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的站在灵堂。曾经我还想为他摆灵堂,没想到被他们抢先。我来的突然,甚至都没从门进来。岭南王府的人都认识我,也知道我神出鬼没,对我到访并不吃惊。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是王爷,还得大礼相待。我懒得理他们,也不答话,可他们毕恭毕敬不断请示让我心乱。我让他们安静点,别来烦我。他们以为我是因东方凌鹫的死悲伤过渡,想一个人清静一下,这才告退。
我对岭南王府很熟悉,但这灵堂让我感到陌生。我在灵堂前站了会儿,开始往别处游荡。发现到处都是陌生而冰冷的白色,只有进到东方凌鹫居住的屋子才看到熟识的场景。睹物思人,我忍不住又开始心酸。我和他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自私、任性的结果。想起东方凌鹫对我罪状的控诉,我悔不当初,又开始落泪。
赝品碍于身份一直没敢显身,这会实在看不下去,又无旁人,才出现搂着我将我带离此地。我不知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也就没阻止赝品的自作主张。他一直搂着我,看日出,观星星。他是否趁机占我便宜,我是不知道,我只觉了无生趣,懒散在他怀里也不是件坏事。虽然他很努力的让我忘记哀伤,可我对生活依旧感到索然无味。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怀抱我的人竟然是东方凌鹫,我涣散的思维才凝聚起来。我睁大双眼,盯着面前人,我从恍惚变成疑惑,在从疑惑变为愤怒。我推开他对他大吼大叫:“你变成这样想干什么?怜悯我?还是又想取而代之?我喜欢欲奴时,你就杀了他,变成他的样子。我现在被东方凌鹫甩了,你又变成东方凌鹫的样子。要我注意你也不是这样的!你没自尊吗?你就不会做你自己吗?”
赝品被我吼的沉默不语,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哀伤的看着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原本气呼呼的我被他说愣,盯着他瞧了许久。不知是不是他顶着东方凌鹫样子的缘故,我的愤怒在他那句充满无奈的话中散去——通常我是听不进赝品的话,又或者我们从没提过这种问题。赝品该是什么样子我真没想过,他为了讨我喜欢变成欲奴、变成东方凌鹫,这跟我为了讨欲奴喜欢而做人的目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我做人的范本是东拼西凑出来,而他是根据我的喜好定向变化。
在我思索这个问题时,赝品低声向我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我坐着,他跪着。见他那般谨小慎微,我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我不需要你这样安慰我。恢复原来的样子。”
“原来?”赝品被训的一时不知‘主人’指的原来是那个。
“你现在还是皇帝,当然是恢复李贤的样子。”这么肤浅的事赝品都想不到,我嫌他笨,可他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奇怪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藏话。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让我恢复李贤的样子,而不是……”赝品无法说出那个名字。
我后知后觉,领悟他的言外之意,也觉惊讶。待他恢复原样后,盯着他仔细瞧。七十年前我就发觉成人的赝品与少年时期的欲奴有些许差异,可因为知道赝品是在模仿欲奴,所以总认为他是盗版货。现在再来看,依旧是欲奴的底子,可在眉眼间已经渲染上赝品独有的气质。人嘛,只要不是长得奇形怪状,总有相像的地方。现在硬说赝品是欲奴的翻版已经不是很贴切。总结下来一句话:有了特色的赝品也会成为正品。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习惯赝品的样子,现在更加觉得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这种心态的转变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虽然我也说不上为何害怕他知道,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
被这件事一闹,我的精神恢复些,为了尽快把这件尴尬的事岔过去,我决定去找东方凌鹫。我终究还是这么没出息,才几日不见,我就开始惦念他是怎么过的。我张开感应区先往我们分手的地方搜索。我只是碰碰运气,我原以为他会离开他师傅的家,没想到他还在那里。最令我咋舌的是,所有人都因他陷入悲痛时,他居然红烛上堂,已天为媒,与郭娟拜起堂来。
老天真是对我不公,和东方凌鹫决裂我已经够凄惨,如今还让我亲眼目睹他拜堂的场面。我是在几十里外通过感应区看到东方凌鹫在拜堂,他不知道我在窥视他,所以他很放松,一脸的笑容完全是新郎官的样子。还有那个郭娟,揭开红盖头也是含羞带臊,面如桃花。如此简陋的婚礼,他二人还能笑得如此甜蜜。喝了交杯酒,两人正要亲一个时,孩子哭了。他们赶紧赶到床边哄孩子。好事被打断,二人没有不悦,也没有扫兴,互看对方一眼都笑了。
气死我了!我这么伤心,他们却这么幸福。
“怎么了?”赝品的感应区达不到东方凌鹫所在的位置,他只见‘主人’气得发抖,不知出了何事。其实以他的智慧不难猜到是什么事让‘主人’如此介意,可他还是问了。
我扭头怒视赝品。此刻,我低落的情绪完全被不甘取代。我不容置疑的冲赝品嚷:“我要成亲!我要成亲!我要娶一个比郭什么的还要漂亮的寡妇!”
