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读完了书信,信手将之塞入了炭炉,然后靠在宽适的铺了绒皮坐垫的椅子里,半阖着眸子,一手撑颚,一手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精致的龙纹雕篆。
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便响起了通报之声,耿玥接到主子递过来的眼神,上前去将门外的紫衣卫迎了进来,待复关了门,他便垂首立于一旁,听候吩咐。
夜鹰单膝跪地,向主子请罪道:“属下无能,恳请王爷降罪。”
赵钰瞥见他袖上错落的剑痕,眸光一闪,询问道:“伤势如何?”
夜鹰蓦地一愣,未料及主子一上来问的竟是他的伤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答道:“不碍事,只是些皮肉伤……多谢王爷关心。”
赵钰微微一笑,着耿玥将其扶起,状似不经意的道:“本王倒是不知,你何罪之有?”
夜鹰起身,踌躇半晌,才躬身道:“属下办事不力,那杜迎风……”
赵钰道:“白若离一手医术冠绝天下,能将人救回来,并未出乎本王意料。至于今日之事……”他略微顿了一下,温润的目光在夜鹰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道:“那姓杜的小子的确有两下子,你败于他手,并不算冤枉。”
见对方还要再说什么,他一摆手道:“好了,你且下去敷药,顺道将你师傅请来,就说……本王要请他喝酒。”
待夜鹰退下,赵钰朝耿玥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迎两位大人的轿子。”
耿玥领命而去。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修订):揽云剑搁置浅滩,百家拳大逞神威
第五十七章(修订):揽云剑搁置浅滩,百家拳大逞神威
两人分头行动。
杜迎风自离了沈遥云之后,独自往王府深处去了。
他这一路行得甚是小心翼翼,就怕再触动甚么玄机,引来祸害,是以见着些新异事物,也没敢去招触。
本以为会遇到阻拦,可一路上除了几只栖息在树丫上的枭鸟,活物愣是一个也未见着,仿佛自阵法开启那一刹那,所有府卫便都撤得干干净净。
他一面侧目打量四周情形,一面狐疑的想:这景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能藏到哪里去?
这错综复杂的地形本是令人头疼,但对比着手掌上的地图,七拐八绕倒也没走岔路,真叫他寻到了伤门所在之处。
待到了地方,少年并不进院子,而是站在院门外举目四望,见周围鬼气倒是森森然有几分,人气儿却仍旧半分也无,他仰首望着悬在天边的七轮太阳,自言自语道:“这景王请来的看护,难不成是个老鼠胆子,怎瞧见小爷来了反而躲藏起来。”
虽说是自言自语,可他这话却喊得十分之响亮,末了,还撇了撇嘴,加了一句,“孬种。”
便就是再沉得住气的汉子也经不得他这张嘴一激。
伏于暗处的单云龙甫一听那句‘孬种’,只觉从脚底窜起两道火气一直烧到心窝里,腾地跳将出来,指了少年骂道:“姓杜的小兔崽子,叫你尝尝爷爷的拳头!”言罢,扬起他那醋钵儿似的拳头就朝少年打来。
杜迎风一面后退,一面打量对方,揶揄道:“你这拳头又臭又硬,瞧着只叫人倒胃口。”见这大汉蓄了满脸络腮胡子,穿着打扮也不似中原人士,又戏言道:“不在关外讨生活,跑来景王府做狗腿子,看来这赵钰出手很是大方啊,许了你多少银子,讲来小爷听听?”
这单云龙自恃力大劲猛,一上来就想与他硬拼,哪知这少年衣袍翻飞,倏忽来去,一时半刻竟也碰不到他。
他脾气暴躁,此时又闻见对方愚弄自己,不由怒道:“我堂堂摩尼神教教主,你也敢拿来开玩笑!”
