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城有些好笑的掸着袖子。“各位夜闯民宅,想来就是名门正派的作风了。”
那管仲被他的话一噎,顿时词穷,且分心之下不小心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肩膀。
捂着伤口滚到一处角落,他呼呼喘着气,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于是提着武器悄悄绕到杜霜城背后,一刀向其后颈削下。
杜霜城背对着他露出一丝冷笑,将手臂垂下,从宽袖中滑出的一柄象牙折扇正好被他捏在手里。
这管仲以为自己的偷袭十拿九稳,正在沾沾自喜,哪知自己一刀还未砍下,就叫迎面飞来的一物削去了脑袋!
杜霜城收了扇子,不屑去看身后尸首分离的尸体,之冷冷打量着庾萧寒。
那方箭雨稍歇,庾萧寒见身后的人转眼间便倒了大半,不由有些沉不住气,长剑唰一声向着杜霜城指来。
杜霜城将右手抬高,转握成拳,再次下达命令。
“放箭!”
庾萧寒心中一阵憋屈!不止庾萧寒憋屈,与他同来的武林人士都极度郁闷。他们原想来个螳螂捕蝉,怎料竟让对方来了个瓮中捉鳖,众人乱了阵脚,纷纷将矛头指向领头的庾萧寒!
“庾庄主,是你说这事十拿九稳,我们才跟着你,现在倒好!”
“是啊,庾庄主,现在怎么办?”
这些窝囊废!
庾萧寒听到指责,暗骂一声,继而冲着众人喊道:“上瓦!”
那单云龙一拳打碎一支箭矢,咧嘴骂道:“原来还有这招,不早说!”言罢,不理会庾萧寒的冷眼,顶着箭雨一个纵身跃向屋檐。
杜霜城手腕一转,折扇如同一道利刃,旋转着飞了出去,那单云龙已到了半空中,为了躲他攻击,不得不侧身扑倒,于是便错过了攀上屋檐的最佳时机,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些荤话,双脚一蹬落到地上,正要拿人撒气,就听杜霜城又了一道命令。
“撒网!”
这下众人不仅憋屈,简直是有些癫狂了。
要论单打独斗,在座的哪一个人会怕这个小子?可他偏偏不与他们正面交手,只静静坐在那里发号施令,又是放箭又是撒网,端的是奸诈无比!
一张弥天大网当头落下,庾萧寒身在巨网之中,挥剑一顿乱砍,发现这铁网并非牢不可破,于是眼睛一亮,高呼道:“加把劲,破开它!”经他一提,众人忙将各自的兵器招呼上去,不一会儿,一张铁网便被砍得七零八落。
杜霜城仿佛故意戏弄对方,待众人将要脱身,他口唇一掀,又再吐出两个字。
“撒网!”
庾萧寒简直气疯了!此时他双目皆赤,全然没有了翩翩公子之态,指着杜霜城骂道:“你……有种过来,与庾某单挑!”
杜霜城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嘴角堆起一丝嘲意,却不去接庾萧寒的挑衅,而是继续冷冷的下达命令。
“放箭!”
众人面色终于变了,他们如今被一张巨网束手束脚,怎么去提防漫天而来的箭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瞬间,大家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挥刀破网。
庾萧寒握着剑的手轻轻颤抖,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只见他疯了一般挥剑乱砍,口中叫道:“杜霜城,我不会放过你!”
杜霜城将手里的折扇打开,轻抚着象牙扇骨,毫不掩饰对于对方的轻视之意。“庾庄主,我四肢健全之时你斗不过我,如今我腿脚不便,你仍是斗不过我。”
庾萧寒浑身一震,念及几年之前,杜霜城全盛时期的潇洒姿态,竟是不敢再发一语。
“你们记好了,今日为难你们的是我杜霜城,与停鹤山庄没有半分干系。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答应就此离开,杜某再不为难各位。”杜霜城冷冷凝着凤目,唰一声合上扇子,道:“否则,格杀勿论!”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修订):药庐之外闻杀气,汴京城中遇熟人
第四十二章(修订):药庐之外闻杀气,汴京城中遇熟人
此时谁也未留意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停鹤山庄,直直朝着药庐奔去。
少年赤着上身,盘腿坐于榻上,发髻间,白雾徐徐升腾,聚于头顶又渐渐散去。
密密麻麻的血点子从他的脖子一路蔓延到背脊,望之怕人。如果瞧得仔细些,便能发现每一个血点之上,都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白若离看他眉间黑气渐散,知自己的法子已然奏效,捻起三支银针,继续刺入他肋下穴位。
只见银针一刺破皮肤,一溜青气就随针孔钻了出来,如一条顽蛇,荡在半空。紧接着,少年左手诀印一变,这一溜青气便开始在半空不停的扑腾挣扎,翻滚来去,最后,就见少年张开唇口,将之纳入。仿佛吞下了甚么至珍美味,少年眉间一舒,一声畅快至极的低吟自他唇间逸出。
眼见就欲大功告成,白若离更不敢有丝毫分神,弹指间再又送出三支银针,继而抬掌一吸,少年颈下三寸之地,突飙出一道血箭,一支金针随之而出,被白若离捏在指间。
金针甫一离体而去,少年神色顿时一振,面色也红润了几分。
白若离将沾了血迹的金针浸在事先备下的清水之中,继而用食指按了按额头,只见他眉梢略见疲态,眼窝下一道青痕,分明是倾尽心神之态。他暗自思忖道,控制这一支金针在人体内行走,所耗费的心力果然比想象中来得巨大。
勉力定了定神,白若离将少年身上的银针一一撤出。
他在少年身后盘腿坐下,出言向对方提醒道:“脑颅不比其他地方,在脑中驭针,我需要匿去五感,做到心如止水。”说到此处,他转头朝窗外睇了一眼,才继续道:“期间若有任何动静打扰于我,皆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待少年点了点头,他一挥手,揭去了少年髻上的玉簪子。
见少年如瀑青丝散落肩头,掩去了脊背上的百只针孔,白若离缓缓闭上了双眼。
短短几瞬,两人皆是度秒如年。
白若离斑白的双鬓被汗水打湿,心神过度的损耗,致使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面色也逐渐化为苍白。
杜迎风忍着颅中刺痛,将体内躁动的真气逼入正确脉道,同时,他能感觉到一样异物从颈上风池游向后脑玉枕,再一点一点逼近头顶百会,每向前一寸,痛苦便加剧一分,不过此时的疼痛比起之前,已经要好上太多。
拣了个空闲,他尝试动了动右手,感觉除了缝合处略微刺痛,其余并无大碍,心中一喜,接着却是脸色大变。
危机已过,照理来说该是平心静气才是,可不知为何,他心脏突的狂跳!
