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花香溢散开来,消弭了屋内草药味,银兰模糊看见一张纹花面容,身子却疲倦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嗯,这是……”神秘人俯下身去,仅仅看了一眼,了然於胸地道:“哈,原来如此,聪明的人!”
银兰听他轻笑一声,跟著又直起身子,用让人安心的语气道:“放心吧,他对自己用了神之幻,吊住最後一口气息……”
满天星子,湖光十色,香逸雪伸展开四肢,躺在祥和宁静的氛围里,任自己沈浸星光湖海,无波无澜又不知天年……
星光湖海的尽头,神秘人漫步而来,打量著无穷星海,微笑道:“安静祥和的境地,再无纷争烦恼,这就是你为自己营造的幻境吗?”
香逸雪睁开眼睛,从湖海星光中站起,看著眼前的神秘人。
“无论再怎麽美好,幻境也只是幻境,只是你内心的期望。你应该很清楚,事实不是这样……”
神秘人身後的场景,变得越来越透明,湖海星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病房。香逸雪躺著床上,气若游丝一动不动;银兰倦伏在床边,抓著香逸雪一只手。
这是一个怪异的空间,香逸雪身後仍是星光湖海,神迷人身後则是都府病房,不同空间的泾渭分明,好似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神秘人眼角噙笑,温柔怜悯道:“你用幻境逃避现实,不觉得太自私了吗?你满足於幻境,那你心爱的人呢?”
无视对方身後幻境,香逸雪只是看著他,眼眸里一片清明,平静道:“你是谁?为何能进入我的意识?”
“我嘛……不就是你!”
“……”
“你看我面上的绮花,还有这头妖色长发,手中玉扇足下莲屐,一切不都是你的愿望吗?”
香逸雪闭目,笃定道:“但你,不是我!”
神秘人饶有兴趣道:“哦,何以这样肯定?”
香逸雪睁开眼睛,眼神晶莹剔透,缓缓道“如果你是我,你就应该知道,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
“嗯?”
这一回,轮到神秘人,迷惑不解了。
“如果我一生历程,化为眼前浩瀚;那我这一生的快乐,便是眼前这湖星子。一人一物一景一幕,篆在这一世的记忆里,它们是真实的存在,绝不是你口中虚景!”
银兰,便是这种宁静祥和的感觉,看不见只因他无处不在!
听对方这麽说,神秘人重新环视,继而惊叹道:“难怪我找不到你的记忆,好聪明的小生物,把动态神经元转换成静质符,不仅能增加脑丘存储量,还能降低脑波动时的耗能……”
“……”
“只要,先与你的识波同规,然後再复制神经元,就能解开这些秘符……”随著神秘人惊奇声音,整个空间飞速变幻,一幕幕年华流转,从香逸雪有记事力起,一直到生病昏迷前,甚至那些交欢的经历,无一不展露在神秘人眼前。
神秘人干咳两声,似是不好意思,垂下眼帘道:“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香逸雪落落大方,只是看著对方,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话语落地,幻境碎裂,香逸雪忽然置身浩瀚星云、奇幻诡谲的时空漩涡、广袤无垠的宇宙星系,灿然瑰丽的太空城池、熊熊燃烧的火焰星球……
饶是八风不动的香逸雪,还是露出吃惊神色,接著头开始一阵剧痛,最终疼得他难以抑制,跪倒在地呻吟不止……
神秘人摇了摇头,扇子点著额头,毫无歉意地道:“哎呀,我忘记跟你讲了,小孩子不能偷看大人的记忆……”
“你……”香逸雪想控制意识,但却无法恢复原境,湖海星光不复存在。
“怎样?神经元的痛楚,不是静质符吧?我怕你安详太久,忘了疼痛的滋味。”神秘人眨眨眼睛,不怀好意笑道:“哎呀,别生气,疼痛不是一件坏事,它是保护机体免受伤害的最大功臣呢!”
