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既然安亲王也这么说了,你可还有何话要说?”康熙的语气已是伴着些许怒火了,其他大臣自是听出了其中的火苗,都乖乖闭了嘴。一时间,大殿中便只回旋着康熙宏亮的声音,伴着阵阵金丝楠木香气。
“皇上,这真的是误会,真是误会啊!臣,臣当时真的是想要救塞楞额大人,也没有故意欺瞒啊,望皇上明鉴!”已有些瘫软的蔡朗廷被爹搀扶着胳膊,哆嗦着回了话,嘴里却始终不肯松口。他自是清楚,今日若是在这殿上认栽,便是永无翻身之日,甚至要招致杀身之祸。
“皇上,臣并非是想以此要挟塞楞额大人相让,只是见他身为八旗宗亲,不顾自己身份,私下与汉女私通,更何况他还与明珠大人的千金订了亲啊!这若是传了出去,可真是罪不可赦啊!臣,臣也只是想要让塞楞额大人悬崖勒马,护住皇家颜面呐。”不知哪里来的灵感,蔡朗廷突然将话题扯开了去,又绕回了塞楞额身上,一口咬住他已与明相千金订亲之事不放。
此言一出,岳乐与费扬古皆是陷入了沉默,身为皇亲国戚,他们自然明白对于身份的维护是何等紧要,而一直未曾表态的明珠则脸上满是乌云。堂堂大学士,竟在这朝堂之上,被人用他最疼爱的女儿拿来说事,这般出丑叫他实在无法容忍,可又碍于这场面,不便发作。
塞楞额被他这么一说也是噎住了,虽说他不在意那些身份差别,更从未想过要迎娶明相千金。可这些话万不可在朝堂之上宣之出口,这不仅是他自己的事,更会影响阿玛,影响安王府。
蔡朗廷料想自己这最后一招是压到宝了,本已毫无还击之力的他,瞬间似乎又占回了先机,康熙对此倒也是无所异议。
“皇上,塞楞额确实已与明珠大人的千金订亲,臣恳请皇上下旨赐婚!”沉默的岳乐突地跪了下来。
“安亲王,你这是?”康熙没想过今日这早朝之上会接连遭遇两桩请求赐婚,而其中牵扯之人,都少不了塞楞额。
“安亲王,你?”明珠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但他也不曾想过安亲王竟会这般请求赐婚,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面下。
“阿玛,你!”塞楞额再一次被岳乐的举动刺伤了,刚才阿玛袒护自己时,他感受到的温暖随着这一声请求崩塌了,瞬间犹如跌入了冰窖。这一声求婚,可比刚才蔡朗廷的请求有份量得多,连塞楞额都没有把握,康熙会不会就此允了。
“此次征藩大军尚未凯旋,余孽还待彻底铲除,赐婚一事不急于一时,再说了,明珠的千金不是还未曾到出阁年纪嘛。待到大军得胜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之时再议不迟。”所有人都在等待康熙做最后定夺,思索良久,康熙方才说出了这番话。岳乐出征在即,必要安抚,明珠是重臣,不可冷落,可那塞楞额,一直是自己看重的,他的心思自己也是清楚得很。今日里若是这金口一诺许了出去,怕是要被他怨恨一辈子。再说了,他那个倔强性子,若是抗旨拒不成婚,也许是要闹大了,到时候谁都挽回不了那结局。
听到康熙这话,岳乐似要再做争取,被康熙摆手示意停止了。接着,便将目光落在了蔡氏父子身上,康熙用严厉的口吻说着:“蔡朗廷今日所言,虽罪不至欺君,但其争功之心太甚,不宜再留军中。现革去你随军参将之职,永不得再录用。”若要治蔡朗廷欺君之罪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康熙仍顾忌着汉军旗的地位,毕竟目前仍需纳为己用,给个教训便可。
