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海适才还有几分客气,此时却将茶盏重重置在案上。“玉溪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却不想竟与岚山阁同流合污,可惜,可惜啊!”
望玉溪面上毫无变化,口气却冷了下来。“季掌门今日带人前来,不会就是为了数落敝派罢。”
“废话少说,赶快将人交出来!”季云海还未发话,便被另一个黑脸大汉抢去话头。
望玉溪心道:到底是谁在讲废话。拱手向几人道:“各位大侠,我岚山阁现只做正当营生,门人也甚少在江湖中走动,并未做什么掳人之事,无凭无据请各位切莫血口喷人。”
那黑脸大汉朝他呸了一声。“笑死人,岚山阁能改邪归正,这天下怕再无恶人了。”
望玉溪冷冷打量众人。“各位没有真凭实据就前来造势,也未免太不将我岚山阁放在眼里!”
那黑脸大汉嗤笑道:“真凭实据?季掌门的千金,便就是在你们店里头走丢的,季姑娘去买点心,只有人看见她进去,却无人看见她出来,不是你们掳了去,还能是谁!”
“请问这位大侠如何称呼?”望玉溪向那黑脸大汉拱了拱手。
黑脸大汉道:“大侠两字不敢当,敝人厉人荃,江湖朋友给面子,送了个外号‘罩天牛’。”趾高气昂的往前走了一步。
望玉溪道:“原来是神武门厉门主,失敬失敬。敢问厉门主,季小姐失踪,是否有人亲眼所见是我岚山阁的人掳去?”他索性耐着性子坐下来,端起茶呷了一口。
“这倒是没有,可人是在你店里丢的,肯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笑话,照厉门主这话的意思,我在你神武门里丢了银子,你还能赔给我?”
“你……!”这厉人荃一介武夫,一根直肠子通到底,哪里有望玉溪这么多的绕弯子,才两句话的功夫便脸红脖子粗。
季云海摇了摇头,道:“玉溪公子,虽然没人亲眼见到小女被你们掳去,但至少有十几双眼睛,瞧见小女进了‘三相庄’的点心铺子。”
望玉溪听出症结,心中一凛。
三相庄是岚山阁的生意不假,却从未对外界提及,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朝季云海望去。“季掌门,是谁告诉你,三相庄是我岚山阁的生意。”
季云海顿了一顿,反问道:“奇了,这是点心铺的小二自己说的,难道季某还要去怀疑此话有假?”
望玉溪闻言,向身边一个喽啰使了个眼色。那喽啰点了点头,悄然退了出去。
“即使如此,也没有道理说是我岚山阁所为,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挑起事端。”望玉溪瞧见季云海眼神闪烁,便知此事另有文章,继续道:“季掌门,可别令小人钻了空子。”
不待季云海发言,厉人荃便嗤笑道:“岚山阁若是没有鬼,大可以让我们搜上一搜!”
季云海盯着望玉溪,问道:“不知玉溪公子,敢不敢让我们搜宅?”
望玉溪闻言,重重将茶盏摔在石案上,正欲发作,便见空中几点寒光一闪。
“小心!!”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修订):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第二十七章(修订):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几点寒光当空飞来,望玉溪大声提醒道:“小心!”同时偏身躲开,他身边的季云海就没这般好运,一枚梅花镖不偏不倚打在他印堂正中。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窗外有人’,望玉溪抬眼看去,便见窗外一袭黑影掠过,正待起身去追,身边又咚咚咚倒下数人。
此时大门不知被谁打开,门外众人闻见动静,一窝蜂涌了进来,一看季云海同其余几人倒在地上,纷纷拔出刀剑,将望玉溪围了起来。
望玉溪的目光扫过地上气绝生亡的八个人,心中蓦地一沉。
悠子期听见远处的动静,将手里的粥碗搁在床头小案上,轻声道:“你在屋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沐亭之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听到这话没有半分反应。
悠子期为其捻好被角,起身离去。
听见关门声,沐亭之纤长的睫毛一颤,随之掀开被褥跳下床,从窗口翻了出去,也不管外头冰天雪地,仅着一身薄衣,赤足飞奔。
连日来的大雪为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毯,沐亭之没跑几步便滑倒在雪地里,正值重伤初愈,身虚体弱之际,这一倒地,他便再也爬不起来。
他伏在雪地上大口喘息,忽见身后飞来一片黑影,接着一袭大氅将他卷起。
被圈在男人怀中的沐亭之一边剧烈挣脱,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放开我!”
两人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止住势头。
悠子期眼中骤雨欲来,盯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少年,咆哮道:“为什么!?”
为何要逃?
为何如此折磨自己?
为何我的甘心首疾,一往情深,你却置若罔闻。
沐亭之双手被制,美目气得泛红,一张口便咬在男人的手背上。这一下咬得极狠,他都能尝到嘴里的血沫子,可眼前这男人一点不为所动。
挫败的松开口,他哑着嗓子哀求道:“十一……放我走吧,我真的没脸见义父……求你。”
悠子期被这一声十一叫的心如刀绞,他将人紧紧搂着,似要将少年织细的身体揉进骨血里。“难道我就不行么,十二……难道我就不行么!?”
沐亭之的身体僵了一僵,不待他将话说完,便抵死挣扎起来,奈何身下的男人如一张铁网,将他缚得严严实实。
沐亭之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唔!”
