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之春 (箱之春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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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之春 (箱之春第一部)-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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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 

  「十分钟?」 

  「顶多五分钟,要或不要随便你。」 

  「好。」陆皑打睹隔壁的男人多厉害都好,都没办法准确计出时间「……我想问你几条问题。」 

  像他们之前的打架是假像、像他们只是碰巧犯了错而同期进入水饭房,他们没提起陷害彼此进水饭房的事。 

  「几条?」 

  陆皑翻了翻白眼,这男人太懂讨价还价。之前他就该注意到这男人是情数分明的类型,他说一是一、绝不宽裕「
……大概三条吧。」 

  他说得很模梭两可,男人大概觉得他那脑袋想不出大不了的问题,于是不再与他争议,他想要的只是安稳而无噪
音的睡眠,陆皑保证五分钟过后要乖巧得像哑巴。 

  一阵沉寂过后,陆皑不想浪费时间地问了,因为他开始觉得阿心——那无所不能的男人正用指骨敲地板来计数秒
数「你的国藉到底是什么?我说的是出生地跟住过的地方,你是混血儿吗?」 

  「我是巴拿马人,有点中国混血吧。从四岁开始就住在那不勒斯。」谁都知道,就是跟中国来的黑市劳工鬼混,
然后连看也没看过的母亲把他丢在脏乱的孤儿院,太典型的前奏了。 

  哇咧,他好像曾看过一篇报道,那不勒斯是一个建筑不美、街道不平、光线不足、排水不畅,居民不善、管理不
妥、空气不好的城市……虽然是意大利第三大的城市但也是个罪案最猖獗的贫民区。陆皑立即联想到意大利很出名的
一样东西——黑手党,但他决定还是打住好了「好吧,我总算知道你真是混血儿。还有个问题我想知道很久了,之前
在图书馆……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是被蝙蝠叫过去的吗?」 

  「……那家伙想给我个下马威,反正去看看也好。」 

  陆皑肯定男人现在一定耸耸肩,摆出“那又怎样”的态度,事实上他在语气中表现出来了。这个与他在截然不同
世界成长的男人,在五光十色、龙蛇混杂的贫民区成长的坏男孩「……你记得吗?那不勒斯的歌谣,可以哼哼看吧?
这样我会比较容易入睡……」 

  「哼,我的工作应该不包括唱他妈的童谣吧。」 

  陆皑吐吐舌。阿心没有上档,罢了,他肯定可可即使乱哼都比阿心好听「你以往没听过那边的歌谣吗?我是说,
你的褓姆或是老妈都没有哼过?」 

  「我肯定这已经超过了你该有的发问数。」 

  「但还没过五分钟,对吧?」 

  阿心似乎很后悔答应了这稳赔的游戏,陆皑能想像他紧抿的唇角,他肯定阿心不会撒赖说不玩就跑去睡觉,他不
是这样的人。于是他的等待便换来了一段小故事—— 

  「……我有预感如果不说些关于自己的事会给你烦死。」男人这样说。 

  陆皑笑了「我想你是对的。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啊。」 

  不过阿心肯定对他的生平没兴趣就是了,别说三个,即使给他十三个问题都会关于情报交换。 

  「……ROSANNA,她告诉我的名字,也有些人叫她ROSE。我不知道那女人的姓氏……连这是不是她真实的名字也不
知道。」 

  陆皑呼息一窒,这个ROSANNA该不会是阿心的…… 

  他的心跳还没起动,男人就给了令他抒缓下来的解释「那女人把我从巴拿马的孤儿院收养回来。那是她跟老伴的
旅行最终站,当然他们是打算逛完半个地球的,但她那老伴在巴拿马就已经不行了……那是他们很流行的说法“死前
想看看这个世界”,于是那两个没钱的老家伙就出发了,以为是很简单、伟大又浪漫的事。」 

  陆皑发誓听到男人的不屑哼声。 

  「他们来到巴拿马时,我在火车站偷那蠢女人的钱,以为矮矮胖胖的旅客会很易得手,但那女人执意要抓我去警
察局,也许她相信那群性变态警察会把我教好吧……总之,当她回去原本的地方时,老伴已经倚着墙绝气了,捉襟见
肘的环球旅行也可以结束。她来不及回去陪他最后一程,是这样的吧……她是为了追我所以到最后没陪那老家伙,那
女人以为这是上帝的启示,生命延续别的生命之类的,屁,我看得出她只是想有个活下去的理由,好让她不会随老伴
而去。她去问警察孤儿院的地址,收养了我,带我回那不勒斯,那时候她已经把钱全部花在旅游上了,简直是穷到要
死,不知道凭什么说要养我……」 

  「她住在花店的小阁楼,也在花店工作,无处不在的花味他妈的臭。她很喜欢玫瑰,常把快枯萎、卖不出去的玫
瑰别在头发上,所有人都称赞她好看,也叫她ROSE……我知道的就这样多,每天还是出去打架抢钱,那个不育的女人
根本不懂怎样照顾我跟教我,她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连腰都直不起来,只懂下班后去警局接我,跟我说,孩子,以
后不可以这样做。」 

  「……我差不多十三岁就没回那个家,加入了那里的组织……就这样混到二十,其间不停去别的地方、去别的组
织,越转越大,跟了颇有声望的头头的,什么贩毒抢劫军火的都搞过……」 

  这男人在意大利的黑道中混得响当当的吧,陆皑见识过他的打架技巧跟那种好勇斗狠,完全不觉得意外,跟哈雷
一样,阿心是属于那以暴亦暴的世界的,他将所有大型罪行的参与视作理所当然,任何人也休想把他拉回朝九晚五的
上班生活「那你……之后有回那不勒斯那花店的阁楼吗?」 

