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警惕!南天竖起汗毛,每次暴风雨来临前,海面都会特别平静。
似乎不打算继续和南天这样呆站下去,莫问之伸出手,抓住南天的手腕。他的力道很柔和,带着罕见的韧性,出乎南天的意料,竟然一点也不暴力,只是依然强健有力。南天本来预想着开门之后会暴风骤雨,谁料却是和风细雨。他有些呆住了,让莫问之轻而易举抓住自己的手腕,把自己带进大门。
穿过阴暗的客厅,上楼,进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大床上,南天手腕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惨叫出来。莫问之把他狠狠摔在床上,摔得南天眼冒金星,半天不能做声。
不过……南天暗中却松了一口气,这个才是他熟悉的莫问之。
那种事后无动于衷的平和,真的不适合这个大变态。
灯打开了,房间忽然大放光明,刺得南天只能闭起眼睛。好一会后,他终于睁开眼睛。
猛然心脏一缩。嗯……还是关灯的好。头顶上那张居高临下,对他虎视眈眈的俊脸,现在表情真的好可怕。微笑得好可怕……南天!你这头主动回来送死的猪!
“我们要好好谈谈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什么事?”
莫问之风度翩翩地垂头审视他,“南天,装傻只会让事情更糟。”
不装傻也许会死得更惨……
“你骗了我。”莫问之指责。谢天谢地,声音还算温和。
“我错了,我道歉。”
“不够诚恳。再来一次。”
南天呆了一呆,哭笑不得。“这也有再来一次的?”南天虚弱地抗议。
好吧,反正肉在砧板上。南天努力调整诚恳的语气,加上表情配合,非常歉疚地说,“我错了,我道歉。”我不应该欺骗一个心灵脆弱的变态,不应该在面对一个可怕的即将爆发的流血场面时本能反应逃之夭夭。
嗯,最真心的一句,我其实不想这样辜负你难得建立的信任,如果麦克可以早几个小时通知我,你这个变态之王也会有心灵脆弱的空隙的话……
“重来!”看来南天的道歉功夫还不到家,莫问之的语气更趋冷冽,“一边道歉,一边自己把裤子脱下来。”
什么?!正努力营造诚恳气氛的南天几乎一口献血吐在莫问之脸上。这个变态!淫荡创意还真是不少!
“休想!”
“你的意思是不肯配合?”恶魔的唇角仿佛嗅到美餐般,魅惑地轻扬。
“对!打死也不配合!”南天仰头不屈。
果然历史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都是一样的,只要莫问之的要求让南天无法接受,而莫问之进一步胁迫,南天那股警察的不屈天性就跳出来惹是生非了。
他绷着脸,索性豁出去等着这大变态暴跳如雷。
出乎意料,莫问之的眼睛在猛然睁了一睁后,竟努力把自己要爆发的愤怒控制住了。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甚至多了一点安抚似的耐性,“南天,只要你肯边道歉边脱裤子求我操你,我们就可以商量一下温和的解决今天下午的事。”
语气不错,说话的内容还是一样叫人吐血。
“没得商量!”要他这样做,还不如叫他直接撞墙。
莫问之忽然扬起嘴角。
南天看见他的笑容时愕了一下,很明显他正在笑,莫问之采取行动前总喜欢笑,他的笑容充满了丰富的含意而且难以区别,令人难以明白那是欢笑还是冷笑还是残忍的笑,不过此刻,莫问之的表情,让南天直接地感觉到,他的回答,正是莫问之最想要的答案。
正当南天狐疑地打量莫问之时,莫问之竟然暂时放过他,跑去拨电话。
“喂,南天已经回来了。我已经完全按照你说的做了。”谁可以让莫问之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有联络的兴致?南天从床上坐起来,情不自禁竖起耳朵偷听。
“麦克,我知道,我也有努力,不想为难他,我不想伤害他,我答应过你,我当然信守承诺。有,我有好好和他商量。”
“但是他不愿意商量。”
没有!冤枉!南天从床上暴跳起来。可恶,莫问之你无耻!莫问之你混蛋!你那叫商量吗?
莫问之没理会南天在一旁愤怒的抗议,继续拿着电话,“所以我不得不决定另外采取行动。真的,麦克,我已经完全尽力了。”甩下最后一句,狠狠挂上电话。
看见莫问之带着略为兴奋的眼神向自己优雅走来,原本暴跳如雷的南警官蓦然冷静,不祥之兆忽现心头。呃……大事不妙……
“你想干什么?”问这句话真是白痴。
“你说呢?”同样白痴的回答。
前奏的对白一点也不重要,瞄见那对迅速在视野中扩大的银色手铐,南天反射性地往莫问之的腹部狠狠蹬出一脚,翻身往床下滚去。
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这时候滴水不漏地都用上了,和歹徒贴身搏斗也不会这么精彩。落地后,他机警地没有站起来,而是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侧翻入床底,右手训练有素地往后腰上摸去。
接着愣了一愣。混蛋!为什么本市的交通警不佩枪啊?幸好,起码配了手铐……
他掏出手铐,紧紧攥在掌中,扫视着外面的动静,眼睛在偌大床底的漆黑一片中闪闪发亮。猪头!你为什么回来找死?
擦得澄亮的男式皮鞋踏着有条不紊的步子靠近,在床边停下,南天有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
“出来。”声音传进床底,太简单的两个字,凭这个猜不出莫问之的表情。
“走开!我开枪啦!”南天色厉内荏地恫吓。
他拿着手铐的手在微微发抖,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