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不可留,银兰仗剑而立,等鬼眼再近些,一剑削首而去。
不及出声,那双鬼眼空中旋转,好似抛出一个弧形,跌落到看不见的废墟上,无头身躯仍夹著风,直直对银兰冲撞过来。
银兰掠开一步,侧身避开冲击,无头身躯收不住势,又往前冲了半丈远,最终还是倒在废墟之上。
届时,隐藏黑暗的圣主有了动作,两团火球落到畜生的头和躯干上,在烈焰焚烧时响起凄厉兽嚎,听得在场每个人心肝颤抖,原来断首野兽尚未真正死亡,金色烈焰才是最後致命一击。
紧跟著,与圣子护法缠斗的那人,见大势已去无心再战,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哀嚎道:“圣主饶命,圣主饶命……”
“现在才念起我,是不是太迟了,我的左护法?”黑暗中,就听圣主声音,淡淡道:“你与右护法勾结尸门,杀害弭长老妄图颠覆圣教,还嫁祸圣子和圣子护法,幸亏本圣主明辨忠奸,才没让你们的奸计得逞!”
矮个子跪在地上,已被锁住功体,连连叩头道:“圣主,玄冥知错了,玄冥一时鬼迷心窍,求圣主给个活命机会……”
“哎,今天你要别人给你活命机会,昔日你可曾给过别人活命机会?”圣主愠怒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听不到对方回答,最终叹道:“罢了,将人押回,回圣教再宣判吧!”
见对方要离开,银兰对著黑暗道:“来者可是西域圣主?”
圣主淡淡道:“是又如何?”
银兰收起宝剑,冲著声音一揖,诚心道:“昔日在落梅院,多谢阁下医治!”
“好说了,但你该谢的,还不止这些!”圣主轻轻一笑,悠然的语气,戏谑道:“若不是我的人提前干掉花少的暗器手,你和你的朋友现在已被火器射成筛子了!”
果然是花少,银兰皱起眉头,就听对方道:“告诉你的男人,他又欠我一次,改日让他来西域道谢,记得千万别空手而来啊!”
圣主堂而皇之索要礼物,让银兰著实愣了半天,尴尬道:“这个是自然,待他病体康复,我们一定登门致谢!”
西域圣主哈哈一笑,爽快道:“如此,那我便期待贵客上门,希望他能找到比上次更合我心意的礼物!”
“哎呀,你的运气真好,他们在时限前赶回了!”
神秘人微微一笑,神殿场景褪去,映出香逸雪置身的病房。
银兰、绯翼、北慈三人进门,除了银兰并无异样之外,北慈绯翼满身兽爪痕迹,看得香逸雪皱起眉头,担忧道:“绯翼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神秘人淡淡道:“两个月前,他在帝郊学院废墟,被芮老板踹断三根肋骨,回来後没有及时医治……”
乍闻芮老板的名字,香逸雪扬起眉头,还没仔细思量,就听银兰急切道:“现在该怎麽办?”
此刻,北慈手中晶球,并无特殊之处,材质看上去好似琉璃,掂在手心却轻飘飘,重量类似一根羽毛。
屋内俩人都看著他,北慈看看床上病人,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但还是果断上前,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把晶球放进病人的右眼框内!
适时,天色快要破晓,都府病房响起一声凄嚎,承受痛苦蜕变的香逸雪,全身泛出幽蓝电光,银兰第一时间冲过去,却被蓝光震得後退几步,再想上前却被北慈绯翼拼命拉住……
“好了,我帮你封住多余能量,人能够承受的最大极限!你要记住一件事,能量之源离体之时,就是你的死亡之日!”神秘人抱起胳膊,嘴角带著笑容,友好看著对方,告别道:“我也该走了,是时候踏上旅程,保重了我的人类朋友!”
香逸雪抬起眼帘,忽然问道:“先生,可曾听过玫瑰子爵?”
