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暮走了已经。
京城依旧的繁华,人们讨论的最多的不过是皇榜。
茶余饭后的话题更多的是在玄暮身上。
一介平民,透着清高劲。
在殿上让一干大臣折服,当然,也不乏皇上。
有贬有褒,众口铄金,以讹传讹也不过就这效果。
南宫雪碍于身份,压根儿就没办法见到玄暮,还好的是,妓院,总是消息最快的地方。
南宫雪在绿颜阁待了几日,以高超琴艺闻名的他总是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不乏朝中之人。
南宫雪听说玄暮进了翰林院,为修撰。
听那些大臣说些关于玄暮在朝廷的事,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但是,玄暮的作风是无异的,正直的不行,为人简单,但不蠢不是?
南宫雪是有些担心的,但他也相信玄暮。
几次三番去找他,不是没在府上,就是在忙,要不就是拒见。
南宫雪不禁哭笑不得,毕竟是自己不对,但是,玄暮并不是不会武功,把自己打昏就好了不是?
但是,对自己逆来顺受确实是玄暮的性格。
不懂的拒绝么,傻瓜。
佐裴之常寻南宫雪,果然是个不问朝政的淡薄公子。
南宫雪矛盾了,杀双亲的不是佐裴之,他不知道这样利用他与那些人有什么异处,自己的终归想法是……让昭妃,痛不欲生么?
与佐裴之相处之后,发现这个人实在是神经简单的很,不是说皇家很复杂么,那么,这个简单的像大男孩的佐裴之倒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呀,南宫雪瞅了瞅佐裴之,对方正在专注于棋道。
“覆雪,该你了。”
佐裴之很有礼节,有礼节到一般看人都很专注,几次三番都害的南宫雪以为他以前见过自己,吓的一身冷汗。
在除棋,琴,茶,书之外,南宫雪问了些关于他的母亲,想必,佐裴之并不知道南宫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手支着下巴,瘪了瘪嘴,叹了口气,“我娘亲她……是个不快乐的人,对我很包容。父亲的妻室很多,对娘亲过问的很少,偏偏我又不争气,母凭子贵,而我无意于那些,所以……”
问不出什么,南宫雪笑着笑。
“覆雪家人呢?”
“我?”南宫雪笑的高深莫测,“他们都去陪玉帝聊天了。”
佐裴之的表情有点不之所措,南宫雪笑了笑,“没事。”
几天以后,常柳宇带来了条消息。
玄暮,要成亲了。
跟公主佐忆莲。
南宫雪的天,崩了。
第贰拾捌章
朝廷公主许婚给新科状元玄暮,原南宫府为驸马府。
即日成婚,即日成婚,即日成婚……
飘飘扬扬的,脑袋里飘的只剩这一句。
玄暮要成亲了,对方是公主。
想笑……
有大臣在茶间讨论,说翰林院的编撰听了之后喜的忙磕头谢恩。
说那公主花容月貌。
说他们有多般配。
说从未见过编撰那样豪不掩饰的笑。
……
常柳宇说,南宫别不开心,玄暮的性子你应该清楚,说不定是被迫接受的呢。
南宫雪笑笑,嗯嗯,他就是被迫接受的。
常柳宇一时无言。
南宫雪说,柳宇,我想去。
常柳宇欲言又止,他已经接受家族的要求与洪德亲王的女儿来往,如此,让南宫雪这个闻名的覆雪公子进宴会并不是难事吧。
对,确实不是难事。
玄暮躲着南宫雪,那么只有自己去找他。
