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利刃一转,再度对上六皇子的喉咙。六皇子踉跄的后退,跌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符少均后退几步,摇摇晃晃,“那玉佩怎么会……”
“六皇子的玉佩,在我手中!世上仅存的八块血玉,注入真气,便能够显示出血色的雾气。”柯无忧扬起右手,翠绿的玉石映射着阳光,须臾,一片暗红色的雾气从玉石中飘逸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六”字,又渐渐散去。“真正的六皇子已死,知道消息的并无几人。然而你既然敢扮作六皇子,一定是知晓他的死讯,并熟悉他的为人才对!假冒皇族,你好大的胆子!”
城中的士兵一片哗然,楚陌寒逼近跌倒在地的“六皇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快说!”
“我……我只是樟州的普通百姓……而已……”神气尽失的“六皇子”惊恐的望着他,吞吞吐吐的说,“这不是我的主意……”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楚陌寒喝道。
“六皇子”眼中流露出可怖的神色,“我……我不能说……”
“那么,你是想现在就死在这里么?”冰冷的剑刃又逼近一步,“六皇子”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士兵们!你们被符少均所欺,本不知情。速速开门投诚,可恕你们无罪!”柯忘忧一挥手,排列整齐的阵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城门压来,厚重的城门从内侧打开,迎接着冲锋而来的军队。城门上的士兵纷纷落荒而逃,风啸马啼,一片混乱。
“符太守,可否告诉我们,这位能把您都骗过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呢?”楚陌寒的锋芒一转,撇下不省人事的“六皇子”,指向愣在一旁的符少均。
“这……我明明验过他的信物……”符少均恍如梦中痴语,“怎么会这样……”
“‘六皇子’不可能只身到此吧,谁是你们的介绍人?谁为你们出的主意?”
“介绍人……”符少均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一般,“这么一说,好像有那么一个……”
突然之间,符少均一声惨叫,双目圆睁,一只破空的羽箭从后方穿透了他的喉咙,淋漓的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了淡黄的长衣。挺直的身躯如砍断的柱子,前后摇摆两下,轰然倒塌在血泊之中。
楚陌寒一惊,连忙架起剑势护住自己和一旁的“六皇子”,仔细的寻觅着冷箭的来处。然而旌旗倾颓的城楼,早已没了人影。
☆、第九回 棋逢敌手
“喂,别装死了!”楚陌寒一脚踹向在地上挺尸的“六皇子”,那人却一个翻身,躲过了踢来的一脚。
“我知道的啦,”衣衫凌乱的黄衣男子蹲坐一旁,怪笑着挠挠头,道,“不许拿尸体出气!”
楚陌寒却没有心情开玩笑,他俯视着城中往来冲突的士兵,眉头一皱,“死狐狸,快把这身皮换了,你把六皇子关在哪里?”
辰冰清已剥下黄衣,正拉着脸上的面具,嘴角歪向一侧,“啊?就怪太猴鸭的砸布间里(就在太守家的杂物间里)……”面具之下露出一张看不出什么特点的面皮,他对上楚陌寒的眼神,忽然心中一凛,惊道:“快,我带你去!”
二人飞快的穿过人仰马翻的街区,冲进几乎人去楼空的太守宅邸。辰冰清轻车熟路,几个转弯便来到废置已久的杂物间。只见房门洞开,一片死寂。
“糟了!”楚陌寒冲进房间,除了黑暗的柴垛与盘旋的蛛网,一无他物。
“棋逢敌手啊。”辰冰清跟入空屋,四处扫视着房中的布局。腐朽的屋顶露着风声,正中的房梁上,似乎悬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仰头看去,一道灰白色的带子轻轻摇摆着,上面墨迹点点,不知写了什么。
“等等……”吃过苦头的楚陌寒未及制止,辰冰清已轻巧的一跃,将字条一把扯下。只见上面以苍劲的行楷写道:“后会有期,下次必不相让”。
“哎,你被盯上了呢。”辰冰清向楚陌寒笑道。
楚陌寒冷笑一声:“他的意思,这回是让着咱们的了。”
“看来你的仇家不少啊,”辰冰清耸耸肩膀,“还不准备把子墨还给我么?”
楚陌寒未及答话,突然一声钝响,本是洞开的小门之后,唰的落下一扇厚重的铁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接连几声清脆的机械声响,一种不祥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小心暗箭!”羽箭破空,疾如流星。楚陌寒躲过两枝飞来的冷箭,手中两把短刀向暗箭来处打去,“咣”“咣”两声,一只打中什么坚硬的物体,落在地上;另一只反弹出去,正好扎在屋顶透风的一角,冲出一个破洞。一缕灰白的光线坠落,在沾满尘土的地面上投下一点白斑。二人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四周厚重的墙壁上,竟然排布着两层闪着寒光的弩机,机关错动,锁定着房屋里的各个角度。下一瞬,接连而至的冷箭就会向不急逃脱的二人喷涌而至。
看来这个带走六皇子的人,并不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去。楚陌寒扫视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弩机,握上剑柄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放开,这样的机关,恐怕硬拼是没有好下场的。
楚陌寒抓着辰冰清的手臂,正待拉他向屋顶跳去,却只听“咔”“咔”一片声响,蓄势待发的弩箭像是卡住了一般,停了下来。疑惑间,厚重的铁门“唰”“唰”的挪动身体,向上抬升着。白色的光线重新铺洒在杀气渐消的小屋里。
楚陌寒一手遮目,渐渐适应着明亮的光线,只见缓缓上升的铁门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伫立。
“这么简单的机关都看不出来,你是白痴么?”门口的人毫不留情的指责道。
楚陌寒安然一笑,拽着尚未反应过来的辰冰清,向门口拖去。
午后的阳光将和风染上温暖的色彩,一身淡蓝色长衫的兰漱风瞪着目光灼灼的楚陌寒,冷冷的道:“喂,你笑的很恶心。”
“兰大夫出手相助,楚某当然开心了。”楚陌寒不介意的笑道,“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这个举动的更多涵义呢?”