香逸雪疼得说不出话,蜷缩身子瑟瑟发颤。
“老实讲,现在享受安宁太早了,对不起那些为你奔波的人!”神秘人蹲在他的面前,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看他眉间痛苦神色,笑眯眯道:“别白费心机了,你取不回主导权,这可是你的神之境,你的神做主的境域!”
香逸雪强忍痛楚,努力撑起眼皮子,眼神迷糊看著对方。
“什麽?你问我是谁,为什麽要这样对你?”神秘人侧耳倾听,起身笑道:“但我现在真的很忙,没空跟你解释,下次再见面时,也许我会告诉你……”
空荡荡的病房,烛光静静摇曳,银兰猛睁开眼,难以置信盯著自己的手──与他手指相扣的香逸雪,虽仍处昏迷之中,却用力勒著他的手……
与此同时,黑色渡口。
夜雨淅淅沥沥,渔火忽闪忽灭,老酒鬼踉跄身影,哢嚓哢嚓脚步声,让阴森死寂的渡口。多了三分诡异味道。
渡口一艘灵船舱内,俩个男人正在对视,时间好似停止这刻,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一个时辰前,绯翼收到手下密报,北慈灵枢并未运离帝都,此刻正停泊黑色渡口。一个时辰後,绯翼只身来到渡口,在一条船的栈板前停下脚步。
一只药箱放在显眼处,油光光的雕花浮饰,亮灿灿的红铜手环,就像梦里神秘人手中的那只。
绯翼弯腰捡起它,打开凝视半晌後,又望向甲板另一端的船,暗藏戒备踏上栈板。
船内似有声音,不是激烈争吵,而是轻飘地调笑声,甚至带著几分宣淫味道。
这倒让绯翼犹豫了,正想著要通告一声,免得看到不雅场景,却在此刻听到变调惊呼!
绯翼诧异一秒,果断推开舱门,就见北慈蹲在地上,手中匕首犹在滴血,而泉汐倒在他脚边,喉口鲜血不断涌出……
血腥,逐渐掩盖情事味道,但明眼人只需瞥眼床褥,就能猜出不久前发生的情事。
对绯翼而言,这一幕够为震惊,比他从凯素那里听闻北慈才是下一任的副统帅还要震惊!
早知内幕的凯泽,一直劝绯翼放弃,後来见绯翼太执著,几番挣扎和犹豫,最终为友起了杀念。
只有如此,王殿才会重新考虑人选,绯翼、柏卫等人才有竞争机会。
得罪北慈一族的後果,凯泽早有承担觉悟,所以杀人灭口之後,又往身上抹了香粉,将林中毒虫引来,没人会去怀疑一个死人,也没人能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
这些都是绯翼不知之事,而凯泽自认冷漠无情,昔日够不念旧情逼死嗜迦,今日也能为绯翼逼死自己!
但是,凯泽并不知道,神秘人会与北慈串通,不仅没除掉北慈和泉汐,还把白白自己也赔了进去。
如今,一切都顺遂的北慈,却卷入眼前的杀人境地,还与囚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事情怎会变这样?记忆似被抽空了,脑力混沌的北慈,怎麽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局面怎会演变至此。
原本,他只是台上看客,漫不经心又一目了然,连笑容都带著高人一等的味道。如今一场意外的变局,把他硬生生扯到戏台上,成为别人眼中狗血的一幕。
绯翼进来的那一刻,北慈好似看见神秘人,依著窗台嘴角噙笑,一如既往悠闲从容。
为什麽?北慈质问对方,本能感到一切都跟神棍有关,让他从看戏的人变成被看戏的人!
为什麽要问我?神秘人似笑非笑。
对啊,为什麽要问别人?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的错吗?如果不是他自己太风流,又怎会平白惹出这些事端?