不记得那天的喜服有多红,铺天盖地的红,这种场合真的是南宫雪所不适合的地方。
很多很多人,逢场作戏的人。
司仪说,有请覆雪公子给两位新人的祝福。
然后,南宫雪站了起来,破天荒的一身月牙白。
白色的羽面,墨色的发,微微翘着的唇角。
略低了低头,坐下,扶琴。
调子很静,却不会煞到喜事。陪着静静的乐,沙哑温润的男声。
“梅前暗调,泪雪嫁殇袍。
空奈何泪枯情伤至寒堡。
看梅红尖,白雪丝袄。
空寂寥,竟无能陪君尔豪。
是尘戒绊,俗而无岛。
如何堪面笑,不理独傲。
女子嫁,喜泪沾袍,却愁煞男子心萦绕。
世俗不好,妄自寻蓬莱,虽无靠,但比尘世好。
梅雪调,红白袄,世人嫌俗俗不倒。
莹白玉骨,风吹子摇。暗香幽鼻,洁骨熏香缭绕。”
然后南宫雪站了起来,扯了扯嘴角,“草民覆雪,”瞥向那着红袍的男子,“恭喜驸马大人与公主喜结良缘。”
仿佛一切都静了。
没有笑着的皇后,没有面色微异的佐裴之,没有有透着紧张的常柳宇,没有皱着眉头的词翔,没有站在佐裴之边上眼睛瞪的很大的寻清儿,没有那些吐露奉承之语的大臣……
玄暮的眸子静静的,深沉如海。
抿着笑,谢覆雪公子吉言。
南宫雪抱着琴离开了大殿,十几日不见,他没变,依旧那样淡然,而自己……
玄暮,我承认了,是我对不起你。
天深蓝的,没有星星,月亮亦不是很皎洁,稠稠的云遮住了月的光洁。
唉……你为人夫啊。
第贰拾玖章
夜幕中天,篝火阑珊。
今天的驸马府,也就是以前的南若情府,格外的热闹,寻不出一丝曾有的落魄。
南宫雪出了前厅,进了后院。
梨花落尽,依稀记得梨花树下少年明媚的眼眸。
恍惚,好像隔了很久。
南宫雪想,自己是没有资格伤心难过的。
这一切是自找的,对家族的放任不管是,对玄暮的爱是,连和玄暮……也是。
仰头看向那片星空,忽然记得某时爹爹对自己说关于娘的事,讲娘是何等的不同,提到暖姨,爹爹总是叹口气。想必,爹爹没有喜欢上暖姨吧,对她亦是出于对母亲的承诺,伤心自刎的,却是暖姨。这样的爱……很痴吧。
开始下露水了,有些凉,却不冷。
身后传来脚步声,南宫雪正出神。
“少爷。”
南宫雪一怔,转过头,夜色下的红袍很惹眼。“怎么,舍得见我了?”勾了勾嘴角,笑的极为难看。
玄暮没出声。
南宫雪叹了口气,拂了拂衣角,略微撇过了头,“南宫府一点都没变啊。”
“少爷若是念这边了,就留在这吧。”
“留?”南宫雪嗤笑一声,留下干嘛?看你和公主浓情蜜意么?“谢大人好意,小人不敢。”
玄暮深吸一口气,“少爷,外面凉,若是受不住,就早些回去吧。”说罢转身走去。
“玄暮。”南宫雪很急促的转过身。
玄暮驻足。
“跟公主在一起很好?”
“公主天人之貌,多才多艺,交谈融洽的很。”
“她就是你找的,她快乐你就快乐的人?”
“是。”
“玄暮当南宫雪何人?”
“少爷的意思是,”玄暮转过身来看着南宫雪,“玄暮是不是断袖,有没有爱上少爷么?”
南宫雪当即觉得好笑,断袖?
“你认为我是断袖?就因为我喜欢你,对你做那些事,你就认为我是断袖?”南宫雪后退了两步,笑了两声。“你到底明不明白,无关乎断袖,无关乎性别年岁,只因为你是你啊,懂么……”
玄暮挂上了极讽刺的笑容,“是么?恕玄暮不能理解。”
别云遮住的月亮露了出来,月光照的南宫雪的脸有些惨白。
双唇在微微颤动,“你一直都……这样想?”
玄暮静静的看着南宫雪。
“你一直照顾我,忍耐我,就是因为当年我爹爹救了你?”