“什么涵义?我只不过是注意到了这里的机关……”看楚陌寒摇摇头,兰漱风的声音渐弱下去。
“兰公子,初次见面时楚某就说过,你并不是市井之人。”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眸中夜色愈发深沉,“这场表演,还入得兰公子的法眼吧。”
兰漱风抿着嘴唇,抬头看看天色,并不正眼看着楚陌寒,“你不会认为……我就这么同意和你回榆州了吧?”
楚陌寒轻轻一笑,柔声道:“那么,下一站是哪里呢?柑州?樨州?天涯海角,没有楚某到不了的地方。”
兰漱风回头看了看楚陌寒,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轻叹一声道:“到医馆来吧,这位公子的手腕快被你掐断了。”言毕,径自向前走去。
楚陌寒这才放开拖在身后的辰冰清,辰冰清连忙吹着发红的手腕,恨恨的瞪着他:“你这只重色轻友的笨狼!我又不会给你捣乱。”
“你添的乱还不够多么?”楚陌寒撇撇嘴,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兰漱风。
☆、第一十回 约法三章
茗烟悠悠,老管家提着茶壶走进难得派上用途的客房。少爷依然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坐在角落的书桌之后,背对着站在一旁的楚将军。楚将军不以为意的笑着,玩味着素雅有致的各种摆设。
这种场景,总觉的有些奇怪啊……老管家有些无奈的想着,虽然少爷从不是好客之人,但既然都请到屋里来了,总得说点什么招呼客人吧?
“老人家,多谢啦。”一只手从身旁不分由说的接过茶壶,老管家转头看去,一名眉目隽秀的白衣男子笑容可亲的看着自己。咦?刚才坐在这里的,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吧……老管家重新打量着坐在门边的男子,他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柔媚;天然的笑容让人不由的感到亲切,好像自己至亲的晚辈一般。恐怕他再多说几句温柔的话语,自己就要忍不住认亲孙子了吧。
白衣男子向老管家笑了笑,提着茶壶向僵持的两人走去。茶香飘散,兰漱风的脸色缓和下来,终于转过身子,瞟了一眼一边倒茶一边看着自己的辰冰清,“喂……你们两个不要都笑得这么恶心好不好。”
“哎,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辰冰清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本公子消冰融雪春风扶柳的招牌微笑,那只笨狼怎么可能笑的这么好看?”
兰漱风差点被茶水呛到,楚陌寒一捶砸在辰冰清的脑袋上,“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镜子在那边。”
“啧啧,主人还没赶我走呢,你插什么嘴。”辰冰清也撇撇嘴,不甘示弱的站在楚陌寒和兰漱风之间。
楚陌寒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与故友的争执。他绕过辰冰清,走到兰漱风的另一侧,轻声道:“兰公子,下一步作何打算?”
兰漱风放下茶盅,只是抬起眼睛,细细的盯着楚陌寒。楚陌寒也不回话,深沉的回望过去。辰冰清捧着暖暖的清茶,轱辘辘的眼珠来回看着默不作声的二人。一时间,房间里茗香淡淡,并无声响。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老管家有些无措的看着几人,辰冰清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端着茶杯退回老管家身边,悄悄的在他耳边问道:“喂,你们家公子平时总这样么?”
老管家怔怔的看着令人头疼的小少爷,轻声嘀咕:“这……看他的心情吧……”
“喔,”辰冰清扫视着目光凛冽的兰漱风,“那现在他的心情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唔……”
终于,兰漱风眸中一凛,抽回目光。他盯着书桌一角,眉睫微微颤动,缓缓的将茶盅送到嘴边。
“取舍相傍,鱼与熊掌,将军如何抉择?”没头没脑的一句。
楚陌寒一扬眉毛,微笑道:“兰大夫劝楚某舍鱼么?然而楚某并未发现有何不可兼得的理由。”
“会有的,”兰漱风站起身来,踱步至房间正中,回头看向楚陌寒,“若想让小生加入你的队伍,将军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
听兰漱风说出“否则”二字,楚陌寒忙伸手制止,道:“兰公子但说无妨,凡是楚某能够办到,必将遵守。”
兰漱风看着他,道:“第一,我平日只在‘幽兰轩’坐诊,不算做你们军队中人,更不出席对外事务。”
楚陌寒点点头,道:“若是兰大夫不愿现于人前,楚某自然不会勉强。”
“第二,兰某只为将军一人出谋划策,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扰。”
楚陌寒微微笑道:“楚某深知得贤不易,必然会保守秘密。”
“第三,”兰漱风在房中站定,决然的盯着楚陌寒,“若今后楚将军得到天下,请允许小生立刻离开。”
楚陌寒一愣,哑然失笑道:“天下?没想到兰公子如此抬爱。呵呵,如果得不到天下,兰公子就会一直陪着楚某身边了?”
兰漱风翻过一个白眼,“我可没说。”
楚陌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可是若得到天下,即使你远走高飞,天涯海角,何愁找你不到?”
“所以,要让你现在答应我,”兰漱风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得到天下之时,请将军任在下漂泊江湖,从此再不过问。”
楚陌寒默然的看着言语坚定的兰漱风,一时无法理解他的心绪。并不宽敞的空间中,二人之间的距离那么短,那么透彻,却终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