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劭找不着人,天也深黑,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还有几位路人。池劭很是着急,却也无济于事。他安慰自己:殷元会武功的,没人敢欺负他的。他只是一时闷着,出去走走而已,会回来的。嗯,这就是这样。
池劭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殷元曾在的客栈。此时客栈早已关门,有个无家可归之人在门槛上趴着。池劭大发善心,喝道:“兄台,夜寒难熬,你跟我进去吧!”说罢,池劭大力拍打着门,喊道:“小二,快快开门!快!”
那店小二打着哈欠,拿着油灯,开门照了照,立马精神道:“哟!原是池二少爷!快进!快进!”
池劭道:“把这人搬进屋,他的房钱,我来付。”
店小二吃力地扶起地上之人,哪料此人昏睡不已,店小二喊道:“池二少爷,请留步!这人太沉,您搭把手,帮帮小的!”
池劭骂了句脏话,便一把抱起那人,不抱则已,一抱震惊:“这感觉,像是在抱我的殷元啊!”他赶紧拨开此人凌乱散落在脸上的头发,一看,他双腿一软,摊在地上。
“我这是干什么去了?!啊啊啊……”深夜里,池劭的吼叫声,迎来一片叫骂声。
殷元负伤,又感染风寒。自他在门槛上被发现至今,已昏迷两日了。亏他身子一向强健,又有池劭的好药喂着,若是寻常人,早已奄奄一息了。
池劭一直守在殷元床边,心里百感交集: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一眼认出媳妇来呢!?当年在外打仗,也没见殷元伤得如此之重。怎么落到自己手里,却变得如此不堪呢?
今日已是除夕,城里一片喜庆。可池劭的殷元没醒,池劭哪里能高兴起来呢?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连扇自己几个耳光。霹雳啪啦,掌声惊醒了殷元。殷元心疼道:“你你干嘛打自己?疼么?”
池劭狂喜,几欲落泪,道:“你醒了?身上还疼么?”
殷元:“你我二人,怎得如此狼狈?哈!”
池劭:“你还笑!”池劭抱起殷元,低声道:“饿么?我叫小二上菜!”
殷元:“嗯。”
池劭:“我揍了那掌柜的,顺便拆了那间酒肆。”
殷元一把推开他,骂道:“你这叫帮我出气?你你怎么能这样?”
池劭:“你生气也没用,我已经干了。”
殷元:“你这人……”
池劭:“好了,除夕夜了,明日便是大年初一了!咱俩好好庆祝一番吧!”
殷元哼笑道:“大年初一在客栈过啊?”
池劭:“回池府?”
殷元:“你回去吧!陪陪家人。我,留在这就行。”
池劭:“要回,就一块回!你也是我的家人!”
殷元:“也罢!我也挨过打,谁打不是打?我阔出去了!不过,大过年的,我不能两袖清风而去啊!怎么着,也要置办些礼物送与老爷子不是?”
池劭:“应当,应当!”
殷元:“可是,我没银子……”
池劭:“你男人我有的是银子!你看上什么就尽管买,甭给我客气!”
殷元:“显摆什么!?”
于是乎,池劭二人大包小裹地踏进池府。池劭本事大,又不服管。这池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加之新年将至,老爷子也不敢触犯神明,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一家之主都不吭声,那池劭的哥哥和嫂子,自是不多事了。
池府的下人们多少知道些主子的事,却也不觉得池劭与殷元站在一块,有何不妥。相反,倒是觉得两人非常般配。为何?你说,两大翩翩公子靠一块,能不赏心悦目么?