“是。”
“哈哈……还真是……我懂了,大人,”南宫雪欠了欠身,“小人顶撞了,还望大人海涵。”
月牙白袍,清瘦的立着。
玄暮抿唇,眸子漆黑的深不可测。
南宫雪面上挂上了倨傲的笑,眸子墨色,折射着易碎的光华。
如果没有皮肤过分的白,及微微出血的唇的话。
“少爷,玄暮仍会当你是少爷。”红袍下的手握着。
“因为救命恩人?呵,折杀小人了,家父不在了不是;大人好意覆雪心领了。”
月色重被遮住,白衣的影子踉跄着离去,模糊,到再也看不见。
第叁拾章
时隔很久,久到那日从宴会回来只是一瞬。
过尽千隅,仿佛,一切不曾存在过。
绿山,清水,茅屋,石桌,人。
“雪爹爹,又想夜儿的爹爹了么?”孩童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小脸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男子颔首一笑,依夜儿的角度只看得到扬起的,削瘦的下巴,微微愠怒的声音,“夜儿,书都背好了么?”
夜儿小嘴一瘪,“雪爹爹,夜儿明天一定背。”表情极为诚恳,可爱的让人不忍拒绝。
“夜儿这样的话,你爹爹会不开心哦。”男子转头看了看屋舍旁的小土丘,眸子里浸着尘埃,昏暗的寻不到一丝曾有的光彩。
曾有?
“雪爹爹,说些爹爹的事给夜儿听好不好?”
男子宠溺的摸了摸夜儿的头,柔声道,“你爹爹啊,”瞧了瞧射进阳光的树梢,笑了笑,“他是个让人讨厌却恨不起来的人……”
夜儿皱了皱眉,噘起了嘴,“雪爹爹不是说爹爹最好么;怎么让人讨厌呢,雪爹爹要说爹爹坏话,夜儿不理你。”
“他呀,要是肯跟我讲任何一点,也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男子声音带些沙哑。
“雪爹爹,你哭了么?夜儿不会不理雪爹爹,雪爹爹不哭。”夜儿踮起小脚,伸出了小胳膊。
男子深吸了口气,“雪爹爹怎么会哭呢,风沙进眼了,眨眨就好。夜儿?”
“嗯?”
“夜儿要记得,你的爹爹永远是最好的。”
“嗯,夜儿记得,夜儿的爹爹是最好的。”夜儿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
男子笑了笑,只有三岁的小家伙,跟记忆里那个人好像呢……
那个记忆里的小孩,明明含着泪却依旧倔强的神情。
他会喊自己雪哥哥,他会很真心的笑,他会偷偷瞧着自己……
可是,在他长大后,就再也未露出过那样的情绪,再也未让自己感觉得到他,再也未让自己……靠近他。
四年有余,每每回想起来还是不可抑制的心痛。
那个人他,自己承担了所有,他所谓的自己喜欢的人快了就快乐却是建立在自己不违世俗,不受人耻笑,按照普通人生老病死无趣的活着上。
就算,这样会委屈他自己。
对别人残忍也对自己残忍的家伙。
不快乐,你给我的没有压力,不受排斥的生活我不快乐啊,一点都不快乐。
你可以潇洒的走掉,可是,暮儿,你要留下来的我怎么办……
南宫雪,从前风光的覆雪天下的老板,从前的太子现在的皇上所决不允许存活的人。
如今的一介布衣,山涧戏水,教子育人。
第叁拾壹章
微微合上了眼……
那日之后回来后,南宫雪一夜崛起。
变成了大腕,力挽狂澜于商业界。
成为名震天下的覆雪天下的主人。
覆雪天下,人人向往的高雅之地,一帮贵族的消遣行道。
而主人,只是个只及弱冠的白羽覆面的少年。
传闻绝色至美。
闻名而来的人多不盛数。
覆雪阁也几经成为攒钱之地。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