神秘人嗯了一声,他能穿越时空,拜访各代名人,并且以此为乐,淡淡道:“我听闻过此人,帝国有名的机关师,我曾去过他的年代,但与此人缘悭一面!”
香逸雪莞尔一笑,带著三分神秘道:“先生走前,可否见他一次?”
神秘人奇道:“为何?”
香逸雪笑容狡黠,似有意卖关子,仅仅道:“因为他的容貌跟阿姬王子一样,特别是那双引人注目的蓝眼睛,我想先生定有兴趣见他一面!”
阿姬王子乃是建立王朝的君主,玫瑰子爵乃是後代王朝的贵族,从两者出生的时间上看,前後相差整整三百年。
这个消息很重要,神秘人沈吟片刻,果断道:“好,我马上就去拜访这位机关师!”
虽然是在意识中,香逸雪仍照礼仪,送行客人几步,承诺道:“先生,待我办完私事,就跟银兰去禁地找鬼婴!”
眼前的神秘人来自未来,而现在的时空里,仍有一个被囚在禁地内,等候香逸雪送还‘爱神之翼’的鬼婴!
神秘人转过身子,直视对方眼睛,狐疑道:“你们现在去禁地干什麽?”
香逸雪表情平静,似早就想明白了,淡淡道:“先生,我便是您口中给您一滴血、将‘爱神之翼’送还的人吧?”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为何神秘人见过香逸雪,而香逸雪却没见过神秘人,因为神秘人见到的是未来的香逸雪!
“哦,我忘记告诉你,能量之源在你体内,能够让你衰老缓慢……”
这也就是为什麽,神秘人说一个丑陋的人,而不是一个丑陋老人。
香逸雪一楞,等理解对方意思,激动道:“先生……”
“别叫了,鬼婴正在沈眠,银兰没死之前,请勿打扰他的美梦!”神秘人看著对方,嘴角勾起笑容,戏谑道:“蒂斯是爱神殿不是死神殿,别再给我上演一出殉情戏,你们是嫌蒂斯神殿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若不是银兰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爱神之翼,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
在那阵幽蓝电光之中,那人油尽灯枯的病躯,好似得到能量补充,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甚至连同骨骼肌肉,随著爱神之翼的转动,宛如得到新生一般。
等到蓝色电光消失,病床上躺著的人,已经解除长期病患,脸颊挂著正常血色,肌肤也似得到新生,烛下泛著莹润光泽,惊呆银兰在内的旁观者!
晨曦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香逸雪已经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银兰,後者正瞪圆眼睛看著他,带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香逸雪本想说句宽慰的话,但见他表情忍不住笑了,想说的话变成温暖笑容,映入银兰惊疑不定的眼里,却契合了心灵深处的那张脸,久远前那人神采飞扬的模样。
这一次,那人真正回来了,神采奕奕容光焕发。银兰忍不住喜极而泣,长久付出终有回报,老天爷还是厚待他们,没有抢走那人的命。
此後,与那人深山归隐,过平淡安逸的日子。
☆、第廿九章
香逸雪已经醒了,再加上一个北慈,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空蒙在俩人的帮助下,找到芮老板的尸体,还有那具小侏儒尸,名伶凶案就算告破。没人提到爱神之翼,若真要追究起来,芮老板杀人动机依旧是谜。
凯泽所犯的罪,则由神秘人承担,反正他来去自如,成为某朝的通缉犯,对他来说没一点损害。
泉汐盗窃证物之罪,由绯翼出面澄清了,由於他用人不当,再加上事後隐瞒,最终被革除军职。
绯翼本不肯去龙族,但因香逸雪的哄骗,最终还是去找岁无情,请他来帝都替凯泽治病。
岁无情看了书信後,非但没跟他来帝都,反将他强行留在龙族,直到治愈他体内伤势,才让他和寻他而来的凯泽一同离去。
