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皑那家伙就是不怕人言可畏,一副“其他人又不是我的谁,干我屁事”的态度,每分每秒都不想错过,睡觉的
时候硬是要挤同一张床,已经说过很热很热了,却只肯把被子踢走而不肯滚回下铺,手臂该死的重还是要揽着他的腰
。
忍无可忍地说出“滚回下铺”之类的话,便会看到他抱着枕头,站在楼梯上不肯走,可以站半小时还摆出哭丧的
脸。一双眼睛在暗夜中闪亮闪亮,像极无家可归的狗,害他不忍心赶人(当然更大的原因是狱警会来巡房问他们他妈
的在玩些什么)。
这男人像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地,就算被他逮着了趁他睡觉时偷亲,还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在交
往吧”。还不时偷偷开着他的手电筒,在夜中照着他的脸或其他部份,看老半天,直到他跳起来骂“你这样照着我我
怎睡得下、不要随便浪费我的电池”,才肯把手电筒关掉。
好几次被他清晰地感到身后的男人勃起了,当他怒吼“你这样顶着我我怎睡”,男人都装作很轻松地说“你就睡
啊我没关系”。他妈的你当然没关系,问题是这样屁股被顶着,谁睡得下啊!!
交往至今,他跟陆皑一次也没有上过床。
诸如此类的,他都是知道的,但陆皑半点要收歛的意思都没有。
狱中,人尽皆知他们在交往,他简直是越来越后悔……
但这种后悔,会很神奇地在被他强吻时烟消云散,脑袋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有点吃力却同样热情地回应
。没有男人会跟妓女接吻吧,跟陆皑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跟男人交往。
他不是同性恋,但跟男人接吻没有想像中糟糕。
***
可可出奇地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这是陆皑跟他交往之后发现到的……
一开始,可可常以要看书为理由,不准他上上铺。他就说“那我跟你一起看”硬是要挤。
久而久之,可可在夜里没有那么常开手电筒,翻动书页的声音也越来越短……
甚至之后他抱着枕头爬上去时,可可自然地把书移过一边,空出位置来给他。
不禁让他猜想,可可之前常在夜里爬起来看书是因为睡不下吧?
他在床上抱着他想跟他聊天,想从大家的童年开始聊起……
可是每每说到一半,怀中人就没有回话了,呼息变得既规律又轻细。
他撑起手肘一看,刚刚那抱怨着好热睡不了的人,根本就是比他更快睡下了。
而且他可以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明直到被轻轻地叫醒为止。连之后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脸、或是三番四次的偷亲
都没有感受到,睡得很香甜,偶尔还把他当布偶般揽回去,在他的胸口拉出长长的口水。
听着可可的心跳声,下巴磨蹭着柔软的黑发,呼吸间都是肥皂香味……
怀中揽着温暖的另一人,他常很有感觉地勃起。
可可是感觉到的,摆出“又来了你是有完没完!?”的表情都没法消褪他的欲望,可是他不想随便地占有可可,
他对同性的做爱没有经验,他不想伤害到这男人,于是动也不动地等那涨到发痛的欲望自然消去,有时凝视着可可的
睡脸到天明,一夜无眠,即使累却不会腻。
后来可可都见怪不怪了,完全不知道他的苦痛还取笑说,喂这样会阳萎的吧。
当他说起大学时的情史、在美国时打棒球、拿枪打WAR—GAME时要多帅有多帅时,坐在床上听的男人抱着枕头笑
,“你那副德性也算得上帅,我他妈的就是Brad Pitt了。”
他真的觉得可爱到不行,头凑过去,一低便压上他带笑的唇角……
还听到他懊恼地叫「……你别又来了!!」
十九、PAPER CUP 上
这眼、这鼻、这嘴巴……没一点像Keira Knightley……
当然!!他怎可能会像那个平胸女星啊,他又不是女人……
男星如果说的是Jude Law,眼睛可能有点像……呀呀别傻了陆皑,事实上你全身上下只有脚小指跟Jude Law有像
吧!!