又看了眼陪跪在蔡朗廷身边的蔡毓荣,康熙便又开了口:“湖广总督蔡毓荣教子无方,任其在军中欺瞒争功,本是罪该同罚。姑念其往年有功,此番暂不做追究。”
听了康熙的话,蔡毓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些,这才顾上了身边已然彻底瘫软的儿子,勉力将他推搡着直起身板,双双伏地谢恩。刚要起身告退,便又听到康熙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
“蔡毓荣,此番随安亲王出征,乃你将功赎罪之机,还望你好好把握。”一句话说的颇为平静,听在蔡氏父子耳里,却是不一样的警告意味,又是一阵双腿哆嗦。
“好了,今日早朝就到此,众卿家告退吧。”说罢,康熙便也不管岳乐和明珠的神情,自己挥袖离去了。
一众臣工纷纷退了出去,往日里本该多逗留片刻寒暄的人也早早远离,谁都知道今日里朝中两位最有地位的人心情不好,若是还要去碰这一鼻子灰,就是自讨苦吃。
“塞楞额大人且留步,皇上召你前往御书房呢。”发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徳公公,自出了乾清殿后,塞楞额便刻意避开了与岳乐同行,一个人慢慢晃荡在最后。既为避开与岳乐同行的尴尬,更为隐藏自己眼中的那一丝埋怨。
随着徳公公前往了御书房,照旧的,康熙摒退了近身侍卫纳兰容若,便又只剩下两人。“不知皇上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恭敬地行礼,机械地开口,自那回康熙告诉他,婚姻自主的含义,他便对他有了一丝防备,也有了一丝抗拒。
“塞楞额,今日之事我能替你压下一回,可总不可能每回都替你善后。若是安亲王执意如此,待他凯旋,以此讨赏,朕也是必须要应允的。”康熙的心情也并不好:身为帝王,他每日要处理军机要事无数,还要运筹帷幄顾全大局,虽说培养心腹笼络人才甚是重要,可若是让他整日为此操心,也难免心烦。
“臣也没想到阿玛今日会有此举,倒是叫我有些措手不及了。”塞楞额也是一筹莫展,原本阿玛强硬订亲的态度就让他颇为头疼,再加上现在这一出求婚,看来岳乐想要与明珠结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塞楞额,不是朕不帮你,而是你自己太优柔寡断。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可曾想过何种对策来应对?总是一味地迂回,有些时候,不是你躲,便是能解的!”听到塞楞额的话,康熙算是动怒了,在早朝上压抑着的怒火,这时便借着这机会一同发了出来,塞楞额倒也有些无辜。
“优柔寡断?我。。。”又是被康熙一阵当头棒喝,塞楞额真的有些迷糊了,为何这个君王总是这样,一个萝卜加大棒,对自己时好时坏,至此,自己仍是分不清他是敌是友。
“朝中大臣都是朕的左臂右膀,朕不会轻易伤害,但朕也不是狠心之人,你的心意早些年朕就知晓,事到如今,就看你如何抉择了。”康熙思忖着,这些年对塞楞额的教导指引也该足够了,如今他也该学会自己决断,否则这样的臣子便不值得他再这样看重。
若有所思似又下定决心,塞楞额离去的背影落在康熙眼里,便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息:“塞楞额,这回,莫要再叫朕失望了。”
这话,传入了刚踏入屋子的容若耳里,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更新较慢~小六最近会尽量加快脚步滴!
现在,就让咱们共同送菜头上路吧~!