第七章
这年春节,与殷元来说,真是苦笑不得。除夕夜团圆饭,池劭硬拉着他,一块坐在老爷子正对面,还故意说些言语气老爷子。大年初一,池劭领着他走街串巷,各种玩意尝个遍。大年初二,池劭拽着他去拜月老,羞得他无处可逃。大年初三,池劭推着殷元,厚着脸皮跟长辈讨红包。大年初四,正是今日,池劭的好友从远方而来,那好友是一番好意,不料也能闹一出笑话来,令殷元尴尬不已。
池劭:“这位是张诚,我发小!前几年去了京师混吃,如今也混得不错,算个大官吧!老子一向不待见官差,只因他情况特殊……那个,老子除了他,芝麻绿豆官都记恨着!”这张诚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又风趣,他与池劭相处甚欢。当年两人可是这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殷元:“原是张兄,幸会幸会!在下姓殷名元。”
张诚:“池劭曾有来信,多次与我提及过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俊!”
殷元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
池劭:“你如今也有孩子了吧?”
张诚:“早有了!现在都两岁大了!不像你,如今还在混着!”
池劭:“混什么?!这我媳妇……唔……”殷元知道池劭下一句定会吐出混话来,所以当机立断,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话。
殷元:“是了,你说他如今也混着,难不成,当年他很混账?”
张诚:“哈,你不知道啊?当年我与池劭到处找乐子,可整座城都被我们玩遍了,没乐子找。恰逢那时当朝公主来此地玩耍,我俩就琢磨着调戏公主来着,看谁能当驸马!当然,花落谁家,如今已明摆着了!公主出落得天仙般美丽,真真妙不可言!”说到这,张诚很明显地扬了扬头,又继续道:“我与池劭都对公主动了真心,可公主却倾心于我。池劭丢了面子,伤了心,几欲想宰了我解恨……”
池劭喝道:“你若再往下说,那老子就不保证你项上人头还在了!”
殷元冷笑道:“没事!张兄,您接着说!我还没听够呢!他若敢伤您半分,那我就跟他拼了!”
池劭对着殷元,急道:“你为了他,跟我拼了?难不成,你与他一见钟情?”说罢,池劭一把揪住张诚的衣襟,骂道:“张诚,你先夺我第一任,还想抢我第二任?奶奶的,老子今日非宰了你小子不可!”
张诚惶恐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殷元凉凉道:“你得罪了他情人。”
张诚:“谁?”
殷元:“我。”
张诚:“……”
殷元:“池劭,别闹了!大过年的,非要刀子见血啊?”
池劭:“嘿,我这不是闹着玩嘛!
殷元:“真的?”
池劭:“真的!张诚是我多年好友,我怎么舍得对他动刀子?
张诚:“咳!殷兄弟你也真是的!开玩笑也看看场合不是?你是他情人,我还是他夫君呢!”
这下子,殷元脸色煞白煞白的,淡淡道:“在下先失陪。”
池劭知道殷元生气了,急道:“张诚你小子,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张诚:“我没说错什么啊?”
池劭:“他是谁你不知道?”
张诚:“知道啊!不就是殷元么?”
池劭:“他是我媳妇!你小子,居然在他面前揭老子的短!真真活得不耐烦了你!”
张诚:“殷元是个女的?怪不得长得如此可人!啧啧,看不出来啊!”
池劭上前掐住张诚的脖子,骂道:“我让你说!让你说!”
张诚:“……女的……又怎么了……我又没……跟你抢……你你何必如此较真?”
池劭放开他,喝道:“他是男的!男的!”
张诚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啧啧,当年我可没少跟你同盖一窝被!哎呀,难不成,当年你如此伤心,是为了我?对对对,你伤心就是因为公主抢走了我,而不是因为我抢走了公主。哎,时至今日,我也要对不住你了!我对公主仍是一往情深啊!”
池劭咬牙切齿道:“张诚,你去死吧!”他狠狠地踹了张诚一脚,便朝殷元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池劭:“宝贝,生气了?”
殷元:“恶心!滚!”
池劭:“娘子,为夫错了。”
殷元:“哪错了?”
池劭:“知情不报,不,旧情不报。”
殷元:“原来,你曾经是喜欢过姑娘的……其实,你大可以再爱上一位姑娘,然后成婚生子,好好过日子。也讨你爹喜欢不是?”