转开水龙头,生硬的嘎吱声,接着便是哇啦哇啦的水……
男人这会儿正站在镜前,试图将自己的眼耳口鼻分割开来研究——之前跟可可聊起外国影星……不、这样说得太
高级了,其实像千万男人般交换一下对外国女星的心得。
可可说他喜欢样子甜美的、平胸没关系,最要紧是长发,因为长发才像女孩子……阿咧,Keira Knightley有没有
B罩杯啊!?可可竟然喜欢胸平得像洗衣板的女人……
将手伸到激流的水柱下,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镜子中,慢慢加入了另一人……
「辛可是骗子。」
陆皑抬眼,才看见洗手台旁的男人。
男人没有瞧他一眼,正扭开水龙头……
添加了另一道水声,半坏的水龙头将水喷得四周都是,陆皑发傻地没有把手收回来,水溅得他众衣下摆全湿了
……彷佛男人是从镜中走出来的,他牢牢看着镜中的身影。
一直到男人关掉水龙头、甩甩水珠、准备拉门离去了。
他才能从干涩喉咙磨出声音「……阿心?」
然后,阿心停下了,转过身来。
陆皑强迫自己不转开视线,才能迎视他伤痕累累的脸。
***
他知道不可以,是的。
即使很想用力地、用力地拥抱来确定这个人于这秒在他眼前存在、是活生生有心跳的躯体,而不再是梦魇,但他
却同样清楚自己不可以。
阿心被打到这边青一块、那边紫一块的,不用明说,他也知道是为什么事而被狱警们殴打……
屈打成招已经是老招了,他们或许廔试不爽但对阿心却没有效——阿心是打不怕的——但为什么没人知道,阿心
只是打不怕、并非打不死,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着紧。
当阿心本人也不在意的时候。
每每都对他不自爱而愤怒、暴跳如雷像颗计时炸弹般,只差阿心按下开关,也许是一个不屑的眼神、也许是一句
不负责任的话,他都会霹雳啪啦地爆出一大串说教。
为什么能如此不惧死亡、为什么能如此不自爱?即使此次的事件是为他而受苦,他还是很想抓着阿心的肩膀对他
道德教训一大顿,找出让他焦躁的幕后原因。
以往的他,或许还有探索阿心的背景原因的资格,即使现在的他还是想知道得要命,却失去了以“爱护者”、“
监护人”自居的资格了,全监狱的人都道他跟辛可在交往……继续追在阿心的屁股后跑,着实太难看了点……不、从
一开始就造成了阿心的不耐烦吧,现在的他或许正因还清人情而松口气……人情、人情,他该一早认清与这男人之间
只有债主跟欠债人的关系。
你不知道这个“人”跟这“情”害得我多惨啊,阿心。
阿心说,我不想在臭得要命的地方聊天。
于是陆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阿心的目标似乎是操场铁栏旁。他走到一半已迫不及待地问「你……我之前差
不多翻转了整座监狱也找不到你,在失火事情之后,你都待在医疗室里吧?」
其实他不是猜想了,他已经确定。
阿心连续好多天在吃饭时间没有出现在饭堂,只有医生会为他张罗膳食,其他人都不会。
先不论他一个月只批准去医疗室两次,就是他冲去了,只会落得半途被狱警拦下然后熬警棍的下场……他也不是
没试过,只是在他的肠子快被打断、喝口水也会呕吐、直到呛出胃酸灼到喉咙时,他就知道要横越那条走廊到白色门
前有多不可能,比横越库克海峡更困难。
明明是短短一段路啊,自此之后他每天诅咒这没有自由的箱子。
「嗯。」
阿心只是可有可无般虚应一声。
看着前头的身影,卷起的袖子露出多处瘀青的手臂,陆皑喉头滑动好几……「医生有跟你说……」
不、就是医生不跟这男人说,这男人也该知道他在发狂般找他!!
「我之前疯了般到处去找你,为什么你不出来见见我!?就是说句“我没事”、还是跟我说句“别像疯狗般到处
吠我的名字”……不想跟我说话就远远打声招呼啊,又或是……你让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靠,你是我老妈吗?」
不知何时含着一根烟的男人,转过头向他骂。
陆皑皱了眉,即使这样说不是想听到阿心赞赏或是安慰……可是这样厌烦的态度真让人火大「……总之我看你现
在的猪头样,用肩膀想也知道你“又”被抓去打了。」
他加重了“又”字的语气。
突然发现不用顾忌阿心的心情,不用畏首畏尾怕他生气的感觉真爽,啊管他的,他已经辖出去了!!这个男人无
时无刻都在不高兴!!
他这样不着不紧的反应让男人怒了「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个天杀的同性恋而被打的!?」
「我是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怎计算“人情”的,也没兴趣知道你几点钟皮在痒就惹那群人渣去围欧你、轮奸你
,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是在还欠我的人情,我也绝不会高兴!!可能你是为了自
己爽,啊可能你有强迫被虐症去惹那群鸡奸犯吧,我不会同情你、也不会感激流涕的!!」
陆皑看见男人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把烟盒都要握碎了……
被掐紧的烟盒发出咯咯的声音,阿心像随时会向他挥一拳。
……来吧、挥吧,即使这一拳会让他痛得呼天抢地、满地找牙,即使期盼了长时间的见面对话被一拳结束、在这
极不愉快的情况下糟糕地结束,即使之后他在夜里想起时会抱膝痛哭,此刻他绝不为惹怒阿心的后悔、绝不。
「你带着这身伤痕还好像很骄傲、很想炫耀般找我,这样满身的伤痕想要我负责?我不会负责的,只有你自己该
对自己负责。」为什么这个道理都不懂!?那些打在他身上的是伤痕,会痛的,不是幼稚园的乖宝宝兔子印章!!
「FUCK,你脑子有问题啊?」
男人想打他,但终究没有。
呸了一声,将烟头吐在地上,踩熄。
他还人情不是想要这个毫无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的男人开心,不是要讨一个同性恋欢心,但每次为他做点
事情便要像四处撒尿的小宠物般被教训、被管教,他妈的还像小孩子般对骂吵架!!究竟是怎样了?这个他妈的同性
恋脑子有问题吧?
而最可恶的是,为怕他罗哩罗嗦,他已经故意养伤了好一阵子,待疼青化一点再去找了。
该死的真窝囊到一个极点,连他也搞不懂自己。
可是结果有变吗?没有,这男人还是对着他大吼大叫,破口大骂了个爽。
「我不管你要还是不要,反正那盒带子我烧了。」
带点挑衅的意味,男人扯起右边唇角。
事实上,陆皑觉得他全身上下比较柔和点的颜色也只剩嘴唇了。陆皑皱了慢鼻子「我看你何时被打到残废或是被
控纵火而加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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