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慢条斯理地将照片放回口袋,接着继续说。
“在中国,人们通常把会计师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稽查机构和稽查员称为‘经济警察’,把律师事务所和律师、公证处和公证员称为‘社会警察’。就连你的那份协议书也是交给了会计检查厅那位调查官保管的吧,就是那位久美子小姐的丈夫……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可花了不少时间啊,要调查到这么深入的部分,那位调查官就是你安放在会计检查厅的得意门、生。”
“中国?”
依柏木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个性,调查出这层关系,他当然不意外。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柏木这家伙是从哪里弄来的中国术语。
“我跟东云先生交易回来的,啊!更深一层就是,东云先生跟他的‘老朋友’交易回来的。”
柏木看出泉山的疑惑就为他解答。
“你早就识破了?”
听了柏木的描述,泉山不由得脸色铁青。
“看出端倪的,不是我,而是秋仁。”
“他的照片不是在临出国前全都交给高仓了吗?”
不愧是东云御一手下的人,还真狡猾!泉山想起了在床shang的时候,秋仁那种纯粹得毫无杂质的眼神,泉山压根都没想过秋仁会是这种算计别人的人。
“对,秋仁当然跟你们不一样,他不会欺骗朋友,他确实是将有、用的照片全都交给高仓了。但你不记得了吗,在你进入ROYAL以后,秋仁君一直都有跟踪你,还将你原本的车牌号码都拍下来了。然后,他将事发当天的照片都交给高仓了,可在事发当天之前的照片,他认为没有用处就自己保留了下来。”
柏木认为这一切都是泉山自己造成的恶果,泉山做事虽然谨慎小心,可本人个性张狂,根本不会将弱小放在眼里。
“但一切还是要归功于您呢,您早就认定了秋仁手上没有照片,但您还故、意派人去跟踪秋仁。也因此,秋仁就将那时候留下来的照片重新检视,发现了这疑点后,并且将照片通过‘礼物’交到我的手上。”
“呵呵,是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吗。”
“应该说,东云先生早就在三年前已经察觉到您的意图了,他之所以不动声色,也许是因为还不确定您的计划吧。抑或者……最在意的人已经离开了日本,虽然可以确保对方的安全,但精神上同时也受到了某种‘刺激’。其实你走的第一步已经是错棋了,阁下竟然在东云先生的身边安放线眼,居然还触碰了东云先生最不想让任何人碰的‘宝贝’。”
柏木睨视着泉山。
“你们已经将协议书搜出来了?”
只要是警队的人拿到协议书,那结果终究是不变。泉山暗忖着。虽然他挺好奇柏木口中那个东云御一的“宝贝”是谁,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让他猜的话,他认为会是宇佐美,再怎么说,东云御一对付他的事,也是等到他绑架了宇佐美之后才发生的。
柏木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
“不过,很可惜,你们的目的恐怕难以达成了。东云先生的人想必已经将那份协议书拿到手了。”
“柏木!”
泉山难得表情严肃,并没有平常的狂傲和戾气。
“只要将这些不见得光的事业纳入国家经营,通过不法的交易和收入,不但可以解决自然和人为的灾难给这个国家所带来的赤字问题,还可以扩大日本在东南亚国家的影响力,乃至到国际上的地位。而这些所谓的资本家只会把个人的利益立于国家之上,他们才不管这国家的死活,身为国家警务人员的你认为这样子好吗?!”
“没错!身为国家的公仆,只要是损害了国民人身的利益,我就亲手将他送进监牢。一直以来,你的正义跟我的正义都大相庭径,多说也无益。”
“哼呵,对啊,你就是这样子的人。不过很可惜,我对监牢没兴趣。”
“呵呵,不过我对送你进监牢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柏木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泉山跟着他往这边走。
泉山冷冷地瞥了柏木一眼,旋即径自往前走,柏木紧跟在旁边。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这个国家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去为它做事。你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上面那些人的反感,从而将矛头指向你。”
泉山突然开口。
“呵呵,我不认为知道了‘这么多’的你会安然无事,尤其是这件事曝光以后,可不见得他们会放过你。”
柏木觉得好笑,他自身都难保,却还要关心别人。
两人在漆黑的丛林里漫步,仿佛像老朋友聊天般气氛和谐宁静,泉山别有深意地睨视柏木。
“当年我得不到的……我已经不想再错过了,你应该懂我吧,柏木。”
天空突然下起蒙蒙细雨,柏木眼睑下垂,用警用照明灯将前方的路照亮。
“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执着呢。假如你一定要执迷下去,我也只好跟那时一样,竭尽全力地去阻止你。”
泉山一怔,突然大笑起来。
“呵哈哈……你也是一个过分死脑筋的人呢。”
“意识到对方做错了,就必须要阻止他继续错下去,这不就是朋友么……哎哟哎哟……这真是孽缘啊。”
柏木叹息着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更像个老妈子呢。
不过想起来,那天正好也是下起雨来了,真是岁月常相似啊……
51
51、Chapter。51 。。。
秋仁沿着墙边走,视线开始有些朦胧,他想要举起双手,却意外地发现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整个屋子十分冷清,一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也感受不到人的气息。周围都黑漆漆的,屋内也静悄悄。这让秋仁十分不安,刚才还明明非常嘈杂,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秋仁突然想起泉山的房间外那条密封的走廊,这么独特的结构,那也许泉山这房子里头到处都是机关也说不定。秋仁咽了咽口水,更加小心地行走。当快要到前面的拐弯处时,秋仁犹豫片刻,他踏出右脚,缓缓地探出头,一条熟悉的黑影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秋仁马上收回身子,他刚才好像看到那条黑影窜进了前方那个被打开的房间,他仔细地听,那里还传出一些说话的声音,可听不清楚内容。这泉山连隔音设施都做到滴水不漏,真是混蛋一个!秋仁努力振作起精神,慢慢靠近房间。反正不能往回走了,那就只能前进。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男人的声音!秋仁睁大眼睛,激动的嘴唇微微颤抖。这声音……他当然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当听到这一直以来思念着的声音,秋仁原本涣散的眼神也重新变得清亮,他站在门口旁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他抿了抿嘴,却怎么也无法张开。