凯泽能够清醒,也多亏神秘人,在医苑橡林内留下一株毒雾玫瑰,被循著记忆前来的北慈无意发现。
北慈清清楚楚记得,最後一次在船上,死神棍胸前佩戴的,就是这种红得令人发怵的大瓣玫瑰。
神秘人提示了爱神之翼的使用方法,但这花如何使用让北慈想破头,最後干脆依样画葫芦,将花采下後佩在凯泽胸口,从鲜花等到枯萎的干花,等得他快丧失信心了,凯泽才奇迹般睁开眼睛。
因跟神秘人传过绯闻,又被神秘人利用劫囚,凯泽能够下床走动时,王殿的革职文书也送来医苑。
凯泽没打开看一眼,就将它扔进角落,带上枕边那条发带,踏上前去龙族的路。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把对绯翼的感情看做友谊,追逐绯翼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哪怕前途充满危险,哪怕颠倒是非黑白,他还是站在绯翼身边,要堕落就一起堕落,地狱也能开出美丽花蕾。
北慈被晋升为副统帅,他想为泉汐翻案,但被香逸雪劝阻了。再一次揭开沈埋的过去,对不够坚韧的泉汐来说,只能是毫无益处的伤害。
香逸雪告诉他当初收集证据目的,不是想让绯翼在帝都替泉汐翻案,而是想让绯翼在心里替泉汐翻案。
香逸雪曾经误以为,绯翼喜欢这个含冤男人,而只有了解真正的泉锡,俩人感情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可惜事与愿违,自从误会发生後,绯翼内心排斥泉汐,甚至觉得泉汐是他的麻烦和绊脚石,今日还之清白也是出於道义,而不是出自内心的情爱。
眼前新上任的副统帅,看似对泉汐十分在意,香逸雪只能在心里祈愿,这次泉汐能够碰上对的人!
花少是在那天清晨,在城西某处荒郊田埂,被一泡骚气的羊尿浇醒。
他记得自己头天晚上,带了最熟练的火器手,准备前往雅公馆杀人,上车後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被马车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火器手也都跟他一样,个个被人下了迷药,横七竖八倒在田里,浑身散发浓烈酒气,让农人以为他们只是一群喝醉的酒鬼。
等花少赶到事发现场,银兰他们早已离开。雅公馆已经人声鼎沸,四面全被官兵包围,还有看热闹的百姓,让他想挤都挤不进去。
有人开始散布传言,自杀未遂的雅公子,半夜点燃地下酒窖,酒桶爆燃火势冲天,烧塌整个雅公馆,两个不及逃走的佣人因此遇难。
官兵们抬下两具尸体,花少逮著机会看了一眼,正是自己从天竺请来的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花少想起自己出门前,喝了小糜宝捧过来的甜酒,而安排马车的正是小糜宝的父亲,那个眼神总让他不舒服的男人。
花少发疯似跑回青蓝赌坊,在手下惊诧的目光中冲进密室,却见床上人还在躺著,薄薄被子盖在胸口,凌乱头发遮住脸孔,腿部鲜血染红被面。
花少松了一口气,一边喊人进来,一边走到床边,想查看雅的伤势。
就在此刻,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对方掀开被子一跃而起,目露凶光冲他扑来,花少退避不及被他击中,顿时心口一阵剧痛,低头只见匕首手柄,握在披头散发的鲨老板手中。
海子谷大难不死的鲨老板,在小糜宝的刻意安排下,潜入密室寻找花少报仇。
须臾,花少手下进来了,见此情景一拥而上,将鲨老板打翻在地,而花少已经捂著胸口,指缝不断涔出鲜血,瞪大的眼睛瞳孔扩散,目光已从鲨老板的身上,转向那张空荡荡的床。
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忽然置身蜜村老屋,推开门却不见少年,而是立身中央的神秘人,用怜悯眼神看著他,惋惜道:“哎,迟了一步……”
随著神秘人的话语,花少觉得疼痛消失,身体好似舒服多了,耳边又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