杜迎风听了直笑,道:“教主只身来到中原寻差事,莫不是摩尼神教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
单云龙气得须发皆张,举拳猛向少年胸前撞去,杜迎风拿了剑鞘一格,翻身一跃,双足点在这莽汉肩头,一下子便落到了他背后。
这单云龙虽力大无穷,动作却没少年那般迅捷,骤觉背后劲风扑到之时,已是来不及转身,不过他也未显惊惶之色,只稍稍一抬肩膀,也未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便听‘砰’一声闷响,背后之人便被一股巨力震飞了开去。
杜迎风这一脚踢上去,只觉得像是踏到了一块铁板,而且还是一块有反震之力的铁板,他被自己施加的内力一震,瞬间便飞出了数丈,好歹于半空中稳住了身形,落地之时才未显狼狈。
他于数丈之外盯着这莽汉如同山岳一般的身躯,不由暗暗惊道:这人练得什么怪异功夫?
单云龙立于原地,将五指关节掰得啪啦作响,恶狠狠道:“上回叫那杜霜城将事搅黄了,这一回看谁来救你,小兔崽子,这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杜迎风凤眸一眯,心想怪不得他听这人声音有些耳熟,原来那一晚庾萧寒带人夜闯停鹤山庄,这莽汉也在场,他转了转眼珠子,勾唇笑道:“原来是霜城的手下败将,怎么,你没能在他手里讨着好,想从小爷身上捞回面子?”
单云龙听他一提这事便又是一肚子火,怒骂道:“那残废也是个奸诈刁滑的,只会放暗箭伤人!若凭真本事,本教主早将他揍得稀巴烂!”
杜迎风听他诋毁自己兄长,笑容忽敛,衣袂一飘,人已无踪,待那单云龙察觉有异,眼前已闪起白光一片。
单云龙并不退后,握起右拳倏地向少年面门罩去,杜迎风见他这般只攻不守的打法,甚感诧异,要知揽云剑乃是少见的神兵利器,便是不懂武功之人初见也能察其不俗,这莽汉却丝毫不予以理会,他略一思索,偏头避过那只硕大的拳头,手上动作不缓不顿,一招‘寒树缠霜’斜斜刺进对方肩膀。
单云龙见那剑尖已欺到身前,并无招架,只稍稍侧了侧身体,此时,不可思议之事发生了,只见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招攻势,却不知为何刺偏了方向,只堪堪擦过对方衣袖。
杜迎风瞳孔一缩,连忙撤剑回防,往后纵出数步,待再又猱身欺上,他迅速铺开剑光,朝对方各处要害一一攻去。
这一下,他瞧得十分仔细,只见长剑每每落下,总会被一股反震之力格开,就此滑了开去,十几招下来,那单云龙没能奈何得了他,他却也未讨到丝毫便宜。
杜迎风心思急转,当下放弃攻他上身,转为劈他下盘,但见白光闪处,剑锋总是遭到反震之力,错开了方向,他不依不挠,连连攻了上百招,却招招皆是如此,心下不免挫败。
他自小学剑,仗着剑法精伦赢了大小数百战,即便是输也输在年纪太小,内力不够充匀之上,似眼前这般的情形从未遇见过,他暗道:此时自己仗着身手矫健尚能自保无恙,可若如此下去,待战到力竭,动作稍有一迟,便就要被那拳头砸中,这可如何是好?
单云龙一拳又一拳挥出,且一拳快过一拳,一拳又猛过一拳,片刻功夫,杜迎风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两颊都被刮得生疼。
他暗暗叫苦,因为长剑攻不进去,那便只有不停躲闪,可一味躲闪,不仅叫他心中憋气,于时间上也是决不容许,如此想来,他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嘴上便骂道:“你这是甚么古怪功夫,忒得邪门!”
单云龙大嘴一咧,哈哈笑道:“我单云龙有个外号,叫做‘铁衣人’。”
杜迎风避过他凌厉一拳,问道:“铁衣人,难不成你真是刀枪不入?”
单云龙双拳急挥,一面攻向对方腰肋,一面道:“我有神功护体,谬说刀枪不入,便是水火也难浸。”接着他又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只管乖乖束手就擒,问那么许多做什么!”
