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方凌鹫突然搂个满怀的岳冬,连自己都觉不可思议,他竟然没有挣扎。他以为自己厌恶透男人,然而在东方凌鹫怀中他竟然觉得温暖。是的,温暖。这是赝品从来不曾给过他的感觉,赝品的手、赝品的胸膛永远都是冰冷的,将他冻彻心肺,即便有了温度又会变成地狱的烈火把他焚烧殆尽。东方凌鹫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令岳冬感动,也许是和他通信太久,尽管见面寥寥无几,他也知道东方凌鹫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在他最悲伤无助时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他的悲伤难以抑制的发泄出来。
岳冬的哭泣令东方凌鹫揪心,而‘主人’的谎言同样让东方凌鹫心痛,听岳冬之前的叙述‘主人’并不知情,也被赝品蒙在鼓里,即便有错也是形势所逼,可九年前呢?那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不该在此时问,可这事纠结在他心头始终是个结。皇帝显然是不可信的,如果连‘主人’都成为他的敌人,那他和岳冬不说将来,现在连性命都岌岌可危。东方凌鹫在岳冬耳畔轻声问:“九年前,我尚在京城时‘主人’说你爱慕他们两人难取舍才闹出那么大的事也是假的?如果是谎言,你那时为何会伤心欲绝?”
此言一出,原本垂泪的岳冬犹如五雷轰顶,他愕然停止抽泣。他只顾将积压已久的苦水诉说出来,此刻才惊觉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他猛然推开东方凌鹫,六神无主。
东方凌鹫被岳冬推得猝不及防,倒退的踉跄两步。见岳冬神色慌乱,疑问:“怎么了?”
岳冬抹去泪水,强压心中的局促,牵强笑道:“假的。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东方凌鹫一怔,不解的看着他,岳冬续道:“你弄伤我的手,虽然会好可我还是会痛,所以才说些有的没得骗你。”
东方凌鹫怔愣,不能理解的问:“你……刚刚说的一切只是在报复我划伤你的手?”
“是。”岳冬语气变得坚定。
东方凌鹫盯着岳冬,一字一句的问:“那你之前的自刎又算什么?”
岳冬被问得慌乱,结巴道:“那、那是……知道你在外面,逗你玩的。”
“逗我玩?那浴室中你遍体鳞伤,凄惨求饶又是在逗谁玩?”
岳冬大骇,哑口无言。他那时虽知道有很多人闯入,却无心顾及,自然不知东方凌鹫是首当其中的一个。岳冬慌了,自己难圆其说,佯装出来的笑意也被忧恐代替。他有种被逼到绝路的感觉,急步上前抓住东方凌鹫双臂央求:“求求你,忘记今天所有的一切,求你别把它说出去。我什么都肯做,求你忘了刚才的话……”
岳冬被赝品要挟惯了,献出自己换取安全的概念已经深入骨髓,成了本能,他不假思索的去亲吻东方凌鹫,浑然不觉东方凌鹫不是赝品,他的行为是在侮辱东方凌鹫。
东方凌鹫本该生气,可面对被自己逼成这样的岳冬他又怎能怨他。要怨只怨自己知道的太晚。东方凌鹫手握岳冬双肩拉开他,阻止他卖身似地行为,恳切的说:“跟我走。”
岳冬茫然不解,待东方凌鹫拉他的手往房门去,才悟出那句话的深意。岳冬向后退身,挣扎着要摆脱东方凌鹫,可这次东方凌鹫握得有力,他竟没挣脱,可他的力量也牵制住东方凌鹫无法再向房门迈进。岳冬急道:“这是他的房间,是他让我留在这里,我哪都不能去。”
东方凌鹫怎会不知岳冬的恐惧,他又怎会看不透赝品的心思。可他也有他的打算,他的筹码。他不能再放任岳冬留在赝品身边。东方凌鹫回首道:“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你是孤身一人,我不是;你有王爷护你,我没有。”
岳冬一语犹如利剑在两人之间划出鸿沟,东方凌鹫竟松了手,岳冬趁机挣脱。东方凌鹫心痛的看着再次避开自己的岳冬,心乱如麻。也许是他太草率,孤身惯了,竟忘记岳冬不是一个人,而‘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
气氛陷入僵局,而替他们解围的是窗外忽显的无数火光和整齐的脚步声。
原本被黑夜渲染的窗纱,被突来的火把照耀的通明。寂静的院落被脚步声扰乱,听声音来了不下二十人。终于出场了吗?东方凌鹫看向灯火通明的窗门,毫不畏惧。回眸望了一眼惶恐不安的岳冬,愤然走至门前打开房门。东方凌鹫倒要看看赝品这般设计他,是要给他按个什么罪名。
走出房门,站在平台上,台阶下的场面一目了然。全身武装的士兵确实站了两排,可为首的是太监李顺。东方凌鹫凝眉,心疑难道皇帝此时还要拿架子,或是不屑于亲自出面?
