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地方花,岚华轩不就是个好地方?”萧一雨替他答道,眼角暖暖笑意。
“不是的。。。。。王爷是派小的来传话,说前几日令人快马加鞭远从塞外送来的新鲜瓜果到了,特地邀您去尝尝。”
“原来如此,”萧云兮听得眉开眼笑,十分给面子地回道,“不去。”
“萧四少爷您就赏个脸吧,您这不去小的不好交代啊。。。。。。”
“凭什么啊?你们家王爷就露了一回面这便将我往府上请,换你你敢去?”
来人毅然抬头,坚定道:“敢!”
萧云兮漂亮的眸子翻他一个白眼:“那你去陪他吃。”
来人泫然欲泣:“萧四少爷。。。。。。”
他充耳不闻,慢悠悠打个哈欠:“这时辰就是容易犯困。你让他自个儿来请我,半个时辰不到我就回去睡觉了。”
“这。。。。。。”
“别磨蹭。”
“。。。。。。是。”这人别无他法,只好领了话离开。
萧一雨瞧够了热闹,终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云兮胆子比我想得大嘛,敢这么跟瑜王爷说话?”
萧云兮硬撑着脸皮回道:“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人好歹是个王爷,可我现在越发觉得他有病,还怕什么?”
洛筠秋后知后觉,扯了扯萧一雨的衣袖,凑过头去轻声问:“瑜王对你四弟有意思?”
萧一雨颔首。
洛筠秋霎时一脸同情,转头望着萧云兮,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吐:“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明珠暗投。”
语罢,叹了一口长气,仿佛眼前人往后的日子,都是不可翻身的炼狱。
萧云兮眉心一跳,默默回望过去,轻声喊:“洛大哥。。。。。。”
“什么?”
“没什么,”他道,“我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得有文采。”
洛筠秋得意地点点头。
话音方落,门外又有人踏进店里。
来人身姿挺拔,背后是层层日光,萧云兮偏头去看,微微炫了目。
“。。。。。。”不觉眨了眨眼睛,“瑜王。。。爷?”
平溪崖走近,无视另外两人,对他道:“我来了,走吧。”
“去。。。哪。。。。。。”
“瑜王府。”
萧云兮默默地在心底喊了一声爹娘。
这个人也太快了点吧。。。。。。
他还真就亲自来请了,可是眼瞧着他这语气,哪里像是“请”!
平溪崖见他呆呆的模样,竟勾唇笑了笑,伸手牵过他的袖摆,转身就要离开。
也是这时,才瞧见了身侧兴味盎然的两人。
他松了手,凝神望到洛筠秋脸上,眉梢动了动,好半晌道:“这不是洛大少爷嘛,不这么仔细瞧瞧,我都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哎呀,瑜王爷那是贵人多忘事嘛,我这样的人怎么敢劳你记得,”洛筠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回侃道,“我记得你不就得了,你从小到大干的那些蠢事,我就是老掉了牙,也忘不了啊。”
瑜王不答,洛筠秋也不再多言,两人各自加深了笑意,凝视进对方的墨色瞳仁中。
好浓的炸药味。。。。。。
萧云兮眼皮一跳,求助般望向三哥。
萧一雨轻轻咳嗽一声。
洛筠秋眉毛一动,轻哼一声,终于收回目光,赶紧对自家主子嘘寒问暖。
萧云兮松了一口气,推着平溪崖往外走:“王爷既然亲自来了,我哪好意思拒绝呵呵,这就去这就去呵呵。。。。。。”
人声渐远,岚华轩里,终于回归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街角的糖铺子新炒了一批糖子儿,暖暖甜香气飘得漫街载道,萧云兮打旁边路过,动了动鼻子。
平溪崖看他一眼,道:“等着。”
“嗯?”他不解地停下脚步,见这人转身往糖铺去,买了一包炒糖子儿。
“拿去。”
萧云兮捧着纸包沉默许久。
过了半晌,这才拈了一颗扔进嘴里,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吃?”
平溪崖笑着瞥他一眼:“我瞧见你的馋样了。”
“。。。。。。”
萧云兮突然安静下来,顺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这人也不多说,心知他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耐心等着。
果然过了没片刻,就见萧云兮偏过头来看着他,问道:“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平溪崖挑眉:“你说呢?”
“你就见过我一次,喜欢什么?”
“喜欢你长得好看。”
“。。。。。。”
萧云兮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将一包热糖糊到这人脸上。
平溪崖瞧着他怒目而视,几乎憋红了脸的模样,于是安抚道:“急什么,来日方长,我还有机会发现喜欢你别的什么。”
谁跟你来、日、方、长!
萧云兮一颗糖子儿差点噎住,咳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洛筠秋说得对,这个人就是恶劣。
平溪崖笑着拍拍他的背,等他顺过气了,悠悠又开口来:“一包糖子儿,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急做什么?”
话落便听到纸包被揉搓的声音,萧云兮将手中的糖子儿一股脑儿揉成一团,往他手里拍进来:“还给王爷,黏牙,吃不了。”
平溪崖挑一挑眉,慢悠悠地把纸包又展开,喂进嘴里一块,吃得津津有味。
一路再无多话,直至快至瑜王府门口,这人才含着笑把最后一颗糖子儿吃下去,道:“味道还不错。”
语罢笑盈盈地跨进府门,招呼下人去准备瓜果。
留身后人气噎。
过了一阵,下人准备妥善,两人来到花园亭下时,已能见着一桌奇异瓜果。
萧云兮随他坐下,一眼相中了圆滚滚的大葡萄,立时忘了先前的不快,开开心心剥了起来。
“王爷,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跟人说话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自称‘本王’?”
