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若为贺礼就不用伤神,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赝品搂过从座位上站起的岳冬,在他鬓角温柔的吻了一下。拿过他手中已被握温的请柬放到桌子上。
岳冬见赝品对自己还如前几日子随和,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无聊吗?”
“那倒不是。”岳冬在赝品怀中接受他亲昵的触碰,这可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他自然不会破坏气氛。岳冬用内疚的口吻说:“看你一个人在忙,自己什么也帮不上,觉得很没用。”
赝品轻笑:“你怎会没用,最优秀的就是你。如果闲来无聊就为我研磨吧。”
赝品拉岳冬去院子批阅奏折。研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活是岳冬这段时间唯一能做的事。岳冬不知赝品是存心闲置他,还是另有目的。虽然他对这项工作不满,可也有他的好处,通过奏折知道局势,收获匪浅,这么想他还是很乐意的。
来到竹台前,岳冬看到条案上落着一叠新奏折,与平日送来的数量差不多,不同的是,与奏折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那东西立刻胶住岳冬的眼球——是兵符。岳冬的心再难平静。
“你很在意这个?”
赝品的问话把岳冬惊醒,他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可已经表现出来,掩饰只会更突出他的在意,干脆坦然的问:“是不是边疆不稳?”
“你没白在这儿帮我研磨、整理奏折。”
“他们真的会开战?”岳冬通过奏折、密报得知突厥和吐蕃暗地勾结,蠢蠢欲动,可始终没有公然开战的迹象。
“都是些野心勃勃的人,宁可马革裹尸也不愿白发苍苍平静等死。”
“可十六年前突厥败在王爷神威之下,就算用十六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就算和吐蕃勾结,他们就如此自信能赢?”
“兵强马壮不是获胜的唯一途径,还要靠手段。乌鲁木达克勤这些年可没少费心思,光内奸就往我这儿安插上百,连王爷那里也是。”
岳冬大惊。“朝中有内奸!”
“自作聪明。”
“你都知道。”
“对。我利用他们使反间计,乌鲁木达克勤浑然不知,还在那里自鸣得意。”
“所以……这一战不是他们伺机而动,而是你给了他们可打的机会!”
“聪明。”
“可……可这样一来边疆的百姓……”
“一味的防御换不来和平也守不住江山。突厥疆域辽阔,我朝东起河北道,西至龙右道都与他相连,与这种好战的民族做邻居可不是靠一纸合约就能太平度日。记住做大事的人,不可只顾眼前的安逸。”
这就是帝王的远见?岳冬一直在为自己和家人的事殚精竭虑,从未放眼天下,如今听赝品一席话,先不管对与错,岳冬发现自己从未为社稷的将来设想过,目光何其短浅,愧对手中的权势。内疚之余,又觉不对。他不是不想为百姓某福,而是赝品对他做的一切让他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想、去做。还有,赝品的话听起来是高瞻远瞩,细想不论是赝品还是乌鲁木达克勤都是私欲作祟。不论胜负,牺牲的只会是双方的民百、士兵。真要危及到他们这些大人物时,一纸议和书便可保住性命。岳冬越想越郁闷,然桌上的兵符提醒他现在不是评价帝王对错的时候。赝品已经撩袍上竹台盘膝而坐,从条案上拿起一个奏本翻阅。岳冬赶忙倒水研磨。红色的朱砂条,在砚台中细细研开,待浓淡适中时,他提醒赝品可以用了。赝品执笔沾墨在奏折末尾空白处批示上他的决策。
赝品批阅奏折的速度很快,但忌讳被人打扰,岳冬侯在一旁只是适时研磨,不敢说话。等赝品批阅完,他才察颜观色,找机会提起兵符的事。
“贤。你拿来兵符,可是要御驾亲征?”
赝品呷了一口岳冬递上的茶,打趣的说:“你还真不禁夸,还没开征我就亲征岂不告诉他们自己的阴谋败露。”
“那这兵符……”
“我只是打算暗中布兵遣将。”
“吐蕃、突厥与我国边境相交绵延数万里,只发出一支兵符吗?”
“迎敌的准备早已做好,这支兵符是要交给诱敌的人。”
“诱敌?”
“诱敌深入,让他们有来无回。”
“假败!”岳冬知道这招的妙处与难处。
“对。只要用这路人马引出乌鲁木达克勤所统领的大军,将他一举歼灭,突厥就如失去左膀右臂,这是牺牲最少,最快捷、最有效的作战方式。”
“可乌鲁木达克勤为人谨慎,就算我方假败,让出城池他也未必会亲自带兵占领。”
“击败普通的将领对他而言自然不会得意忘形,钻入彀中,但如果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战败就会动摇我朝纲的人物。”
“你……是说王爷。”
“愚蠢。乌鲁木达克勤要是有在战场上打败王爷的自信,也不会煞费苦心的离间我和王爷的关系。”
岳冬惊诧,这事他从未听说。“他想让你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策略没有错,可惜他并不了解我和王爷的关系。”
岳冬也是很不理解,有时觉得不可思议。赝品明明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主人’的事,‘主人’虽然气愤,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可这二人并没因此决裂到兵戎相见。也许他们之间的恩怨并非旁人可以理解,‘主人’也并非表面那样意气用事。在大是大非上,他们的枪尖还是一直对外。岳冬猛然生出一丝恐惧,赝品今日对他说的都是不足以与人道的机密。他是信任他才对他说的,还是指桑骂槐,拿乌鲁木达克勤说事,其实是在警告他。岳冬隐隐不安,他劝慰自己是他想多了。
赝品还在说:“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正得意成功挑起我和‘主人’的纷争。”
“他计划得逞了?可……昨天王爷送请柬来还和你好好地?”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是。”岳冬可以不过问赝品和‘主人’之间的事,但那兵符的去向他却不得不在意。听赝品的意思,乌鲁木达克勤已经不把‘主人’当成忌惮的对象,那在朝中最能威震疆场的人物不就剩下他了!且不管他是否真有这个能力,反正是赝品把他标榜到这个地位。岳冬心中甚是激动。
赝品成竹在胸安置好了一切,那做诱饵这项工作也没必要当他的面研究,也许赝品是有心派他去,才特意让他看到兵符。岳冬按压喜悦,问:“诱敌的重任你打算委派给谁?”