池劭:“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心思么?我与你生死与共,此生非君不要!那公主,如同过眼云烟,老子早就把她给忘了!你认为,我能忘了你而另娶他人么?”
殷元:“哼,你也没娶我!”
池劭:“你敢嫁我便敢娶!”
殷元:“……说什么胡话!都是男儿!”
池劭:“谁说不成?”他拉着殷元一同下跪,朝着皇天后土,行礼。礼毕,池劭从怀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白玉,放在殷元手里,道:“送你!这是我托张诚从京师拿来的。此玉听说是外邦宝物,能辟邪保平安。张诚费了好大心思,才从皇上手里拿过来的。如今我将此玉送与你,保你一世平安!”
殷元:“怎么,你也信这个?”
池劭:“只要是于你有好处的,我为何不信?”
殷元:“……那你自己呢?”
池劭:“你平安了,我自是平安了!如今咱俩也拜了天地,算是成亲了。为夫送你一块好玉,那娘子你是不是该回送点什么表示表示?嗯?”
殷元:“这算哪门子成亲?再说了,你送我东西是应该的!”
池劭:“天地为媒,日月……不,日为证,鸟儿为宾客,那还不是成亲啊?”
殷元但笑不语。池劭急了,道:“娘子,你也别愁,你把身子送与我便是了!”说罢,两人野合。事后,池劭免不了要受殷元一顿好打。
张诚再次见到两人,尴尬不已。可殷元,见着张诚,更加尴尬不已。池劭见着张诚,只恨不能再踹他一脚。三人行,各有所思。张诚逗留数日,便回京城了。
池劭与殷元,也琢磨着回学堂。两人辞别,池老爷子并无表示,池晁夫妇倒是好言好语相赠。
两人连日赶路,一路无话。三日后,便到学堂。学堂空无一人,看来,郑衡几个还没回来。两人把学堂里里外外收拾一番,便去郑衡家接回俩儿子。郑衡与纪项,两人一瞧见池劭与殷元,精气神全回来了。这带孩子的活,终于有人接手了,可喜可贺啊!可接孩子,路途坎坷啊!郑衡的老母亲非善类也,说什么也不肯把孔郑纪与孔池殷交出来。这会儿,四个大男人倒是为谎言而头疼了。不过,池劭还是把老夫人哄得乐呵呵的。看他怎说,“老夫人,这孩子就该呆在学堂里,将来有出息!您家这两位乖孙子,将来定是文武状元全包了!”老夫人含泪把俩孙子送与池劭。
狮乃瑞兽。舞狮子,据说能祈福:消灾除害,求吉纳福。开学之日,学堂着实热闹了一番。池劭等人敲锣打鼓、舞狮、放鞭炮……热闹过后,学生们老老实实欢欢喜喜地上课。
纪项又有规律地消失一阵子。郑衡时不时地领着俩孩子回家看望老母亲。殷元照例扛起学堂内务。池劭,这个嘛,难说,反正啥事都着边,却又不完成。这些人,这种日子,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这日,恰逢月底,学堂放假。纪项没出现,郑衡觉着留在学堂无趣,便领着两个小家伙回家,哄哄老母亲。殷元与池劭,两人又有机会同一屋檐下了。池劭一早便发情,急哄哄地把殷元扒个精光。殷元对池劭这种禽shòu行为,已经不想用言语表达了,直接动武了。殷元不发飙,池劭还真以为人家好欺负了!
看!殷元冷不防地出手,用腰带把池劭的双手捆个结实,再倏地点住池劭的穴道,然后拍掌笑道:“池大少爷,这回,您总不能逃脱了吧?”
池劭喃喃低语:“老子怎就这么没防范呢?”
殷元得意笑道:“你以为,本公子日日勤练武功,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有朝一日,能把你给拿下么?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对我胡来!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