李顺见东方凌鹫突然开门走出,一脸惊奇的迎上前说:“奴才参见王爷。王爷还真在此地!”
没闹僵前东方凌鹫还能客气和他周旋道:“公公何意?”
“今陛下听了地方官的汇报,知道因地震形成许多堰塞湖,无时不危机百姓安全,虽然王爷您已经将危险地带的百姓迁移,可陛下还是不甚放心,所以口谕请王爷您即刻引领岳大人带兵去查看堰塞湖情形。”
“现在去查看堰塞湖?”
“杂家也是这么说,可陛下说王爷一心为民不会计较昼夜。”
东方凌鹫对时间的质疑可不是李顺说的那样。赝品处心积虑引诱他来此和岳冬相见,就在他要不顾一切带岳冬离开时,赝品让他和岳冬去查什么堰塞湖。
那堰塞湖是因山崩堵塞河道而形成,若用人力疏通,躲避不及可是要被汹涌的河水吞没,所以他才选择让当地百姓弃旧居改迁它处,待河水灌满,自行冲开或是自然改道也是好的。几个月下来,松动的堰塞湖已自行决口无数,压力减小,水又有可流之处,剩下的几个就没了动静,形成小的地上湖。可世事难料,由其是天灾,东方凌鹫不敢轻心,请了经验老道的人日夜坚守,看看到底是疏通开好,还是人为加固保持现状。这事今天白天负责河防的官员详细向皇帝禀报过,皇帝只是听取,未给意见。现在,这般戏耍他们之后,突然让他们星夜赶路去查看仍处在危险期的堰塞湖。难道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东方凌鹫未及多想,李顺用尖锐的声音接着说:“陛下料定,酷爱武学的王爷您无心睡眠,定会找岳大人切磋一番,让杂家直接来此处传话。果真被陛下说中,让杂家少跑了些路。”
“陛下可真是神机妙算。”东方凌鹫嘴上说得好,心中却在不肖,明明已是心照不宣的事,还要弄这一套,这戏演给谁看。放眼看去,那些整装待发的士兵都是皇字军,是皇帝直属的部队。他的人,岳冬的人都不启用,偏要派自己的人来跑这趟差事,而且不在王府大门等候,非要在这聚齐,其目的可想而知。这趟差去与不去都是凶多吉少。
东方凌鹫尚在权衡是接旨奔向那不明的危险,还是抗旨留在有自己人在的府中时,岳冬漠然走出房门。他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人看上去平静许多,没了先前的激动和不安,此刻沉静的有些超然。从东方凌鹫身边走过时,也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李顺说:“陛下的命令,自然要去。”
东方凌鹫一路看着岳冬走下台阶,穿过兵分两旁的人墙独自朝院门走去,那消瘦的背影让他失了神竟有些看呆。
“王爷。”李顺的声音叫醒东方凌鹫。对方是有备而来,让他措手不及,如今他只能随机应变。东方凌鹫下定决心,既然岳冬选择顺从,他就跟去会一会外面的十面埋伏。
来到岭南王府大门,已有二十余匹马备在那里。上马前,东方凌鹫拉住岳冬的缰绳,低声道:“相信我。”
火把照亮岳冬的面容,人依旧那么恬静寡欲,可在那份恬谧中平添了惆怅,光影交错人显得单薄无助。东方凌鹫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岳冬没有回答东方凌鹫的话,他相信他有这份心,可没有那份力。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岳冬低了头,慢慢的将缰绳从他手中抽出,上了马。