有一抹异样感,令得他一瞬间寒毛直竖!
未免惊动身后人,杜迎风不敢有太大动静,略微的侧过脸,向着窗边凝视。
朦胧的月色中,一双眼眸亮如点漆,与他目光交触,杜迎风心中猛的一突,正欲提醒身后之人,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不行,此时打扰他便是前功尽弃。
他略一迟疑,再抬眼之际,窗外的人已没了踪迹。
这人能绕过外围埋伏只身来此,轻功定是极高!这一点认知,令他心中更是惶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此紧要关头,竟又横生枝节,杜迎风恼恨之余,却只能暗暗戒备。
孰料,那异样感来得突然,消失也在一瞬,这不由令他一阵错愕。
走了?
这个人……究竟甚么目的。
未及深思,他脑中忽被一阵剧痛侵袭,接着便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身后白若离恰巧睁开眼,一抬手,将少年仰倒的身体纳入臂弯,继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叩门声适时响起,白若离将人安置在榻上,起身为杜霜城打开房门。
白若离将他迎进来,问道:“摆平了?”
杜霜城轻轻点头。
两人来到少年睡卧的榻旁,杜霜城伸手一探少年鼻息,见是均匀流畅,又执起他右臂,触摸三道脉络,均已无大碍,于是朝白若离颔首道:“有劳白庄主。”
白若离闻见这疏离口气,心下苦笑。朝他摆了摆手,道:“既然答应于你,我定当竭心尽力。”
杜霜城不知拿什么话应他,只是紧握着弟弟的手臂。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终是白若离打破了沉闷气氛,朝他询问道:“我竟是不知,你已暗中布下那么多岗哨。”
杜霜城转动轮椅。“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是颜先生离开之前部署下的,我只是代为掌管。”他从袖中掏出一块赭色环佩,放置在长桌上,接着道:“这是调动岚山阁暗卫的信物,整只弓弩队,全凭它号令。”
白若离捡起环佩,放在掌中细看了两眼,奇道:“颜少青去找的你?他怎知你身在停鹤山庄?”
杜霜城摇了摇头,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从对方手中接过环佩,将其摆在少年掌中,他朝白若离道:“时辰不早了,我想带他回房歇息。”
白若离瞧了一眼天色,见牙月已经落至西侧,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子夜。
他从湿濡的被褥上将少年抱起,道:“今晚就让他与你一道睡罢,夜间有什么动静,你再来找我。”
杜霜城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中庭,来到杜霜城居住的小院,白若离把少年放置在床上,为他们放下帷帐,待要从房中退出,他面露踌躇,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那样做。”继而不等对方反应,便将房门掩上,举步离去。
杜霜城愣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摇头笑了一声,随后若无其事的宽衣上榻。
一夜无梦。
这一睡,杜迎风直到半个月后才醒来。
这一日清晨,他正睡得迷糊,结果被窗外鸟啼扰得心烦,于是换了姿势,将头一埋,藏于被中,忽地掌心一阵锐痛,顿时睡意全无,龇着牙挺身坐起,手里的东西也顺势滚落在床。
“甚么东西?”嘴里咕哝着,他将那物取来一看,一见是块赭色暖玉,觉得甚是眼熟,再瞧了一眼,表面上栩栩如生雕了支藤蔓,终于认得了。
这物事他常见颜少青挂在腰里,现如今,怎会到了他手上?
杜霜城推门进屋,就见人捂着肚子蜷成一团。关切道:“醒了?哪里不适?”
杜迎风听见声响,立即将身体躺平,抬眼见是杜霜城,继而□□一声,咕噜噜滚到了床里,趴着没了动静。
见着他这副孩童心性,杜霜城便知他没甚要紧事,于是朝他打趣道:“可是饿了?”听见对方闷闷应了一声,他笑着将手里的食盒置在小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是几道精致素食与一盅苡米粥。
杜迎风原是在发着呆想事情,此时闻到食物香气,一掀被褥,只着了件单衣就在桌前坐下。他动手将碗盛满,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筷子,就着些素菜一连吃了两碗粥。
看着他大快朵颐,杜霜城心情也是大好,另盛了小碗汤粥,取了双筷子,与他一起用了一些。
杜迎风将手里的环佩按在桌上,道:“此玉是他贴身之物,我不曾记得他交给过我。霜城可知其中究竟?”
杜霜城放下筷子,将那一日的情形详细说与他听。杜迎风听完,呆了一呆,用拇指摩挲着手里的环佩,半晌无语。
用罢了饭,杜霜城将桌上的空碗空盘推到边角,从怀中摸出两只瓶罐推到少年跟前。他指着一只陶捏的黑色小瓶,道:“这一瓶是雪糁玉蝉丸,可去你体内余毒。”接着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