为什么不回头看过来……
他就站在这里。
秋仁摇摇欲坠的身体只能无力地靠在门旁。
东云抱着晕过去的宇佐美,宇佐美身上的衣服还被撕开了。东云担忧的神情浮于脸上,焦急的声音呼唤着怀中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门口炙热的目光,东云侧过头,视线终于对上了秋仁怯弱的眸光。
刹那间,心跳仿佛停顿了,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可秋仁并没有走过去,东云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裹足不前,双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地,移不动任何一步。
过了几秒,秋仁好像意识到什么,身子猛地一震,毫不犹豫拔腿就跑。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心跳乱了脚步,只能以癫跛的步伐,踉跄着逃离这个地方。
当他经过刚才逃走出来的门口时,秋仁的心跳“嘭咚”一下,脚下踉跄了几步。秋仁突然停下,他的目光被地与门之间的缝隙吸引住了,顿了几秒钟才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背后仿佛传来刺耳的门锁撞击声,以及沉稳的脚步声。秋仁下意识地想回头,却硬生生地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无论是西川还是藏村,他们俩其中一个从那里走出来,他都同样感到十分惧怕!
秋仁一咬牙,驱使双脚赶紧往前跑。当他发现前方又出现一道门的时候,秋仁想也不想,仿佛见到救星一般,马上冲过去,尝试用手拧开。无奈双手不能很好地使力,难道被锁上了?!秋仁一急,果断用脚去踹房门,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可以将门打开了。
原来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秋仁随手抡起凳子敲破了一扇窗户,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顿时响彻独有一人的房间。窗户外头漆黑一片,只看到黑压压的丛林。
秋仁把头探出窗外,大口深呼吸,脑袋深处一片空白。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只是在二楼。而外面正下起大雨,将夜幕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秋仁静静地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可过于寂静的环境,心跳声和喘息声异常清晰。
仿佛有自觉地参与合奏一般,那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穿透入耳,敲击着秋仁脆弱的心房,那响声如同从死亡的国度回到人间的活死人似的,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这声音吞噬他的生命,而这房间决定他的命运。秋仁走到床边,使劲地拿起床单和床铺,用它们将自己的身体裹住,由于手腕用不上力,秋仁便用牙齿紧咬着,也用双脚紧紧夹住。以豁出去的觉悟闭上眼睛,纵身往下跳。
当身体接触到地面时,有那么一瞬间秋仁明显是失去了意识,幸好这下面是柔软的草地,要不然他可能要暴尸荒野了。秋仁躺在地上深呼吸几口气,一旦静下来,全身的疼痛就会异常清晰,整个人都几乎要崩溃。
天空阴沉而昏暗,丛林那边的树叶和杂草被风雨吹得沙沙作响,有荒废和空虚的味道。
秋仁闭了闭眼睛,艰难地站直身子,身体仿佛浸泡在水中一样,浑身黏答答的,非常不舒服。本来视线已经有些模糊,雨水让他的视野更加受到阻碍。
秋仁在烦恼着,照这样子看来,这应该是山区的豪宅别墅之类的房屋。那他要怎么离开呢,正当他苦恼之际,他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什么闪亮发光的物体。秋仁揉了揉被雨水弄痛的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靠过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竟然是一辆黑色的房车。
秋仁绝望的眼神重新燃亮,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就好像有神在帮助他一样。
可秋仁突然想起了柏木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泉山的个性小心谨慎,做什么事情总会给自己留几条可退的后路。那秋仁就可以大胆地推测:这房间、房间里面的东西以及这辆车都是为了泉山的逃跑而做的准备!
秋仁内心一阵激动。泉山这老头终于做对了一样事情!他双手颤抖着将车门打开,想不到车门也没锁。秋仁赶紧上车,发动引擎。他发现这车上的导航仪也早就设定了路线,他完全不必考虑多余的事情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秋仁欣喜地暗想着。
过了好几分钟,车子终于平稳地开到大马路上。秋仁心不在焉地瞅着安放在操控盘上的手,它们正不停地哆嗦着。秋仁此刻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难道是因为雨水的关系,所以身体不停地在发冷吗?
“可恶!可恶!可恶!”
秋仁尝试去按下暖气的按钮,可抖动不已的手指却不从人愿,他激动地用手掌去拍打那个按钮。当手掌被划出一道伤口,秋仁才甘愿缓缓停下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