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诺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孩子,她的举动足以让她确定答案。
好一会,秦晋混沌一片的脑子才慢慢清醒,重又思量着那些话。
那再明白不过的答案已显现眼前。
震惊中透着淡淡的喜悦。
没有去想她爹娘那高高在上的地位,满脑子反反复复的就那么几句。
那她从不曾向人提及,但心中却还是在意的。
原来,自己不是爹娘不要而被抛弃的孩子。
原来,她的双亲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原来,他们还一直挂念着自己,寻找着自己。
那是一种血缘本能的渴望,心中扬起了淡淡的期许,她可以见见他们吗?他们会认回自己吗?他们知道自己没事,会不会也如自己这般高兴?应该会吧,想到自己不是被舍弃的心又扬了几分,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止好好活着,还成了家……
转眼,一盘冷水淋下,瞬间,那汹涌而出的喜悦熄了灭了。
好儿,还有她们的孩子,她们的家……一切的一切。
偷偷了吸了一口气,秦晋垂下眼眸,几欲滴落的泪珠,慢慢的收了回去。
心绪却慢慢的平静了。
认回爹娘意味着什么,此刻的她才意识到,父母那不比常人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什么,她女子身份会被揭开,她与好儿那不容于世的恋情也会暴露于人前,就算这份情不被外人知道,他们会接受好儿吗?想到娘亲当年的极力反对,有些小小的苦涩,怕是不能吧。
转念,心头泛起一阵恐惧,何止是不能相认,连让他们知道都不行,绝不能让好儿有任何的危险。
再次抬起头,秦晋犹疑不定的望向晟诺,手紧紧的抓着衣角,这人告诉自己一切,倒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么样,不能承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晟诺看着秦晋表情从惊喜到失落到恐惧,她能清楚的猜出这孩子所思所想,也已想到了她的决定,她之所以将一切如此隐晦相告,也只是觉得这孩子有权利知道一切,至于如何决定也都由她“阿晋你觉得,若你是那小郡主还活着,知道自己父母一直在寻找自己,你会和他们相认吗?”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秦晋逼着自己冷静,为了好儿,在此时,她也必须万分小心,不能踏错一步说错一字,细细思量了片刻,似乎有些读懂了隐藏其中更深的含义,想到好儿,她心中已有决定,无论这人是何用意,她却是必须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决心,直直的和她对视,眼中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闪躲:“不会。”
……
沉默气息在两人之间飘荡,视线做着无声的交流,良久。
虽早猜中答案,此刻晟诺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甚至有一些后悔将一切告诉她。孝义和感情两者无法并立的时候,受伤的永远是那个夹在中间的人。若是相同的问题放在自己面前,只怕自己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自己是幸运的,她也深深的感激父母对自己的成全。
苦了这孩子……
晟诺起身,走到秦晋的跟前,手轻轻的拍了拍那稍显僵硬的肩膀,“阿晋。”她声音放柔了几份,眼中透出的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后生的爱护:“别放在心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好好的和你的妻儿在永州生活下去。一切都会好好的,相信我。”
秦晋仰起头,或许是她坐着,那人站着的关系,她直愣愣的望着她,心头却想到了阿爹,她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目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从心底涌起,脑海中有一个声音,相信她,相信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第 45 章
“嘶”指尖刺痛,白色的绢帕染上了一朵红梅。
将手指放入嘴中,吸出脏血,好儿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不会是她有事吧。
心中一惊,呸呸呸,尽瞎想。
实在是无心再做活了,放下手中的绷子。
走到小床边,那小东西正自顾自睡得香甜。
伸手还没触到那柔软小脸,那樱桃般大的小嘴突然一扯,发出轻轻的笑声,也不知道梦婆婆教了她些什么让她这么得意。
注视着那张肉肉小脸,淡淡的眉儿虽然稀却能瞧出些眉形,紧闭的眼线细细长长,那呼煸呼煸的小鼻子,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她,好儿的目光有些深,自从有了这孩子后,原本从不曾想过的事,偶尔也会在脑海里出现,若是阿晋是个男子,她们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只怕已经会跑会跳叫爹叫娘了吧,长得像自己,性子一定要像阿晋,可,似乎那样的性子吃亏呢……
“啊~~”小猫般的叫声又响起。
忍不住噗的一笑,上天将这小东西赐给了她们,那最后的遗憾也得以弥补,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收拾起纷乱的心思,为孩子掖了掖被子,向屋外走去,趁着孩子还在做好梦,抓紧些时间好为那人做饭。
忙忙碌碌,等饭菜全数做好,天边已扬起了淡淡暮色。
擦干净手,整了整衣衫,好儿走出了小灶,站到懒懒趴在门边,毫无动静的小黑旁,很有耐心的等待着那个即将推门而入的人。
虽然已是初春,天色依旧暗得十分的快。
又一次看了看那完全动静的守卫,好儿皱了皱眉,平日里素来准时到家的人,已晚了一刻了。
来回踱了踱。
之前的不安又隐隐透了出来。
走到门口,推开那老旧的木门,头探出去,远远的向路口张望。
望眼欲穿却看不到心中那人。
正想走出去,不远处的路人却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心中一惊,忙又缩回了小院,将门关上。
此处虽然不是非常僻静的地段,但是居住此块的人品流复杂。