滚烫的舌撬开嫣唇贝齿,滑入口腔,贪婪的摄取属于少年的津甜。
沐亭之呼吸骤停,死死瞪着男人骤然放大的脸庞,暂时忘记挣扎。
雪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依相偎,伏贴拥吻,直到一双靛青的靴子落在两人耳畔。
两人骤然清醒,齐声叫道:“义父!”“阁主!”
颜少青的一身冬袍在寒风中猎猎飞舞,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绪。
被心仪之人撞破这一幕,沐亭之满脸通红的从男人身上坐起来,反手一记耳光甩在悠子期脸上。
悠子期稳稳静静的起身,为少年抚去薄袍上的残雪,又将黑呢大氅解下来裹在他身上。
沐亭之正要推拒,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吵闹。
颜少青目光一移,投向远处。
片刻后,他淡淡看了悠子期一眼,道:“你将十二送回房。”足下轻轻一点,人已在几丈开外。
大厅里,齐齐摆了八具七孔流血的尸体。
望玉溪处之泰然的坐在椅上,周围是各种质问与讨伐的声潮。
众人中,领头的季汝年为季云海的胞弟,他左手大拇指上有个翠玉扳指,喜欢一边说话,一边拿指腹在扳指上来回摩挲。“九当家,我琼海派的大小姐在铺子里失踪,如今掌门也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有何话说?”
望玉溪一摊手,道:“季二先生,你都说是不明不白了,我还能有何话说?”将季汝年堵得哑口无言。
神武门大弟子管仲愤愤不平道:“九当家,这话便不对了,大伙都明白三相庄是你岚山阁的地方,我派厉掌门死在这里,岚山阁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望玉溪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里的扇子。“管大侠,厉掌门不请自来,我开门相迎是基于礼貌,照当时情形,我若不放人进来也是情理之中。”他脸色一寒,道:“对于这种不懂礼数,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岚山阁也不必居于礼数,给你甚么交代罢!”管仲一甩衣袖,愤愤退下。
消雪楼掌门冯自在道:“我消雪楼,连着几日丢失三名女弟子,怎么着也得让我们把这里搜上一搜!”
望玉溪挑着眉,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啧啧道:“消雪楼,这可是美人窝,温柔窟啊。”他顿了一顿,冷哼一声,道:“我记得几年前,贵派有个女弟子不知犯了何事弃派而逃,呵呵,总之冯掌门真是好福气。”
冯自在脸色一黑,退后一步,再不言语。他暗暗咬牙,未料自己玩弄女弟子之事竟被人握住了把柄。
众人听望玉溪一席话,顿时都去瞧冯自在身后的两名女弟子,见一个身材玲珑有致,清新可人,另外一个蜂腰肥臀,娇艳如花,皆露出了或暧昧,或鄙夷的神色。
蔡匀正在翻看八人尸体,待有了结果,他朝望玉溪拱手道:“九爷,无一例外,全是死于梅花镖下,一镖致命。”
望玉溪问道:“镖上可有淬毒?”
蔡匀摇了摇头。
望玉溪沉思道:“没有淬毒,却能够一击致命,来人定不简单。”
众人见他们一唱一和,纷纷指责起来。
“岚山阁卧虎藏龙,找个使暗器的高手演上一出好戏,又有何难?”
“假惺惺的做甚么样子?你岚山阁若真的清白,就让我们搜庄!”
“对,搜庄!”
“我看大伙直接分头去搜,等找到人了,叫他们百口莫辩!”
“对,大家分头去搜!找出证据,一同杀上落日峰,问岚山阁阁主要个解释!”
之前摄于岚山阁威势,无人敢如此跋扈,现下不知是哪个门派先起的头,周围的人相继附和。
众人不顾侍从阻拦,吵吵嚷嚷便要搜庄,望玉溪未及有所动作,诸人便听一声轰然巨响。
紧接着,一阵地动屋摇。
一屋子的人被晃得站不住脚跟。
“颜某何德何能,劳各位掌门长途跋涉去到落日峰。”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天,季汝年只觉脑中轰鸣,耳边如有闷雷滚动。
管仲一摸鼻子,就见满手的血,再一抹耳朵,又是殷红一片,顿时傻了眼。
冯自在惊闻不妙,盘腿坐下,运功去抵,却突然间喷出一口血来。
反观岚山阁众人,却都是完好。
众人见着这一幕,又惊又疑,面面相觑。
望玉溪遥遥拱了拱手,道:“恭迎阁主。”
岚山阁弟子纷纷面露喜色,跪地长呼:“恭迎阁主,阁主万安!”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纹刀’终于现身了。
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单单一句话,便就叫各方群雄出了丑,众人俱不敢再有动作,一时间,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既然各位无话可说,那就请便吧,我岚山阁粗茶淡饭,恐怕也是不便留各位晚膳的了。”
这一句话却是没有再使用内力。
众人松了一口气。
消雪楼的一名女弟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拍着高耸的胸脯娇嗔道:“师傅,这岚山阁阁主不是个老头儿么,为何声音这般年轻……又如此好听?”她正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冯自在听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胡说甚么!”
望玉溪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抻回到自己身上。“各位,关于此事,我岚山阁自会给出一个交代,这些尸体请暂时留在此地,待事情水落石出,我亲自将这几位的遗体送回各派。”
他此话已经说得极为客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消多时,大厅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望玉溪叫邬一舟送走了最后一人,脸色一垮,匆匆朝着主屋而去,门外遇见悠子期,两人互看一眼,皆是面露悻色。
进到屋里,两人同时往地上一跪,道:“请阁主降责!”言毕,莫名其妙对视一眼,皆不知对方因何请罪。
颜少青淡然道:“九当家起来说话。”
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