北慈恍惚之间,又想起那一日,来到泉汐床边,听他迷糊叫著绯翼的名字。
昏迷的人额头涔汗,粘著一缕顽皮发丝,清秀面容正因梦境忧戚。北慈一时心动,将人扶著坐起,搂在怀里喂水。
期间,泉汐醒了,朦朦胧胧的眼眸,看得北慈心头痒痒,温柔替他擦拭嘴角,又替他拨开额前发丝。
如此含情脉脉的动作,就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其实不表示什麽。百慈对很多人都这麽做过,贵胄公子的招牌动作。
感应到对方的温柔,泉汐在意识错乱当下,费力握住他的一只手,迷迷糊糊说了一些话。
泉汐说得没头没尾,断断续续前後不搭,但因之前叫过绯翼的名字,北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起初,北慈只为印证,所以在泉汐清醒後,半唬半诈说出自己猜测。绯翼要挟泉汐,要他替人顶罪。凯泽更为绯翼,假造越狱事件,事後杀人灭口。
而泉汐,记起自己在昏迷中,错把北慈看成绯翼,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话。
凯泽杀死神秘人後,曾经跟泉汐言明,绯翼对此并不知情;神秘人也不是香司长,真正的香司长正在都府,因牵涉名伶凶案而被拘禁。
至於泉汐的母亲,已落进凯泽手里,而他向泉汐保证,只要泉汐一死,老人家自会有人照顾。
看著泉汐失神模样,北慈微笑著告诉泉汐,苦肉计演过头的凯泽,中毒太深昏迷不醒,这就叫做自食恶果。
北慈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告诉泉汐,王殿怀疑凯泽跟一桩凶案有关,而他则是王殿特派的查案员,暗中监视凯泽一举一动,所以才能及时赶到川谷下游救起泉汐。
泉汐起初不信他的话,待看清他的录案卷宗和他身上所佩的军匕,还有在不经意间流露的官家做派,才渐渐相信他的特派查案员身份。
如此一来,泉汐更不肯透露实情,似想为绯翼隐瞒什麽。
看著对方一脸戒备,让北慈起了逗弄心,晃动手中录案卷宗,似笑非笑告诉泉汐,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反正他可以随意乱写,写的东西将是直呈王後!
泉汐身子渐渐发颤,他自己就吃过这种亏,歪曲事实呈报王殿,惹得上头雷霆震怒,连解释机会都没,人就被投入死囚营地。
北慈真没想把泉汐怎地,他见过很多大美人,大抵都对他投欢送抱,犯不著在这家夥身上啃一口。
但是,泉汐当时的表情,简直就像歹宰羔羊,湿漉眼神凄楚可怜,惹得北慈风流性子上来了,暧昧贴著对方耳根,呼著热气告诉对方,卷宗怎麽写就看他的表现了!
他还记得那一刻,泉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著他,而他一双修长手臂,漫不经心搭上他的腰,不急不忙呈出收拢姿态。
他可是情场高手,知道给对方时间,一个人眼睛瞪得再大,也有疲惫萎靡的时候。
等泉汐僵硬身子,不再颤得厉害时,他把人慢慢逼进死角,让他靠在身後板壁上,也不急著脱掉对方衣服,而是细细舔弄对方耳垂,有意无意蹭弄对方的下身。
☆、第十七章
男人,是欲望的动物,只要把对方欲望挑逗出来,不管开头是怎样的逼迫,到後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美事。
这对北慈来说,是一种魅力自信,更是一种征服挑战。
北慈记得没过多久,泉汐呼吸就急促了,脸上泛起窘迫红晕,力不从心的推拒自己。
这人似乎不禁挑逗,北慈记得自己当时,还有隐隐一丝败兴,但看到那人羞窘表情,北慈还是解开他的袍子,用自己经验丰富的手,从那人瘦弱的胸膛,抚摸到对方的私处。
他的手似带著魔力,煽动起最炙热的欲望,带著让人沈溺的温存,在对方身体上点燃火花。
事实上,北慈是个好情人,不是那种上床後,就只顾自己享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