不在言语,只有出发的号令。二十二个人组成的马队井然有序的朝黑暗的山中奔去。
——
漆黑的山道上,一串忽隐忽现的亮光穿梭其中,那是火把的火光。身边跟着二十个皇帝的人,可皇帝指名让他带路,这本给东方凌鹫大大的方便。可东方凌鹫不以为喜,反以为忧。岳冬的话,‘主人’的事都在暗示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如果他所猜没错,身后不要说有二十个人,就是一个人他都未必能应付。另外,皇帝要他们去堰塞湖的目的,是要他们的命还是其他?他该如何让岳冬和自己平安脱离险境?黑夜里奔驰了两个多时辰,东方凌鹫一直在思考对策,横竖都对他们不利,他也只有赌上一赌。东方凌鹫突然喊:“停”勒住缰绳,后面的马队应声急忙停下。岳冬心不在焉,反应自然迟些,他的马跑出一段距离才停下,掉转马头,碎步折回,不解的看着东方凌鹫。
东方凌鹫不好意思的对他大声说:“抱歉,本想带岳大人走捷径,没想迷了路。”
岳冬傻眼的看着东方凌鹫,他心中烦乱只是跟着走,未曾主意周遭环境。现在四下看去倒是一片没路的林子,分不清个方向。
东方凌鹫对岳冬说完,便对那二十个士兵喊话:“你们五人一队,分四个方向去探路,谁找到了路就燃篝火放狼烟通知大家。”
东方凌鹫刻意将他们带到一个容易迷路的林子瞎转悠,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赌,看这些人会不会听他调遣。第一把他赢了,二十个人没有质疑,也没多言,按照他的命令井然有序的分成四队朝四个方向探路去。
看人散去,东方凌鹫朝岳冬说:“走吧,我们也去找出路。”东方凌鹫一语双关。不是只有赝品才会做戏。
岳冬迟来的醒悟,令他大惊,“你不该这么做。”
“既然迷了路,自然要寻路。”东方凌鹫坚决将这出戏进行到底,他驾马前行。
岳冬怕黑,人多时还好,这会就剩他俩,两支火把,他自是不愿再落单赶忙跟上。岳冬明白东方凌鹫的心意,可这成功的几率为零,被赝品抓回去,东方凌鹫那套迷路的说辞未必管用。岳冬想叫东方凌鹫打消念头,可东方凌鹫像是知道他怕黑不敢一人独处山林般,他越让他停下,他反而驾马跑的越快。
其实东方凌鹫不知道岳冬有黑暗恐惧症,他只是在赌岳冬不熟悉地形必然会跟着他,果真岳冬虽有顾忌可还是跟在后面。若岳冬不跟上,他自是不会一人独行。岳冬眼见拦不下东方凌鹫,只好妥协,不报任何指望跟在东方凌鹫后面。
东方凌鹫并没天真到真认为自己这小把戏能逃出生天,他只是想变被动为主动,引出幕后的人,他不想一味被人耍。东方凌鹫设想对方会做出的种种可能,可怎么算也没算到,这个时候会地震。
他正打算把岳冬带到他认为对他们有利的地方时,大地伴随轰鸣声出现地陷。东方凌鹫骑得不是傲月,这马傻傻的,很快被绊倒。他忙用轻功跃上树梢,可地面塌陷,大树也失了根基,顷刻沉了下去。火把早已脱手,在黑暗中东方凌鹫急切寻找岳冬,希望自己能到他身边相互扶持度过危机。然而人力不可胜天,他被大地吞没了。当他醒来时黎明的曙光为他照清一切,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昨夜还是山,此刻已被破成两半拉开一道数十丈宽的山谷,而他处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