话说,现在v了,果然花儿就几乎都米有了,好忧愁~
第42章 不要得寸进尺
从御书房出来;这回塞楞额倒是没有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也无太多懊恼情绪;反而由心底里感到一股解脱之感。此前;他的确一直在挣扎纠结,总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迂回缓和的方式来解决此事;所以他才会早早为自己筹谋好,去向皇上求得婚姻自主;此后又主动出击追求语儿。本以为待语儿点头之际,便是迎娶之时;怎料前进路上却闯入了这么多预料外的人。
刚才康熙对自己做的那番暗示;想来也该是最后通牒了,若是自己再不正面去应对,恐怕连这唯一的靠山都要放弃自己了,到那时也许就只得与语儿饮恨终身了。“这样也好,总算有人替我做了决定了。”仰望着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空,塞楞额长吁了口气,的确,终于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塞楞额倒也不是从未想过对策,只是始终不想闹到要用上这所谓下策。前世里已经为了一段情闹得家人反目,到了现今,也许是往昔疙瘩,也许是过程太过痛楚,他总是下意识地在回避着。避无可避,又还能如何躲藏呢?叹了口气,塞楞额终是下了最后的决心,紧握了握双拳,也给自己打打气,之后便大步朝马车走去。
安亲王府里,先行回府的岳乐阴沉着脸坐在赫舍里氏的正屋内,奴才们奉上的茶已是凉了又换,接连两回,可他始终未饮一口。双眉紧锁,嘴唇紧紧抿着,不时凸起的脸颊骨,起伏的胸膛,都在昭示着岳乐压抑的怒火。一旁伺候着的赫舍里氏也不敢出声打扰。
“额娘,额娘!呃。。。儿子给阿玛请安。”从外面兴冲冲回来的玛尔珲刚迈入屋子,便瞧见了额娘在一旁朝自己使眼色,再仔细瞧瞧阿玛的脸,果然是乌云密布。吓得玛尔珲立马止住了兴头,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嗯,玛尔珲,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也是该成亲了的人。怎么整日里还如此冒失?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示意儿子起身,岳乐却开始挑起这个嫡子毛病来,横看竖看,总是觉得有点不顺眼。口中说的是训诫儿子,眼神却是不时朝身旁坐着的福晋瞟去,这一暗示,赫舍里氏倒也知晓得很。微微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臣妾日后定会多加注意教导玛尔珲。”
“玛尔珲,这些日子我诸事烦扰,也没顾得上问问你们兄弟骑射技艺还有课业情况,你且与我说说。”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降到冰点,无人开口,岳乐也知自己刚才的语气确实重了些,便又寻了些由头发了话。
“回阿玛的话,我与塞布礼这些日子都跟着勒齐格副统领学习摔跤,蕴端与经希在府内跟着师傅学习画艺。”玛尔珲老实地回话,心里的思绪却还记挂着刚才进屋时的事,可阿玛面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的。
“如今王府也就剩下你们几兄弟了,可是要好好抓紧学习这些技艺,将来这安王府便是要靠着你们的。别闹得像。。。唉!”本想给儿子一些激励,可是一想到那曾在心中树为儿子榜样的塞楞额,岳乐刚压下去的怒气便又涌了上来,狠狠将手中茶盏顿在了桌上,溅出的茶水吓了赫舍里氏一跳。
“王爷您这是为何如此动气啊?眼瞅着再过得几日您便是又要出征了,这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得好呐。”抽出帕子,赫舍里氏绕到岳乐身旁,轻轻地替王爷抹去嘴角残余的茶水,边是劝着。
“哼!若是这府里能叫我放心,如今也不用这般费心!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这一去,虽然安危无忧,可尚需一段时日方可归来。这塞楞额的婚事,你务必给我盯紧了,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差池!”格开了福晋的手,岳乐一脸严肃的神情,似是叮嘱又似是命令,赫舍里氏也只得讷讷点头应了,之后又心事忡忡地回了座位。
听了岳乐的话,一旁的玛尔珲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八哥的苦恼和反抗,也知晓八哥心中已是容不得旁人。可如今听到阿玛的话,他的心,为何突地为那个只见了一面的未来嫂嫂疼了起来?
“玛尔珲,你去替我将塞楞额叫去书房,我有话要交代他。”说罢岳乐便起身出了正屋,留下赫舍里氏与玛尔珲母子面面相觑。
“那额娘,儿子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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