“还没决定。普通人难堪大任,我会从傀儡中挑选。”
岳冬惊诧:“难道朝臣中还有傀儡体质的人?”
“苦心研制的秘技若不善加利用岂不可惜。不过有这个身份地位配担当此任务的倒是很少。”赝品将兵符拿捏在手中,他迟迟没做决定,吊足岳冬胃口。岳冬盯着兵符,就像见到鱼的猫,可那鱼在老虎嘴里,他想吃又不敢吃。
“想报仇吗?”赝品冷不防这么一问,把岳冬问愣。赝品说:“我想来想去只有岳冬这个名字适合做这件事,可让你本人去又觉不妥,不如让实力帮我下决定。冬影对你不好,这口气硬让你消掉也不可能,不如你们在此比一场。不论输赢都能让你发泄一下,顺道帮我了了这桩心事。你意下如何?”
一举两得的美事何须多问,岳冬满心感激的道谢:“贤,谢谢你。”
赝品笑了笑,命人传来冬影。
自从地下密室一别,冬影还是第一次见到岳冬。岳冬的体质自然不会让气色变差,冬影担心的是他的精神。这会儿见他双眸晶亮,精神十足,似是心情很好,冬影很是奇怪。不知出了何事能让岳冬如此兴奋。
赝品面对他二人,说:“你们都是朕培育出来的最优秀的傀儡,在各自的历练中都有所成长,今日朕要你们在此拿出各自的本事比试一番。胜利者会有奖励,输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赝品刻意将兵符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而后命他们开始。
听了赝品的话,冬影明白一直萎靡的岳冬为何精神亢奋,一身斗气。这样的对决,让冬影想起十几年前的寝宫,那时也上演了这么一幕。虽然换了场地,人还是那时的人,心境却截然相反。不,应该说只有他的心境改变了。当年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打折岳冬的筋骨,如今岳冬掉根头发他都会心痛。也好,就用这场比赛,把他欠他的都还给他。岳冬是志在必赢,冬影却无心应战。决斗的结果早已预见,只是当着赝品的面冬影还是要做一做样子。进化后的岳冬,战斗力在他之上,他就算被岳冬揍得爬不起来赝品也不能说他刻意放水。这一战,冬影一败涂地,心中却十分痛快。
赝品瞧着一边倒的比武,想起三国时延续下来的一句俗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胜负已分。”赝品再不叫停,恐怕碧竹园大好的竹林都要毁在岳冬和冬影手里。冬影情愿挨打,不怕筋断骨折,那些竹子可没有复原的能力。赝品看着折损的一大片竹林,甚是惋惜,美感被破坏,‘主人’可是很喜欢这里的园林艺术。
岳冬停了手,冬影得以喘息,让受损的身体复原。岳冬以为冬影会不甘心,或者会对他怒目相向,可都没有,冬影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把这场胜负放在心中,这让岳冬喜中带疑。他也不是非要看到冬影有多狼狈才甘心,只是冬影的平静有些不合常理。不及多想,莫黑白出乎预料的到这里,他不记得赝品有叫莫黑白来。
莫黑白笑眯眯的瞧了他们一眼,走到赝品面前请安后问:“陛下,臣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你是错过一场绝妙的比武,不过也不算晚,现在正是奖罚的时刻。你们都上前来。”
在赝品的召唤下,岳冬和冬影先后来到赝品面前,站成一排。两人因比武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沾了尘土,尤其是冬影,被岳冬打得狼狈,很有输家的样子。
岳冬见赝品拿起桌上的兵符,满心激动,可赝品却用兵符指着冬影说:“冬影输了,朕罚你以岳冬之名去做诱饵,配合莫黑白消灭突厥。”说罢,赝品将交与莫黑白。
莫黑白跪地恭敬接过兵符。“臣令旨,谢陛下信任,臣定当不负众望。”
这个结果是岳冬没想到的,他好似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莫黑白的话,和眼角投向他的余光似乎是在嘲笑他。如果输家上战场,那他呢?接下来赝品宣布了他能得到的奖赏。“你赢了,就留在朕的身边,陪朕等待喜讯。”
“为什么?”希望突然破灭让岳冬难以压抑冲动。“不是说胜利者才可担此任务?”
“我有这么说过吗?”
岳冬被反问住,仔细回想,才发现赝品确实没这么说,是他误解了。不对——应该说赝品知道他想要什么,用巧妙的语言误导他,把他给耍了。岳冬懊恼万分,可转念一想这才几天功夫,赝品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是他操之过急。他可以忍耐,继续委曲求全,但他不解。“既然让冬影去,为何要把兵符交给莫黑白?他的官位比冬影低了好几级。”
“那是对外,对内傀儡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好比你虽然是太尉,但在傀儡中你要服从红绫的调遣。冬影只是你的替身,对外本就没名分。这次对付突厥的事我一开始就决定让傀儡去处理,所以冬影听从莫黑白的调遣无可厚非。”
岳冬明白了,一个国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