  「偶尔有想回去看看那女人死了没有,但始终没去。那时候我在意大利有点名声了,跟了六年的老大做起事来满
狠的,但每当他说谎或紧张时会不自觉用食指在膝盖上打小圈,他从来没发觉这点。有天,他叫我上他的轿车,我上
去了——之前有人警告过,说那男人想要动我,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决定看看那男人的把戏——在车上,他跟我
扯些有的没的,然后食指开始打转,他说让我见见别的接头人、也是颇有名的组织头目……当然没有那样简单,那时
候我打算跳车的可能,但车故意拐上了高速公路,直接去了机场。」 

  「……机票上印着的是香港,他在香港有贩毒卖买中转站。一下机,他便用枪顶住我背脊,带我去废置的仓库,
那里有另一批人等着,是接头的人。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他之前一宗从香港运去泰国的卖买被条子搞垮了,他知道有
卧底但查不出来,香港那边迫得他太急,于是他把我出卖,他卖我出去还有钱收。」 

  陆皑润了润唇瓣,他知道阿心是因为想相信那跟了六年的男人所以上车的「……呐被出卖的感觉很难受吧?」 

  「愤怒,反正我早猜出来了,只是去确定。在仓库中我把拿枪胁持我的人的手腕给折了,抢了枪,那时候条子又
来了,早知道会有这次聚会……我们那边根本没卧底,是香港的组织有。」那些并不重要了,最后他没杀得成,只来
得及把那群人渣——他曾经的老大和兄弟——给打到半身残废,下半生都躺床,来不及补最后一枪让他们解脱。现在
他觉得这样反而好。 

  总之惹到他的人不是死就是半身残废……陆皑觉得这话题会让他不舒服,于是转了话锋,五分钟已经过了很久了
,但他知道阿心想说,就像可可,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也不会说了「ROSANNA,ROSE她怎样了?她知道你入狱了吗?」 

  「之后收到她的信。」 

  「她寄信进这里给你吗?」他一次也没有注意到阿心有书信的来往「她还是很关心……」 

  「不是她寄的,是她写的信……上面很多血指纹、字也写得歪歪斜斜,像谁拿着枪迫她写信给我。」 

  陆皑很想终止这话题,不用听都知道接下来的事,这是一场报复,虐杀阿心的亲人以作报复。在这狭窄黑暗又腥
臭的环境里更加令他想吐,因为他能想像那花店的小阁楼中发生了什么事,那种真实感让他晕眩,必须用额头紧贴墙
壁「……我不想听了。」 

  尤其是阿心表露出完全不在乎的态度,他知道不对,这男人不是那般冷血的,是他想让自己觉得“阿心”就是这
样残酷无情,别再去招惹他、别再去对他好,他知道这男人的本性绝不是这样「……说下去会令我们都很难过。」 

  「信中夹了几张照片,我倒出来,在拍立得看见了那女人……她看起来很糟糕,坐在那张发霉的餐桌前,头部被
切下来,用勾花盆的倒钩钓在炉头上,那双蓝眼珠瞪得大大的,嘴巴塞满了碎纸条。厨房的墙用血写着
“HEY!!SUM,MY SON,HOW AR U?”,脑袋下面被烤过了,血没有流下来。我还看到她身后的烤炉,她应该是在烤
派的时候被那群男人胁逼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派,她永远只烤那个苹果派,樱桃对她来说太贵了……」 

  「我说我不想听,阿心——!!」 

  对于阿心几乎强迫的、而且详细的描述,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制止。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够糟糕了,这男人就行行好,放过他吧!!这样的报复、这样黑吃黑…… 

  如果可以,他早一拳打在墙壁上,现在只能用肩膀发泄地撞上去、撞了好几下「我也没多喜欢自己的父母,但遇
上这样的事我不会无动于衷的!!」 

  阿心没有再跟他说话了。 

  再次从地球表面被抛回深层的海底,耳边还有嗡嗡嗡的声音,陆皑突然后悔刚刚对男人咆哮。 

  过了不知多久,他将脸压在地面上,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不知为什么,竟然是自己先难过起来 

  「……呐,阿心,你在哭吗?」 

  他问。 

  男人没有回答,他知道阿心没有哭。 

  但铁定很难过,被那男人归类为“愤怒”的难过,不懂如何处理的感伤。 

  可可说出过往经历时哭得像个孩子,他心痛到愿意为他而死。 

  阿心说出自己的遭遇时,反而是他哭到不能自已。 

  医生说得对,同时爱上两个人,真是很糟糕的事情。患得患失的喜悦、双倍的失落。 

  二十二、婚礼与丧礼 下 

  天亮了。 

  早餐像丢垃圾般丢了进来,陆皑已然精神涣散,只能两眼无神地看着那盆水。 

  他用脚跟击地,地板的震动让水生了涟漪。 

  他像观看有趣的综艺节目般看了很久、很久,偶尔眨眨眼,但脸无表情,只是重复着击地。 

  脚跟红肿了,他便收起脚来。 

  手不能活动,他没办法揉一揉疼痛的部份。他在等,等医生所说的“解除手铐与盘腿静坐”,如果这轻量刑罚真
的发下来,他知道自己便可以撑过最后三天,若否,他便撞墙自杀算了。即使是佯装自杀的也好,只要能离开这个白
天只得空白、入夜只得黑暗的地方,他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他除了知道水饭房的白色恐怖、也能体会可可想自杀的心情。 

  隔壁房的早餐同时送去了,他知道那浅眠的男人已醒来了。 

  他想要知道阿心的状况,那男人可能不如他期待中的无懈可击,至少没有强到可以在双手被绑的情况下倒立把食
物跟水弄出来,然后用嘴巴咬破面包的塑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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