平溪崖将剥好的葡萄放到萧云兮面前的小玉碟中,回道:“也会如此自称,只是很少罢了。不习惯也不喜欢。”
“哦。”萧云兮似懂非懂地应一声,将那人剥好的葡萄一口喂进嘴里。
“你怎么老吃葡萄,不尝尝蜜瓜?”
“不要,我就爱吃葡萄。”
平溪崖不追问也不多劝,点了点头继续替他剥。
萧云兮闲不下来,静了没片刻又开始聒噪:“王爷,你跟洛筠秋是不是有什么仇?”
那人手头的动作顿了一顿,抬起眼来看着他,回道:“没仇。”
“骗鬼呢吧?都那样了还叫没。。。。。。呃,当我没说。”
平溪崖瞧他心直口快,又突然闭嘴的模样,顺眉笑了笑,道:“其实幼时同他是朋友。”
“朋友做到你们这份上,也是挺不容易的。”萧云兮满眼诚恳地讽刺。
这人不置喙,又道:“后来比谁课本背得更快,比谁功夫练得更好,比谁买的糖葫芦更大个儿,比谁的小玩意儿更稀奇,就闹翻了。”
“。。。。。。”
萧云兮赞他:“你们两人的心胸一点也不狭隘,为人处世都格外成熟,真的。”
平溪崖白他一眼:“我当时想着,我好歹是个王爷,像他这种无知刁民也敢跟我攀比较劲,当然咽不下那口气。”
“于是就结了这么些年的‘深仇大恨’。”萧云兮点着头把他的话补充完。
平溪崖蹙眉。
“都说了跟他没仇。”
“那你还。。。。。。”
这人知道他要说什么,想了想,继续给他剥葡萄。
萧云兮一边吃着一边好奇地望着他,这人闷了好一阵,才再度开口。
“后来母妃知道这些事情了,狠狠地罚了我。母妃不许我再出这些风头,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不搭理洛筠秋了。今日之前,早就有好些年不曾见过这个人,会跟他斗嘴大概是小时候习惯了而已。”
“原来如此。”
听他如此说,倒似乎真的对洛筠秋并无偏见。
除此之外,萧云兮突然有些好奇,承远王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从起初的不许平溪崖与皇子同读,到后来的不许他出任何风头,似乎都与普通女子的思量十分得不一样。
想着,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承远王妃现今可好?”
“好,”平溪崖道,“早几年先皇驾崩不久,我父王也逝了。母妃从那之后就时常呆在承远王府别院里诵经拜佛,虽说一年到头也难见她出府走走,但好歹身子还不错,我便也放心了。”
这人说着,手头的动作也没停下,桌上的葡萄渐渐没剩下几颗,萧云兮尚未察觉,又听他说道:“这时节塞外的葡萄长得正好,等过段时日可就没了,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萧云兮这才感觉撑着了。
他缓了缓神,思索了一下方才这人说的话,犹犹豫豫地问出口:“王爷,你特地让人送葡萄来给我吃?”
“嗯,有什么问题?”
“没,我就是疑惑,你又不了解我。。。。。。”
平溪崖将最后一颗葡萄放进他碟中,道:“你可以让我了解你。”
萧云兮干笑两声。
“只怕王爷还不及了解我是什么人,就又瞧见谁长得好看,一路跟着别人进店里去了。”
平溪崖一愣,扬眉盯着他笑起来:“你在吃什么醋?”
吃、醋!
萧云兮瞪眼。
“我。。。你。。。。。。”
这人又是一笑,满是笃定地安抚他:“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把你看腻。”
听得他额上起了青筋,咬牙切齿道:“王爷我想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
平溪崖点了点头:“无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慢慢来。”
仿佛头上被罩了钟罩,继而被狠狠撞了一击。
“我。。。。。。什么时候。。。。。。”萧云兮懵懵地望着他,突然泫然欲泣地放声哀求起来,“王爷,小的一介草民,小的要脸啊你出去别乱说话好吗。。。。。。王爷,我今日来你府上就只吃了你一小盆儿葡萄啊别的什么也没做啊我还是清白的。。。。。。”
“我知道,我又没说什么。”
“你那还不叫说什么啊?你随便一句话我就成你的人了,你要真说些什么那不要了我的命了。。。。。。”
萧云兮突然觉得无比心酸。
“把最后那颗葡萄吃掉。”
萧云兮苦着一张脸喂进嘴里。
平溪崖笑一笑,站起身来伸出手去。
“走,带你去看琴。”
“。。。。。。琴?”
平溪崖点头,牵过愣愣的这人起身,带他离开花园,往寝院走去。
房中有一架红木筝,通身无花,瞧来实在是毫不惹眼,然而萧云兮却一眼认了出来,这么一架琴,世上仅有一件,而且按理来说,应当在宫中。
萧云兮眯了眯眸子,仔细地凝视。
平溪崖带他上前几步,道:“站那么远,怎么看得清楚。”
红木筝就在眼前,萧云兮探出手去,以指腹抚过琴身,木质温润,是如传闻中一般的绝世好琴。
“认得吧?”平溪崖问。
萧云兮点点头。
这把琴是真的,那么它就有名字,单字为“问”。
忍不住拨响了一根琴弦,音色细腻如水,一个单音便已擅自成章,如泣如诉。
萧云兮抬头望向平溪崖,眼里重重光华,满脸写着“快说是送给我的”。
这人看得止不住笑。
“想要?”
萧云兮没出息地点头。
“如何?我还算了解你吧?”
萧云兮没出息地点头。
“奏一首给我听,我满意了,琴你便带走。”
萧云兮没出息地点头再点头。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