“咦?”这个要求让赝品始料未及。
第百六十二章 无题
我吵闹着,硬要赝品给我找一个比郭娟漂亮,比她孩子还多的寡妇。赝品一脸为难的劝我:“这不太好吧。按人类的观念娶个寡妇可不是让人嫉妒、羡慕的事。”
“是吗?”我琢磨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气哼哼改口:“那就不要寡妇,改黄花闺女。一定要才貌双全,让所有男人都嫉妒死的那种,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不准变成女人,我不要你。”为防万一,我事先警告。
“孩儿怎会做这种事。”赝品面上惶恐,心中苦笑。‘主人’只是在赌气,他怎会钻这种空子。
事已决定,兵分两路。赝品给我找新娘,我赶回逍遥王府发动全王府的人为我筹备婚礼。之前我在王府闹出那么大动静要为东方凌鹫办葬礼,现在整个王府都笼罩上白色。这会我又突然宣布改办婚礼,还是我的。他们惊讶的合不拢嘴,但没人敢吭一声,惊诧之后立刻做鸟兽状散去,不是逃跑,而是去撤换红白喜事的用品。若是平时,我这么翻来覆去的改注意,他们早抱怨了,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这都源于死了人,无形中令他们忌惮起我。
整个王府只有烟色、北、极、光敢来问我发生何事,为何停办东方凌鹫的葬礼。我郑重其事的严令他们:“不许再提这个人,东方凌鹫这个名字以后就是逍遥王府的禁忌。谁敢说,直接拉到午门外砍了!你们也不例外!”
“……是。”烟色被威吓住喏喏的应道。见在气头上,有话此刻也不敢问。
“管家,拿纸笔来,把这条列入家规!”我吵吵着让管家拿来纸笔,正经八百的把这事列入王府家规。北、极、光、烟色见我行为反常,尽管满腹疑问,但很识趣谁都没问原因。可我的新娘是谁,他们还是压抑不住要问,尤其是北、极、光对这事十分敏感。
我拍胸脯,极其得意的干笑两声:“能配得上本王,当然是才貌双全的绝世美女。”
光 追问:“那是谁?那家的姑娘?”
极 “被你说的这么好,应该早已名满天下。是你们天朝被公认的那几个美女之一?”
“我怎么知道!”我的直言不讳,让他们傻眼。
北 惊讶:“你不知道新娘是谁?”
“不知道又怎么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成亲前见过面!”说完我才觉自己的话有问题,我一无父母,二不是媒妁之言。是我命令赝品给我找的。又想想我干嘛要纠结这些小事。
我见烟色被搞得一头雾水,呆愣一旁,恍然想起他也是要成亲的人,我更加萌生恶意的快感。我上前拍着烟色的肩膀说:“好孩子,我们一起成亲吧。”
东方凌鹫的娃还没断奶,我的孩子却已到适婚年纪,很快我就可以做爷爷,子孙满堂,气死他。为这我哈哈大笑,以此掩饰心中的酸楚与憋闷。
我让自己忙于婚礼,努力忽略东方凌鹫这个名字。就这样,烟色原本被延后的婚礼还是如期举办了。因为在打仗,武将来的比预计的人要少,但没关系,我还是会派人给他们送喜饼,我要举国上下都知道,都为这件事庆祝。尤其是岭南,就算东方凌鹫躲到地缝中我也要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我和烟色同一天成亲的消息率先轰动京城,两个月后传遍全国乃至邻国,但这是后话。眼下父子在同一天成亲有被伦理,何况我本就名声在外。那些爱慕我的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的哭天抹泪,更甚者还要轻生,也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契机。我能娶一个,也可以再娶第二个、第三个……王爷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先前一个不娶才让人奇怪,也让他们没机会。何况赝品帮我找的新娘,身份乃是红绫的结拜姐妹,不少人将这话题引到岳冬身上,认为这又是一场巩固权势的婚姻。任何事一旦披上政治色彩,就会背离私人感情,说不定我不喜欢对方,也未可知。
那些男男女女怎么猜不重要,眼前乃是我大婚之日。高朋满座,宾客如云。赝品亲自来主婚,他也算媒人。边关在打仗,我的婚礼举办的很不是时候,可皇帝都来了,其他人当然也不能缺席。
我的婚礼可算盛世空前,我一直期盼这个场面,真等到了,我却一点满足感都没有。只是看着烟色成亲心理稍感安慰,想到他曾死在我手上,心中更觉难过。我没让北、极、光透露我的身份,也许我是胆怯,我不想再求证。极 说的对,既然选择做人,何必自寻烦恼。道理虽明白,可真能做到就没那么容易。如同对东方凌鹫的执着,若非放不开又怎会上演今日的闹剧。
我是新郎官,免不了要被人敬酒,可我在席上阴沉着脸,搞的会场气氛陷入尴尬。想想有些对不住烟色,我杀过他,现在还抢了他的风头。心理觉得满对不起他,干脆借口想早点见到新娘提前回洞房。离席前,我还刻意露出笑模样,让大家喝的尽兴,但不能把烟色灌醉。
烟色早就见过凤蝶,而我没见过我的新娘,所以我的借口也算合理。这么说,还能让人以为我是惦记新娘的长相,才不愿应酬他们。果然,酒醉三分的人很好糊弄,宴会的气氛轻松起来——这份轻松也是相对而言,毕竟皇帝在场。
北、极、光见我离场,也想跟出,可三个人一同离去目标太明显,还是由 极 当代表跟来探风。
“你不是去看新娘吗?”
极 见我兜了一个圈,向远离新房的僻静处走去,他好奇的追上来。
我停下“切”了一声,说:“谁稀罕看她。”我的要求那么高,短时间内赝品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即便有,人类女子很难控制,说是为了给我免除后患,他就给我推荐了一位傀儡新娘。这倒是省了安抚新娘的麻烦,可无形中让赝品名正言顺的往我府里安插了一个傀儡。这分明就是引狼入室,可我已经骑虎难下。
“之前那么迫切的成亲,这会儿怎么又说这话。你在跟谁怄气?非得用成亲的手段?”之前的疑团 极 没敢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