杜迎风暗道:这江湖上除了金钟罩、铁布衫这两样功夫,还未听说过有甚么功夫能抵得住水浸火热,即便是毒手阎王萧靖玄,也折在了小爷那簇‘三味真火’上头,定有方法治你。
单云龙见他不言不语,当他被自己这身功夫唬住了,不由讽道:“这世上还没甚兵器能奈何我,你这宝剑再利也是无用。”
杜迎风知他要从心性上打击自己,好叫自己早些落败,于是凤目一扬,反讥道:“那一夜不知是谁被我哥哥捉在网里差点射成了刺猬,单教主果真是刀枪不入啊。”
单云龙脸上一黑,他之前夸大其词,现下被人捉了痛脚,顿时面目无光,怒道:“小兔崽子,纳命来!”
杜迎风‘咦’了一声,一面躲闪一面道:“你方才还说要捉我,现下又要杀我,到底要怎样,想清楚没有?”
单云龙怒道:“牙尖嘴利,看你爷爷打爆你的嘴!”
杜迎风向他做了个鬼脸,挑衅道:“有本事说大话,不如多出几拳,说不定还能捞到小爷的袖子。”
他身若鬼魅,滑如游鱼,单云龙纵有再大的力气,可打不着他也是白搭,他愈打愈气,于是出言激道:“中原武林也不过尔尔,便只有逃跑的功夫可看了。”
杜迎风眼神一闪,扯起嘴角,笑道:“对我使激将法可没用。”
他一招‘雄鹰落架’躲开腰肋间的三拳,身向左转,一个翻身落于对方身后,口中道:“不过单教主远道而来,陪你耍上几招又何妨!”
单云龙见他绕到背后,肩膀一提正待故技重施,哪知背心上突然传来一阵钝痛,逼得他咚咚咚向前连连跌冲了三步!
他面上大骇,立即旋过身来,正见到这少年将袖子卷起,朝他挥舞了一下拳头。
杜迎风将肩上的狐裘撇下,又撩起长袍下襟塞至腰里,好整以暇地朝单云龙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道:“方才单教主那一句话说得好,宝剑再利也是无用,既成了累赘,那倒不如弃了去,小爷就拿自创的几式百家拳,来会一会单教主的成名技。”他左手抱拳,一个‘请手’式,竟是站着不动,让对方先行发招。
单云龙听他拿大,嗤笑一声,道:“百家拳是甚么拳,爷爷从未听说过。”心下却暗暗生了警戒,这少年刚才朝他后心上抡的一拳,虽未创及内腑,却令他皮肤表面又灼又痛,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烫了一记。
他知晓这‘百家拳’必有古怪,是以全神贯注的盯着少年一举一动,不敢随意发招。
两人对峙半晌,杜迎风朝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还在等甚么?”
单云龙眼神一紧,见有隙可趁,一拳‘呼’的一声招呼过去,他于拳术之上浸淫数十年,功力早便臻至化境,一拳推去,拳未至,风先到,端的是声势赫赫,夺人心魄,而且他连环发招,一拳紧挨着一拳,拳拳朝着一个地方打。
杜迎风趋避之下,手上丝毫不缓,一手作掌推开来拳,一手作拳击他下肋,来来回回拆了几十招,两人之间风声萧萧,拳掌相贴之声滔滔不息,此攻守吞吐之际,杜迎风是愈打愈顺手,而单云龙却是越打越惊奇。
他惊的是,这少年每出一拳,拳头上都携有一股粘附之力,这股粘附之力,令他引以为傲的护体神功再不能趋避伤害,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全面进攻,改为半攻半守,可少年出拳快绝,总有几拳来不及回守格架,而落到了身上,这样一来,他需靠着护体罡气硬撑着,才不至于被其伤到内里。
他奇的是,这少年出拳虽迅猛快捷,却完全无路可循,无招可辨,他专攻拳术,不论对少林洪拳、武当长拳还是杨家散手均有精