阿晋当初弄来小黑,一方面是为了给她解闷,一方面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摸了摸被刺破的指尖,那不详的感觉直直的往上冒。
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想到前几日秦晋与她说的事,难道……大力的甩了甩头,不会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连那懒洋洋的小黑似乎也感觉到了女主人的心情,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手绞着衣摆,好儿一动不动的站着,两眼死死的盯着门板恨不能瞪出个窟窿。
那越发暗淡的天色,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尖尖的耳朵微微一动,那警觉的士卫总算有了反应,快步跑到门前,爪子扒了扒门。
堵在胸中的那口气,在那人推开门后才吐了出来,几乎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颤,不及多想,脚下拌算,人直直的就扑了过去。
秦晋才进门,脚下还没站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先一步有的反应,双臂伸出怀中人架住,还不及开口询问,腰腹一紧,怀里人埋在她颈窝里:“你怎么,怎么才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之后的话却含在嘴中,不敢说出口。
稍稍一愣,随即明白了,腰间的力道无声的诉说着爱人有多么的害怕和担心,收了收双臂,秦晋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用了一会才平复了心绪,悄悄的吸了吸鼻子,不想让那人将来为自己担忧,好儿仰起头轻轻摇了摇。撑着她的手臂,缓缓的离开她的怀抱,这才注意到她双手提着东西。
一壶酒,几个油纸小包。
水盈盈的眼眸带着困惑,好儿还没开口,秦晋却先她一步:“有好事,今儿加几道菜,一会儿告诉你。”
好事?看着那让自己安心的笑,点了点头。
酒菜上桌,两人相对而坐,微微跳动的烛火将房内照亮。
打开酒壶,百日醉特有的香味缓缓溢出。
好儿惊讶的看着心上人,却见她不急不慢的将酒杯倒满,递送到自己面前。
看着妻子疑惑,秦晋浅浅一笑,举过酒杯:“来,先陪我喝了这杯。”
虽觉得爱人有些反常,但若她有这个兴致,自己定然相陪,也不问什么,好儿十分听话的端起杯子,即使不擅饮酒,她却还是一饮而尽。
秦晋看着妻子,酒未下肚,心却暖了几分。
将空杯放下,好儿这才发现对面那人竟迟迟不动,有些不满的向她睐了一眼。
咧嘴一笑,秦晋跟着将怀中之物饮去,复又为自己添上一杯。
好儿不经意的挑了挑,空腹饮酒伤身,伸手阻止了她再饮,“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呢。”
眼眸微颤,胸口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那好消息在此时竟突然有些难以说出口,秦晋不再碰酒杯,好一会才出了声:“好儿,今天我又见了东家了。”
虽然之前已听她提及是好事,此刻好儿的心仍旧紧张了起来,总觉得秦晋的口气有些不太对劲:“她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意识到自己让爱人担忧了,秦晋有些歉然的扯了扯嘴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定了下来,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心情跌宕起伏,为得知这世上还有挂念着自己的血亲而高兴,为无法与双亲相认而失落。
她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她说让我安心在她身边做事……”隐去了自己的身事,将晟诺有心相助的事详细说了。
“真的?”好儿听完后,眼中透着惊喜,随后却又露出了些许疑惑:“她是不是还提了什么条件?”
秦晋微愣,条件?除了让自己安心好好做事之外,晟诺并没有提出额外的条件,还好心的提出了让她搬去她家中居住,自己婉转谢绝了,这院子虽小,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家,摇了摇头,“没有。”
“不对。”好儿眯了眯眼,直直的看着秦晋,她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的淡淡愁绪怎可能瞒得过自己:“你有事没告诉我。”
略带错愕的一怔,缓缓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怎会逃得出妻子的法眼,不是有心欺瞒,只是不愿她自责内疚,“真的没事。”努力压下心虚,“我只是有些担心,只怕以后陪着你的时间会更少。”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但对于爱人的信任终是占在了上风,极致绚烂的笑花绽放在嘴边,移坐到这人的身边,快速的将那淡淡的酒香印在她的唇上:“傻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少在一起些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饭后,小屋内两位娘亲为她们的宝贝开始忙碌。
秦晋将木盆端入房中放到桌上,手再次试了试水,确认水温刚好,转过头:“好了,来吧。”
好儿将那光溜溜的小肉球抱了过来,一手托头一手扶臀。
已有了太多次的经验,两人不再会像头一回那样手忙脚乱,没有直接将孩子放入水中,秦晋先掬了些水轻轻拍上那圆滚滚的小肚子,随后将食指送到了女儿的手中,小东西似有所感,很熟练的紧紧抓住了娘亲。
小心而又缓慢的将雪儿放入盆中,水并不深,刚好浸到小肚子,等她的小屁股完全坐到了盆底,好儿才轻轻抽出了手:“雪儿乖,娘给你洗得香香的哦。”一边轻声的哄着,一边用才腾出来的一只空手帮孩子擦洗着。
如莲藕般的腿在水中蹬了蹬,乌溜溜的眼珠转着,雪儿没有如一般孩子那样哭闹,显然她对于每日的洗浴已经适应,只是那两只小手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
看着女儿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双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